被废弃的地下铁站台,公安局的自立机发现了本不应该存在的隧道。在此周围,朱和宜野座,还有征陆、六合冢和滕聚集在一起。自立机都拖着通信电缆,搜查官的支配者也和自立机用电缆连接着。这是妨害电波的对策。
“可恶,完全迷路了。”宜野座用毫不掩饰焦急的声音说道。“这之后就没有导航了吗?”
“这是在数据中不应该存在的空间,狡啮的救援信号也知道方向而已。”六合冢说。
“常守监视官,带上征陆去搜索狡啮。我和滕、六合冢分头去找妨害电波的发信源,然后销毁它。全员通过有线连接自立机前进!”
“是!”朱和征陆带着自立机出发。
“真是,什么都是最糟糕的情况。”宜野座咬牙切齿的说。“布置强力的干扰,没有记录的地下空间,狡啮发来的支援请求……”
“肯定不是一般人做的呢。”滕用罕见的老实的表情说。“狡酱那种声音,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真的是被逼到绝境了。”
地下狩猎场——由纪惊恐的躲藏在排水沟中。狡啮则在距离不远的柱子的阴影里。他把用来和朱他们联络的通信机放入胸前的口袋。
“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传来。然后是枪声。狡啮为了把敌人从由纪身边引开,开始奔跑。猎犬自立机紧追在后。狡啮的周围,散弹四射。
这时,突破了围栏,公安局的装备搬运自立机从曾经的物料搬运口冲了进来。这是宜野座配置的向四面八方全面搜索中的一台。赶上了!狡啮像是要欢呼出来一样。
自立机用摄像头眼确认周围的情况,发现了狡啮,然后全速的疾驰过去。
但正疾驰的装备搬运无人机,被从旁边过来的猎犬自立机冲撞上了。虽然公安局的自立机是高功率的,但违法改造的猎犬自立机似乎还在其上。公安局自立机火花四射,被撞倒在地。但是,狡啮滑到倾倒的公安局自立机的装备台旁,伸出了手。自立机像是竭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般确认了接近的公安局情报终端,打开了盖子。狡啮滑过自立机,下个瞬间,他的手上已握着支配者。
2
在地下道的深处,滕发现了设置好的小型发电机和电波妨害发生装置。外观像是塔形的电脑和蛋状的天线组合而成的。
“就是这家伙吗!”滕朝天线部分踢去。电脑和连接的电线冒出火花,变得粉碎。
稍远处的宜野座的携带情报终端,传回来阿乐滕的清晰地声音。
“妨害电波已经破坏了,马上就回你那边去。”
宜野座看手中。支配者的“MOBILE SIGNAL”的灯光由红转绿。
“……好!”他把支配者枪托上连接自立机的电线一把拔出。
“各自、继续搜索狡啮。追上现出发的常守他们!”
“用户确认﹒狡噛慎也执行官。”
跨过倒地挣扎着的公安局自立机,猎犬无人机逼近狡啮。狡啮翻滚着躲开了高速震动的牙,手中的支配者已变为因子分解模式。
“对象的威胁判定已更新﹒执行模式﹒因子……”
立刻向猎犬无人机开枪的狡啮。
“摧毁﹒完全排除对象﹒请注意。”
猎犬自立机的身体就像是和被挖出一个洞般消失了。只有四只脚咔哒咔哒的动着,最后化为盛大的花火,完全停止了。
但是,就算是收拾了猎犬自立机,它的主人却还在。狡啮感到侧面有人接近,立刻躲到了阴影中。枪声——接连两发。这时,狡啮通过眼中枪管发射的火光确认了敌人的存在。虽然时间短暂,但他已经记住了敌人的容姿。是不久前还在电视新闻上看过的面孔——不会吧。泉宫寺丰久?但是,为什么那个男人?……
回避,完全没来得及。
散弹中的两粒——直径约9毫米——穿透了狡啮的肩部和腹部。
出血。像是被火钳用力拧住的激痛。
“唔!”将身体隐藏在遮蔽物之后,狡啮咬紧了牙关。
“那种外观,每两发间的空白,散弹……”
虽然面前没有对话的人,他还是说出声音来整理思考。
“敌人的武器,是两连发的猎枪吗。”
泉宫寺也躲藏在阴影中。他排除弹夹,装入新的子弹。在他身边,不知何时槙岛出现了。
“很遗憾,时间到。妨害电报被破坏了。公安局的大部队很快就到了吧。”
“……猎犬被杀了。被击中,然后完全坏了。那家伙反击回来了……”
泉宫寺入神地说。
“……泉宫寺先生?”
