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兰商行的旁边,有一处占地面积极大的院落,周围是精心栽种的梧桐树墙。院落的正门,是一道结实的栅栏木门,平时总是开着。从正门进去,穿过一条卵石铺设的短短的小路,迎面便是一间石砖砌成的二层小楼,后面紧跟着两座三层的木屋,与石房形成了一个品字。
石楼正门前,有一个硕大的药字,这字提的有些歪斜,仔细看,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周无寐。石楼的雨搭下,那里摆着一个躺椅,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斜靠在躺椅上,安静的读者手里的书,夕阳的余晖撒在了少年的脸上,渡上一层金色。
“小七,小七。”田晓无精打采的来到了小木屋前,脸上不复之前的潇洒之色。之前,虽然迅速的跑掉了,但贾明亮离开后,就立刻被周无寐抓了回去,本来今天的午饭应该是田晓烤的鸡腿,但是田晓把这事给忘记了,于是周无寐和蔼可亲的教导了田晓两个时辰的武艺,最后田晓屈辱的答应了这个月每天都烤鸡腿送过来,周无寐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田晓,之后还安排田晓来这里要小七茶。
“是田晓大哥啊,我哥还没回来。”少年放下了手里的书,他长得很是清秀,一双大眼睛充满了灵动之气。
“小月啊,那个...”
“田晓大哥,你这一会都来了四次了。”夏月打断田晓的话,有些不高兴。
“小月啊,我知道那什么,你也要理解下,周老大发起疯来,我挡不住啊,要不,你看,我在你这躲一躲?”田晓不显尴尬,他来到了少年的身边,身子一扭,就和少年一起挤到了躺椅上,脸上露出了舒服的表情。
少年皱了皱眉,他将要爆发之际,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我哥回来了。”夏月狠狠的瞪了和自己挤在一起的田晓一眼,起身迎向了脚步声的方向,田晓也想跟着一起,随后想到了什么,便转身来到石屋的门口,直接坐在了地上,还把自己的头发给弄得散乱一些,要多凄惨有多凄惨的样子。
不消片刻,两个少年出现在田晓的眼前。其中一个便是小月,此时他手里提着一个硕大的袋子。另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背着一个箩筐,眉目间与夏月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更为了缥缈与出尘,他便是人们口中的小七。
小七的本名洛夜,七年前背着高烧昏迷中的弟弟夏月浪迹到丰收镇,为了凑够给弟弟治病买药的钱,他一天竟接了七人份的杂工,从药堂拿了药后直接晕倒在路旁,镇里的人都喜欢这样重情义的人,自此以后大家都叫他小七了。原来的年迈的药堂老板,收留这对兄弟,洛夜进山采药,而夏月则平素打理药堂生意。因老板膝下无儿无女,视这对兄弟俩为己出,兄弟俩也是十分的孝顺,深得这个老人的喜爱,老人过世后,药堂的生意就自然的转给了这对兄弟俩,镇里的人也都深以为然。
月兰商行之前与这所药堂的关系就很紧密,药堂的药品大部分都提供给了月兰商行,小七接手后,周无寐更是在自己月兰商行的旁边建了一处带着药园的院子,耍着无赖加上威逼利诱的送给了洛夜,于是,这所只有一个“药”字的药堂就开在了月兰商行的旁边。
其实,镇里的人都知道,周无寐一直在招揽这对兄弟,希望他们加入月兰商行,主事的位子都已经给定好了,只是洛夜一直不肯罢了。这小七茶则是洛夜的无心之作,闲来无事之时,洛夜改良了一下青莲茶的配方,还随手炒制了出来,恰巧周无寐也在,品尝后惊为天人,于是找人来学习制法,怎奈却怎么也学不会,而平时洛夜都很忙,于是这所谓的小七茶出产就很少,少到连周无寐自己都觉得不够喝得地步。
“小月,书看完了么?”洛夜一边将箩筐挂在了一旁的晾干上,一边问道。洛夜一直坚持让弟弟去学堂读书,谁晓得短短两年的时间,学堂的先生就找到了洛夜,惭愧的说道已经无法再教夏月什么东西了,这孩子学得太快了。
“那本看完了,今天又看了一本新的。”夏月回答道。
“这样啊,那我拖峰峦叔再弄一些回来。”洛夜扫了一眼在门口装作很颓废的田晓。
“晚上还没吃饭吧,袋子里有一只山鸡。”洛夜扭过头,对着夏月说道。
