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这天晚上,街上的行人比平时多了起来,只是多数人带着各种面具,让人看不清面具下的喜怒哀乐。苏沐尘戴着一张略显诡异的金色面具在街上走着。身边的行人说笑着,孩子们穿来穿去地追逐着,但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似的,他仍直直地朝前走去。他来到秦淮河畔,望着水面上漂浮的盏盏河灯聚成一条金光闪闪的光带。他忍不住走近了些,盯着那些河灯出了神。
突然,他被人撞了一下,他抬眼望去,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绿衫女子,她面若芙蓉肌肤胜雪,眉如远黛眸若秋水。苏沐尘礼貌地朝她微施个礼。旁边立刻一、二个丫环过来扶住了她,叫着:“小姐,你没事吧。”那少女本被那面具下深邃如潭略带忧伤的眼眸吸引,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对苏沐尘回了个礼后在丫环的扶携下离去。刚走了几步,王思萱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了一看,心中不禁叹到那面具下该是一张如何忧郁的脸啊。“小姐,天色已晚,我们还是早点回尚书府吧。”旁边一个叫欣兰的丫环说道。
苏沐尘仍是定定地站在河边,目光随着那些河灯飘浮着,那盏盏河灯寄托着他对逝者的思念。河的那边,李桑柔正蹲在河边,手捧着一盏河灯许着愿,木槿在旁边点燃了另一盏河灯慢慢放入水中。一个戴着青色面具的白衣男子悄然来到李桑柔的身后,侍立在旁的凌峰警觉起来正要上前,一看那男子身后的程毅又慢慢地退了回去。
李桑柔慢慢地把河灯放入水中,目送着它顺水流走。她刚一起身看到身后的面具人先是愣了愣,又看了看那人身后程毅轻轻说道:“崔大人今天也有兴致来放河灯啊?”
崔璨摘下面具惊奇地问道:“李小姐怎么一下就认出我来了。”
李桑柔没有回答,只用眼神瞄了瞄他身后的程毅,崔璨看了看,惋惜地叹道:“早知道不该带他来的。”李桑柔看见平时严肃的崔大人也有顽皮的一面,不禁掩嘴一笑。那笑如春风般吹进崔璨心中,又如针般刺痛了河对岸定定望着他俩的苏沐尘的心。
李桑柔和崔璨俩人顺着人流慢慢在街市上走着。崔璨说:“李小姐放河灯可是为了纪念逝去的故人。”李桑柔轻轻地恩了一声,崔璨接着说:“认识李小姐有一段时间了,只知李小姐来自息县,不知家中还有何人,令尊令堂是否安好?”李桑柔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只是个孤儿,父母在十几年前就已故去,我也没有别的兄弟姐妹。木槿是我奶娘的女儿,我父母故去后她就一直伴我左右,凌大哥是我和胡商做生意前结识的朋友,他对我很好,一直保护着我。你也知道,我一个弱女子和那些异族人打交道,身边没个人保护是不行的。”
崔璨看了看她,脑海里不知为何想起柳统领所说的当年蜀都皇族满门被灭的情景,他担忧看着她一脸平静的面容,想着她心里该隐藏着多大的忧伤啊。两人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朝前走着,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离他们不远处,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又过了几日,秋风渐起,金桂飘香。要说这京城何处的桂花树最多最美,莫过于尚书府王府了。这日,王寒王尚书广邀同僚到王府赏桂。崔璨也随父亲大理寺卿崔澈来到了王府。刚一进府,他便遇到了林瓒,王恒等人。林瓒见了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崔少卿也有闲情雅致来赏花呀,我还以为你只会抓犯人呢。”崔璨没恼,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林公子说笑了,只是崔某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林公子对崔某的性情还挺关注啊。”林瓒一听,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和王恒离开了。慢慢走过来的王尚书看见了眼前的一切,不禁对崔璨暗暗称赞。
崔璨来到王府花园内,细细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虽然他并不抱希望能查探到什么,但职业习惯让他还是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人和事。谁曾想林瓒等人似乎并不想放过他,他们一路跟着崔璨来到花园,这时林瓒冷冷地对崔璨说:“崔少卿,这王府可是又有什么被你怀疑的人和事吗?是不是又要拉几个人去大理寺审问呢?”崔璨微微笑行了个礼沉声说道:“林公子想多了,崔某只是觉得这景这物甚是精美,故而多看了几眼别无他意。”王恒说道:“是否有无他意,恐怕只有崔少卿自己心里清楚。我们王府可不是随意让人揣测的。”
“弟弟,来者皆是客,你这样说话可不是我们王府的待客之道啊。”随着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从树下走出一个容貌艳丽的黄衫女子。王恒一见忙行了个礼叫了声:“大姐。”其余几位公子也跟着行起礼来。崔璨心想:原来这就是尚书府大小姐王思萱啊。只听王思萱用那好听的声音说道:“今日家父邀各公子前来赏桂,自是希望大家能细细观赏美景,而不是让大家走马观花一番。况且,崔公子即使看得仔细些又如何,我们王府即敞开了门还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吗?”王恒听得冒出细细的汗来,林瓒此刻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崔璨早就听说这王大小姐甚得王尚书欢心,听说她不仅心思细腻,还颇有见识,因得王大人的倚重,府中其他弟妹对她敬重有加不敢逾越。此时看她把王恒训得汗如雨下,崔璨心里对她称赞不已。这时,王思萱来到崔璨面前盈盈一拜,柔声说道:“崔大人,恒儿刚才无礼多有冒犯,请多见谅,请大人随意参观王府,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便是。告辞。”崔璨忙作了个揖说道:“王小姐客气了。”
大堂内,各位大人正喝茶谈笑着,王尚书笑着对崔澈说:“刚才看见令公子我险些没认出来。我还以为他还是我记忆中小时候那个样子啊,哪知现在长得仪表堂堂,俊朗非凡啊。”崔澈忙说:“王大人过誉了。”
王寒继续夸道:“璨儿他现在年纪轻轻便升任大理寺少卿,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崔澈微微一笑:“过奖过奖。”
王寒叹了口气说道:“我家那几个儿子,没一个比得上璨儿。只我那大女儿思萱还甚得我心,唉,终归是女儿家,也不知将来能否找个好夫婿。”崔澈微微一笑说道:“王大小姐端庄大方,温柔识大体,将来一定能嫁个如意郎君的。王大人不必担心。”
王寒朝崔澈凑了过去说道:“我倒是觉得璨儿不错,如若能有如此佳婿,我也就真正放心了。”崔澈一听,略愣了愣说道:“这就得看他们二人有没有缘份了。”说罢,两人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