“……以前,发展中国家的基础建设相关的工程很多呢。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能挣钱。纷争都是突发的,所以状况预测和危机管理都有限度。也有被当地游击队偷袭的情况的发生。已经是七、八十年前的事了啊……”像是自己对自己解说的语气。“我和同事成了俘虏,被卷进俄式轮盘赌了哦。就像电影《dear hunter》那样。那时大喊大叫大哭大闹的有人,下一秒就成了肉块。我全身都沾满了四散的血液。他的味道,粘稠的血液让我全身刺痛……”
“…………”
“希望您不要误解,这是‘好的回忆’。”
猎枪的枪身啪的一声回到原位。
“我再也没有体验过当时那种活着的实感。而现在,我又再次品尝到了。这个机械组成的心脏,又开始流淌热血,开始复苏……这里说‘逃吧’?那也太过残酷了。”
“在这之后游戏并不会结束哦。”
“是这样。至今为止,我作为猎人处置了许多猎物。但是这回我想作为决斗者,和那个男人战斗。……槙岛君,您不会为了看到我失败的样子而特意准备了一些小把戏吧?”
槙岛静静微笑。
“……正如您所说。您生命的光辉,请让我看到最后。”
3
狡啮看了看支配者的残余电量。充满电时,消灭模式可以使用四回。因为使用了分子分解模式,残量的刻度显示已经减少了一格。
敌人=玩家=泉宫寺。
他举着猎枪从阴影中冲出。狡啮在遮挡物后,只露出半边身体用支配者射击。但是泉宫寺藏身于排水沟中的一个。破话人体的能量割裂空气。泉宫寺在沟渠中疾驰,慢慢爬上一块倾斜处。在面向狡啮的空当,开枪。先是一发。
狡啮立刻躲进遮蔽物后。墙角遭遇散弹的一齐射击,碎片四处飞舞,其中的一块掠过狡啮的脸颊,留下一道浅痕。血液渗出。泉宫寺开了第二枪。墙角的混凝土被开出一个更大的缺口,子弹用完了。认为这是好时机的狡啮起身。
狡啮跃上一个为实现地下迷宫而构筑的路障。因为站在了泉宫寺的上方,得到了必要角度的狡啮打开支配者的射线。
“……嗯!?”刚完成排出弹夹和次弹装填的泉宫寺,发现自己被支配者瞄准后,慌张的转身逃跑。
开枪的狡啮。
没能躲过的泉宫寺,体内循环的人工血液开始沸腾。他的左手就像从内部开始扭曲一样破裂。人工肌肉和外部装饰的碎片在空中飞舞。
“……唔!”
但这样的泉宫寺,还是用右手举起猎枪,开枪回击。子弹在狡啮身边飞过。这次,狡啮的腹部和右大腿被散弹中的几颗击中。
“!”