“好啊,又有山鸡吃了。”夏月有些小惊喜,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
见兄弟俩都没有理会自己,田晓故作从容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凑到到了夏月的身边,指着那个大袋子说道,“那个,我收拾山鸡最在行了。”
夏月白了田晓一眼,但还是将袋子扔给了田晓。
田晓说自己收拾山鸡在行,那就是真的很在行。他烤的野味,尤其是山鸡,周无寐吃后都赞不绝口,这才有了每隔七天要给周大行主烤一次山鸡的日常,只不过,这一次田晓给忘记了。
田晓架火收拾食材时,洛夜也没闲着,他简单的洗漱了下,就摊开了采集的各种药植,分类、清洗、摊晾、揉捻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夏月就在一边看着,他觉得哥哥无论做什么,都是那么赏心悦目。
田晓烤的很是仔细和认真,虽然这只足有半个成人大小的的飞禽被小七叫做山鸡,但田晓知道这个是岩鸟,它可不那么好遇好抓的,性情凶猛且不说,因为生活在悬崖峭壁上,平时基本是很难见到的,田晓觉得自己有责任让这份不易得到的食材发光发热。
洛夜处理完那些药植后,就搬了一把凳子坐在一边看着田晓烤山鸡。小月也静静的坐在了一旁看着,他觉得,田晓就烤鸡这份能耐确实能看的上眼。
香味飘散在空中,勾引着人心里的食欲。夏月看着渐渐亮晶晶的烤鸡,偷偷咽了口口水,他晚上还没有吃饭。田晓斜视的目光扫到这一幕,突然就得意起来,烤的越发用心和细致了,他保证,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这么用心的烤过什么东西,同时,他满是疲惫的肚子也激烈的抗议起来。
“来,要开饭了。”田晓大声一呼,将烤鸡抽离火架,放在了一边的准备好的石盘里,伸手取出贴身的小短刀,一时间刀光闪耀,烤鸡很是整齐的化作了均匀的一块块,肉与骨架分离的刚刚好,配合上他的随意神情,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烤的不错,小田,你手艺有长进啊。”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田晓的背部有些僵硬。他转过了身,看着慢慢踱过来的周无寐,脸上露出了有些不自然的笑容。
“行主,您来了,您看,我大晚上的还在这监工呢,不过小七还没吃饭,就赶紧帮着忙活下,吃饱了好炒茶啊。”
“嗯。”周无寐没有去管田晓,盯着石盘里的烤鸡腿看了一会,片刻道,“这鸡腿烤的不错。”
“主要是食材好,小七刚带回来的岩鸟。”田晓再次挤出笑容。
周无寐转头看向田晓,说道,“行了,你去忙吧,累了一天该休息了。”
田晓的心中忐忑,万一周大行主要求自己这个月每天都这么发挥,自己得找先块豆腐撞死算了。同时心里也有点悲伤,看这意思,周行主要撵自己走啊,自己还饿着肚子呢。
“那个,行里的事我都安排好了,要不我在这伺候您老人家一会。”田晓挣扎了下,他眼睛不由得扫了眼石盘。
“赶紧走,看你在这我就堵得慌。”周无寐下了逐客令。撵走了田晓,周无寐心情不错。扯过了一把凳子,就坐在了石盘的旁边,看向洛夜。
洛夜低着头,没理会周无寐的眼神,先扯下翅膀甩给小月,又捡了块骨头啃了起来。夏月将翅膀又递给洛夜,洛夜瞪了回去。
“小七啊,你这样不好,我也不是总来蹭饭吃的。”见洛夜不理会自己,周无寐有些无奈。
“你经常来蹭酒喝。”夏月嘴里一边咬着胳膊粗的山鸡翅膀,一边回应道。
“小月啊,你这就不可爱了啊,姐姐对你不好么。”周无寐假装伤心。夏月认真的想了想,周无寐对自己真的很好,便不再说话了,用心啃着鸡翅膀,至于后面的事,就交给洛夜吧。
“酒在黑阁里,自己去拿。”洛夜开口。他顾自的吃着,一天的奔波让他消耗很大。此刻他抓紧补充,周无寐常常感叹,这个少年把自己绷的太紧了。
周无寐轻车路熟的从木屋的黑阁里取出了一坛酒,拍掉泥封,就对着坛口饮了一大口,口中赞叹道,“好酒啊,你这个小子,有时候真服你这样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鸡腿是你的。”洛夜低着头啃着骨头,旁边已经堆了不少。
“算你有良心,不枉姐姐最心疼你。”周无寐媚眼如丝,像是喝醉了一般。夏月撇了撇嘴,洛夜不在的时候,周无寐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