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良小时候在师傅家时,曾听师傅说起过关于水猴子的事。那时他常同师傅去门前的河边练功,过河的时候因为气力不足,十次有九次要掉进河里。所以师傅就吓他:再要掉下去,河里有水猴子就会将你捂死。
休息的时候,嘉良曾问过师傅关于水猴子的情况,师傅告诉他:“水猴子又叫水鬼,一般在大江大河或偏僻的山塘里生存,在水里时,水鬼力气大如牛,抓住你身上哪个部位,你就全身泛力,任其摆布。在水里水猴子常将人或动物按入水底,用泥巴将你七窍堵住,让你逼气而死。不过到了岸上它就没有力气,鸡都不怕它。”
“师傅见过水猴子吗?”
“没有,水猴子一般在夏天的晚上出来歇凉,很少有人见到,不过,我认为水猴子应该是一种动物,如猴子,狗等,而不是鬼,因为世上没有鬼怪。”
嘉良也相信世上没有鬼,所以他认为如果罗汉塘有水猴子,应该是在水里生活的动物。既然是动物就可以将其引上岸,然后将其活捉或弄死。那么想什么办法将罗汉塘的水猴子引上岸呢?有人建议嘉良去狮子阿口的道观,拜访一下肖长久道长。
从小水冲里往上过了石头翻身,从右往左数第二条道路通向万间田塘,第三条通往土桥,这条通道中间有个山坳,山坳的右边是高高的双丫岭左边山顶上有三个小山尖,从远处看就好像狮子抬头张开口一样,所以当地人就称这座山叫狮子阿口。在狮子阿口的半山腰上,有一个道观,观里只有一个道士叫肖长久。
肖长久本是新宁这边人,很小的时候没了父亲,母亲就带着他和弟弟嫁到了土桥。稍大一点,母亲和继父相继去世。长久读了几年私塾,认识一些字,父母死后,他和弟弟上山拜师学道。后来弟弟回新宁这边跟了大伯,长久跟了师傅一段时间,师傅去世后,观里就剩长久一个人了。长久有时外出云游,这段时间日本人到处抓人,他只好躲在观里不出门了。
周嘉良见到肖长久就开门见山:“肖道长知道罗汉塘吗?”
“罗汉塘哪个不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据当地人说塘中有水猴子,你信不信?”
“据说那塘里只要人一下水就会淹死,不管你水性有多强,所以人们风传塘里有水鬼,不过没有一个人见过,虽然死了那么多人。”
“我想去捉那水鬼,你看有什么好办法?”
“捉水鬼?那怕有点难呢,千万不要下水!只能将它引上岸来。”
“怎么引上岸?”
“你去外面买几斤香料回来,专门用于烟熏的那种,晚上在塘边当香料点起,水鬼嗅到香气味,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于是马上上来了,加上水猴子眼睛见不得红,见了红一下子它就找不到方向,你就可以快速抓到它。”
“我要将它弄死!”
“弄死也可以。”
“那就谢谢你了!”
“不谢!注意,千万别下水!”
“好!”
第二天上午,嘉良到塘尾头店里买了几斤香料,还买了一丈红布和一丈黑布,他将两色布叠在一起。回家之后在罗汉塘边的空地上打了两个木桩,将两层布摊开扎在树桩上,拉开一个屏幕,黑色一面对着水,红色一边对着山。一到晚上,嘉良就用一个火炉将香料点上,放到红布那边。点好香料之后,嘉良就躲到山边去隐蔽起来,静静地观察。
秋天的月夜,山里有点点寒冷,秋风吹过,罗汉塘的水泛起条条波纹。
不到一个时辰,炉中的香味在塘边发散开来,让人轻松迷糊,飘飘欲仙。塘中的鲤鱼也兴奋地跃出水面,感受这扑鼻的馨香,水声打破塘面的宁静。这时离布帘不远处的水边现出了一个黑影,黑影先浮出水面,然后轻轻移动到岸边,一步一步不声不响地走到布帘后面炉火边,那东西转身看见一片红色,于是将双眼闭上了。嘉良看得清清楚楚,那斯象一只黑羊,但又披头散发,身上也长满了长长的黑毛。只见它在燃着香料的炉边,微微点头,享受着这馨香浸脾的快感,陶醉在这诱人的氛围里,忘乎所以。
周嘉良想:“这大概就是世间上盛传的水鬼水猴子吧?”于是他不声不响地从衣袋里摸出一把竹尖子,原地腾空跃起,随手将那一把竹尖子放了出去。“唧——!”那怪物叫了一声,接着在地上乱蹿一阵,眼睛仍然紧闭着,后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出气,身子轻轻地扭了两下,慢慢地死掉了。
塘里时不时地有鲤鱼跃出水面,嘉良顺手撤下套在树桩上的布帘,将那只死了的水猴子用布兜了回去。
第二天,听说周嘉良抓住一只水猴子,大家都去看。消息一传开,远乡近邻们都来了,好像看什么大把戏,整个冲里都被闹了起来了。
从那以后,人们下到罗汉塘去洗澡洗脚什么的,再也不会被淹死了。
从小水冲里往上,过了石头翻身,四条分路,最左边的通往中山坳,过了中山坳就到了禾鸡湾。禾鸡湾门前有一片长长的田垄,嘉良和淑芬将鸭子赶到这片田垄里准备在这里放几天。
禾鸡湾背后就是高高的顶子山,顶子山背面是犁面塘,犁面塘下面就是土桥。顶子山、双丫岭、风神岭三座大山首尾相连,呈“一”字排开。顶子山陡峭险峻,山高林密,杂木丛生。在冬天,犁面塘是伐木烧炭的好地方。有个叫肖坤大的师傅,他每年秋天都要带着一班人马上山烧炭。
烧炭是件十分危险的事,除了工作辛苦之外,有时还有生命危险。这危险主要来自梅山或妖人作怪。梅山就是传说中的山神,一般一个山神管辖一座山,若有人要去山上从事打猎、烧炭等活动,必须先要祭祀山神。打到山活回来之后,也要祭祀山神,否则,下次就没好的运气了。
妖人就是人们传说中的妖怪,一般传说在深山密林里,一些千年古树(如樟树)或千年古藤被天地元气浸染后就演变成妖。树成妖之后变成妖人,藤变成蛇妖。树或藤变成妖之后,在山上也会圈上一块领地,外人上山砍柴什么的,一不小心碰上妖人就会被残害至死。譬如你若从路边经过,头顶的大树上突然掉下根大的木头下来,砸在你的头上,你不被砸死也今被砸成重伤,不用说这就是妖人在作怪。
所以,那些上山烧炭的人不但要提前祭祀山神,还要封禁。封了禁后,山神会替你将妖人关起来,这样,妖人就不会出来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