狡啮朝路障的另一边倒下。
因为失去了一只手臂而难以取得平衡的泉宫寺,已经不能全力的奔跑。他踉跄着迂回到路障后,用一只手举起枪。——但,狡啮倒下的地方仅仅留下一摊血迹。泉宫寺慎重的观察周围的状况,开始蹑足而行。
泉宫寺一边用强化夜视功能的义眼观察着一处处的阴影,一边慎重的前进。这里从王的狩猎场变成了战场。——听到了什么声音。这是对于高性能的机械耳来说,不可能出现的幻听。很久很久以前的战场的喧闹、枪声和怒号——还有过去所有被杀的猎物的悲鸣,开始在人工的头盖骨内回荡。
泉宫寺在恍惚中笑了出来。
低头一看,沾满了新鲜血液的狡啮的足迹就在那里。
“……就要将军了,执行官。”
泉宫寺顺着足迹前进。
他顺着生锈的储水槽前进。那里明显有人在。紧张而混乱的呼吸——什么啊,这不是在害怕着吗。
泉宫寺立刻转身,把枪口朝向呼吸音的主人。但是,蹲在那里的是穿着狡啮的鞋子、披着狡啮的外套的“诱饵”——船原由纪。
“……嗯?”泉宫寺哑然。这时他强化过的听力——
“犯罪系数﹒三二八﹒执行对象……”——听到了轻微的支配者的声音。
从储水槽下面滚出的狡啮。
变为瞄准狡啮的泉宫寺。
下一瞬间,泉宫寺的后背到头部全部破裂。
因为是义体所以没有变得乱七八糟,身体的前半部分还保留着原型。带着好像痴迷于什么般的表情,泉宫寺慢慢的倒下。
“厉害……做到了!我们胜利了!”
“对不起,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
仰面用支配者射击的狡啮,虽然想就这么起身,但因为失血,意识开始变得朦胧。手一下子没了力气,支配者掉落到地上。那只想要捡起支配者的手,被由纪用双手一把握住。
“从这里出去了以后……要立刻接受心理治理……让你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东西……”
“没关系的哦……狡啮先生做的很棒。真的、真的谢谢你……”
“我是执行官……是潜在犯。你也知道的吧?”
“那我也变成潜在犯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正准备这么说,终于到达极限的狡啮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数秒的黑暗——视线模糊——视野晃动——返回意识——现在休息还太早。一阵骚乱。争执——发生了争执的样子。
“不要!放开我!”由纪抵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模糊的视野中,映着什么人给由纪带上手铐的光景。人影——修长的年轻男人。在哪里见过的身影——佐佐山的照片吗?难道这个男就是“槙岛”——
“槙岛”一边用右手拉着被紧缚的由纪,一边用左手拿起泉宫寺的猎枪。他将猎枪夹在腋下,又灵巧的捡起备用的弹药夹。
“……狡啮先生!”由纪悲鸣。
狡啮虽然拼命的想坐起来,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就好像在噩梦中,不管怎么动脚都无法前进的感觉。
这个男人——“槙岛”朝狡啮微笑。
“后会有期。”
——开什么玩笑。别走,等等——
4
地下道中朱和征陆追踪着识别出狡啮的装备搬运自立机。但两人发现的只有被超级大的力量压碎的自立机,还有变得只有四肢的未登录自立机的残骸。怎么看都是因子分解模式的作品。毫无疑问,这里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别大意啊监视官。有火药味啊。”
“到处都有弹痕……”
“是散弹。真是好久没见过使用火药的枪了……”
朱用携带情报终端搜索到了应该是狡啮持有的支配者的信号。
“狡啮先生……!”
这时朱的耳中,传来了远处的回声般的声音。
——谁来救救我。放手。
“……由纪?”
“刚才的声音是?”
“应该是失踪了的我的朋友……!本来我和狡啮先生就是来找她的。这、不会吧……”
朱和征陆开始奔跑。
终于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狡啮。
“……狡啮先生!?狡啮先生!”
虽然是在黑暗中,但老远就能看出他身负重伤。朱慌张的跑近狡啮身边。征陆让自立机扫描周围后站在朱和狡啮身边,像是保护他们般的警戒着。看到了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狡啮,朱也变得同样苍白。
“…………”已经闭上眼睛的狡啮,被朱的声音惊动。
朱在狡啮的身边跪下。已经确认了周围没有敌人的征陆也开始确认狡啮的情况。
“很严重啊……到处都是伤啊。小姐,应急处置能做吗?”
“训练过很多次……但是没有实际操作过……”
“那就让我做吧。”
征陆站起来,把装备搬运自立机叫到身边,从货物存储空间中拿出了应急处置包。征陆脱去外套,拉开领带,卷起袖子。
“…………”狡啮的嘴唇动了一下。声音很小。
“恩……嗯?”朱把耳朵凑到狡啮的嘴边,终于能听到他的话了。
“还有一个人……把你的朋友带走了……”狡啮声音很微弱,但用尽了全身力气指向更深处。
“让开,小姐。不止血的话不行。”
朱起身,朝狡啮指的方向跑去。
“你想干什么!监视官!”
“事件还没有结束!”
征陆想去追朱,但又不在意濒死的狡啮。虽然想追上朱做援护,但如果放着狡啮不管的话他会死的吧。在这里的自立机并不是手术用的。这种型号能做的只有包扎、帮忙输血、电击和人工呼吸——就这些而已。不管怎么想止血和简易缝合都是需要人手的。征陆皱着眉陷入了思考——
“可恶!”他骂了一句,最终还是留在现场开始做应急处置。从自立机伸出了输血用的软管。征陆一边熟练地进行着处置,一边用无线取得联络。
“这里是猎犬1。有谁能听到吗?”
破坏了电波妨害装置的滕和宜野座、六合冢汇合,然后追赶着朱的支配者发出的信号。他们一边追着,自立机一边收集者从周围扫描得来的证据和情报。六合冢在移动中用显示器确认了扫描的结果,发出“这是怎么回事……”的低语。
“发现了什么吗?”宜野座问。
“血液反应。”自立机同时使用灯光和红外线,屏幕上显示出表示血液的白色。地下空间内到处都是大量的血痕。“……简直就是战场……不仅仅是三、四人……数十人……不,搞不好死了接近100人……”
宜野座皱眉。
“狡啮被引到了这里……?”
六合冢的表情也很严肃,
“大量杀人……虐杀?犯人的目的?”
“不是游戏么?”
滕的一句话,让宜野座和六合冢都很惊讶。
“嗯,不……从刚到这个地下就一直能感觉到哟。这里不就像是战争系的游戏舞台一样吗,这种感觉。”
“用虚拟影像也就算了……使用活着的人的游戏?”
难以置信,宜野座只想这么说。
“如果犯人是游戏的玩家的话,那么狡酱就是最好的对战对手吧。”
这时全员的携带情报终端都有来电,是征陆发来的。
“这里是猎犬1。有谁能听到吗?”
“这里是警犬1,什么状况?“
“已经保护了猎犬3。是能活下来就很不可思议的状况。犯人为复数,一个人已被狡啮用分子分解处分,但还有一个人正在逃亡。警犬2正在单独追踪中。请迅速支援!“
“可恶……明白。呆在那里别动。我们立刻去救援!”通话结束。
“路线设定完成。”六合冢说。“可以进行高速移动。”
“全速前进。”
宜野座、滕、六合冢三人,乘上装备搬运无人机。虽然乘坐感觉并不好,但这自立机几乎数秒间都加速到了时速60公里的速度。
“看起来这个恶心的游戏……还没有结束啊。”
——征陆的衬衫和裤子沾满了血。他吸了一口气,擦去额头上的汗。但是额头又沾满了狡啮的血,真是不知道为什么擦得。征陆把取下的领带都当成了止血带用。狡啮被无人机带来的蛋白质止血带包成了木乃伊男的状态。他正接收着自立机的输血。
应急处理的效果慢慢显现,狡啮慢慢睁开了眼睛。
“身体好重……变得不像自己的身体了。”
“因为还没取出子弹啊。如果我随便乱动伤了大血管的话就真成致命伤了。还是搬运后让专家来吧。”
“常守监视官,在哪?”
“她根本不听我的话啊,跑走了。”征陆说着呦西站了起来。“你的应急处置也完成了,我去追小姐去。”
“我也去。”
“你是笨蛋吗。”
“但是……”
虽然体内有几颗子弹,但狡啮一副就算是爬着也要去追朱的样子。征陆跨过狡啮的身体,紧紧抓住狡啮的头,猛然来了一个头槌。
“唔!”狡啮的身体因为剧痛而扭曲。因为扭曲了身子,伤口变得更加疼痛。可以说是剧痛的连锁。
“不好意思啊……你还负着重伤。但是,我不想在浪费时间了。你已经变成这样了。说句实话,小姐的处境也很不妙。”
这时地下空间传来自立机的走动声——刹车声。宜野座、滕和六合冢到了。
“征陆执行官!“
“正好,监视官!帮我控制住狡啮让他不要动!”
留下这句话的征陆,从这块场地离开了。
宜野座低头看着因连锁的剧痛而苦闷的狡啮。
六合冢用自立机的屏幕确认了狡啮的身体状况。“不愧是征陆,总之出血已经止住了。看起来暂时没事。”
“但是不搬运走的话很快就会死了吧,这个。”滕说。“哇,被铅弹射中还是第一看到……”
“还是挺顽强的嘛,真是的……”这么说着,宜野座像是放心了一样呼出了一口气。
这时,刚才用来移动的自立机,扫描着散落于地面的人工脏器的部品。
“怎么了?”
“看起来狡酱射中了一个人呢。用致死模式。”
自立机开始对照部品的数据。立刻,泉宫寺丰久的脸就出现在了屏幕上。
“泉宫寺丰久!?”六合冢惊讶的说。
“怎么会……狡啮是和泉宫寺战斗的?”
“……谁啊,这人。”只有滕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没看厚生省的推荐新闻吗?”六合冢问。
“那种东西,还真有人看?”滕说。
5
地下空间,在狩猎场的更深处,有着施工到一半就放置不管的工地。细长的道路像吊桥一样连伸向高处。朱屏住呼吸接近。在更高一层的通路上,她发现了另一个犯人和由纪。
“停下!”朱举起支配者,用携带情报终端表示身份。“这里是公安局!请放下武器立刻投降!”
犯人的男人回头,把由纪当做盾牌拉到身前。
支配者捕捉到由纪,扳机锁住。
“犯罪系数﹒五十九﹒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
“啊,朱……”
“等一下,由纪!我现在就去救你!”
朱为了想知道怎么能更接近犯人和有机,视线若无其事的左右移动。但是这附近的道路构造十分复杂,无法瞬间判断出来从哪边靠近才能到达犯人所在的“线”。
“啊,我认识你。公安局的常守监视官吧。”
男人开口。这是能将所有的话语化作物语的,吟游诗人的声音。
“是你把由纪卷进来的把。真是……”
“我是槙岛圣护,请多指教。”
“槙……槙岛!?”
“……这样啊,有这么惊讶啊。虽然一直小心的做着善后工作的……真不愧是公安局的有能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抓住行踪了呢。”
艺术般的美貌,过于整齐的五官。能看到世界尽头的预言者般的眼神。但是他身上有着什么不足。朱感觉他像是个异星人。和自己生于不同的星球,吃着完全不同的食物,受着完全超出这边常识的教育——所以说是,异星人。
“还是说,有能的是狡噛慎也呢?”
“……你和数起犯罪有关,身负重大嫌疑。基于市民宪章,请和我走一趟。”
“有话要说的话这就在这说吧。我们都算是忙人吧?”
“……你认为我会让你逃掉?”
“你在救援来到之前,不得不和我交谈来浪费时间吧?如果你是熟练地刑事的话应该会这么判断的……还有,你说的复数的犯罪是什么呢?御堂将刚?还是说王陵璃华子?”
“果然……”
“我啊,认为只有基于人自身的意志时的行动才有价值。所以我质疑隐藏于各式各样人心底的意志,然后观察他们的行动。”
“别自以为是了。你只是个犯罪者罢了!”
槙岛用微笑回应了朱的愤怒。
“本来这个社会到底是用什么定义犯罪的?是你手中的那把枪,操纵着支配者的西比拉系统决定的吗?”
槙岛把猎枪的枪口指向由纪,慢慢离开她的身边。朱立刻不失时机的重新用两手举起支配者。但是——
“犯罪系数﹒低于五十﹒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
“……嗯?”
“用生物扫描读取生物场后解析,解明人心之所在……科学的智慧终于到了能暴露灵魂的地步,这个社会发生了激变。”槙岛似乎觉得因为支配者不工作而非常狼狈的朱很有趣,一边看着她一边说,“所以这个判断不受人的意志所介入。你们究竟是,以什么为基准分开善恶的呢?”
“你到底……”
“我想要看到人类灵魂的闪耀。我想确认这是真正尊贵的东西。但是这些不问自己的意志,只是听从西比拉的神谕而生活的人类们,真的有价值吗?”
槙岛将猎枪的枪口向下,朝朱的方向投去。猎枪在朱的面前落下。
“诶……?”
“难得啊。那我也问问你吧,作为刑事的判断和行动。”
两手空空的槙岛再次抓住由纪,取出新的手铐,紧紧地扣在她的手腕上。
“我现在就要杀掉这个女人、船原由纪看看。在你面前。”
“——!”朱再次按下支配者的扳机。
“犯罪系数﹒四十八﹒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
“想要阻止我的话,就不要用那种没意义的铁块,拾起刚才给你的枪就行了。只要按下扳机,子弹就出来了。”
“不、不行……因为,你是……”
朱的声音在颤抖。——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正在发生。把到现在为止的自己的常识——不,是动摇了社会的常识的什么东西——
“善良的市民,是吗?因为西比拉是这么判断的?”一边笑着,槙岛一边拿出了一枚古风的剃刀。长约20厘米,而且刀刃很厚。像是狗的头那种东西,大概一击就能切断吧。突然,他滑开了由纪的背。
“!”她的背被开除了一条直线的口子,鲜血溢出,发出了被玻璃划伤一般的悲鸣。
朱流出大量的汗水,嗓子变得异常干渴。支配者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犯罪系数﹒三十二﹒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
“为、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时候就觉得不可思议了。我的PSYCHO=PASS一直都是纯白的,连一次的阴影都没有。”
槙岛抓住因疼痛晕过去的由纪的头发,开始拨弄。
“脑电波、脉搏、这个身体的所有的生理反应,都在肯定着我作为人类的存在呢。他们认为这是健全的善良的人的行为。”
一边有条不紊的说着,槙岛一边开始用剃刀切开手中由纪的头发。
“不要……救救我……朱……”
——中学时,最初过来打招呼的就是由纪。
“你就是常守朱?留着蘑菇头呢。”这种现在想起来非常失礼的话就是两人友情开始的开端。由纪经常说“朱可真怪呢”,但这些话可以说正是自己想说的。高等教育课程也继续着,“虽然有了中意的男孩,但是色相适性判定的结果可不怎么好啊!”,听她发这种牢骚也成了朱和佳织的职责。虽然她的目标是贩**赛的数据库或是全息动画的专业运动员,但因为西比拉适性的原因,最终还是做了健身馆的身体治疗、训练师。在得出适性的那一天,不得不改变梦想的那一天,由纪在朱和价值面前哭了很久。即便如此,系统所选择的职业最终还是非常适合由纪,她正开始步入坚实的人生。
“……由纪!”
“西比拉系统不能计算我的罪。如果有能够制裁我的人的话,那一定只有——可以靠自己的意志杀人的人。”
明白了槙岛真意的朱,为难的捡起脚边的猎枪。右手拿着支配者,左手举着猎枪,两者的枪口都对着槙岛。
“现……现在立刻放了由纪!不然……”
“不然我就会被杀。根据你的判断,你的杀意,我会死。这还真是珍贵的结局呢。”
在颤抖的枪口前,槙岛从容的笑着。
“瞧,食指感受到人命的重量了吧?这是西比拉的傀儡绝对体验不到的,决断和意志的重量哦。”
“……”朱因为恐怖和重量,无法安稳的握住猎枪。
右手也无法放下支配者。
如果放下这些杀了犯人的话,作为监视官是不被认可的。朱真的不想违反支配者的指示去杀人。支配者的优点就是,假如杀了人,那么责任也不在人类而由“系统”所背负。
支配者的杀人,意义等同于全体社会的杀人。
用猎枪杀人的话,就变成是——
自己杀了人。
“犯罪系数﹒低于二十﹒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
“笛卡尔曾说过,不能做出决断的人,是欲望过于巨大而又悟性不足的人。……怎么了?不好好瞄准的话会射偏哦。”
像是玩笑一样说完,槙岛的表情变得认真,冷冷的盯着朱。
“——那么,带着杀意射击吧。扔掉支配者!”
“——!”
朱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没有扔掉支配者的情况下,用不安定的单手开了枪。在后坐力使枪口上抬的一瞬,又一枪。两枪都没有击中槙岛。散弹全打到了别的地方。
“……啊……”朱扔下了没有子弹的猎枪。
“啊,朱……?”由纪完全没能理解现在的状况。因为太过恐怖,思考变得迟钝。
“……真遗憾。真是遗憾啊常守朱监视官。”
槙岛用力向上提着完全吓破胆的由纪的头发。
由纪纤细的脖子。在雪白的肌肤上浮现着血管。
由纪的汗与泪。哈、哈、哈慌乱呼吸着的激烈动作着的喉咙。
“不要……救救我,朱……!”虽然由纪奋力的抵抗,但槙岛不为所动。
“你让我失望了。所以要给你惩罚。”
“不要……求求你……”颤抖着,朱从嗓子眼挤出这句话。“我什么都会做。”
“常守监视官,给你一个思考什么是真正的正义的机会吧。”
槙岛将剃刀抵住由纪的喉咙,一口气切开。
“犯罪系数﹒零——”
“不要!”
“——非执行对象﹒扳机锁死”
喉咙被直直的切断,由纪的脖子像是碎片一样。槙岛将释放出大量血液的由纪的身体从高处扔下。因为手铐的原因,她的尸体就那么吊着。虽然手腕的关节立刻就断了,但因为已经死了,所以连一声悲鸣都没有。
——数十分后。
狡啮在自立机搬运的担架上醒来。
“醒了吗。”旁边站的是面色沉重的宜野座。
“……常守监视官,怎么……”
对于狡啮的问题,宜野座拿下巴指了指救护车。披着毯子不断颤抖的朱,坐在搬运空间的后面。她一直重复着说着什么胡话。
狡啮拜托宜野座“帮忙搬运”。“…………”宜野座点头,向无人机下命令。狡啮乘坐的单价被运到了救护车附近。
“……我对由纪见死不救……我对由纪见死不救……我对由纪见死不救……”
知道了朱在说些什么。
狡啮忍住受伤身体的剧痛,举起右手,轻轻的抱住了朱的肩膀。朱因为惊吓一震,停止了呓语。
“……发生,什么了?”
“……我遇见了那个男人。”
不知是不是听到狡啮的声音后冷静了下来,完全丧失焦点的朱的双眼,慢慢取回了理性的光芒。
“那个男人……”狡啮痛苦的皱起眉头。“是槙岛吗?”
“名字是——槙岛圣护。支配者对那家伙……不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