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无人的街道上出现了四道身影,全身都隐秘在斗篷之中,行色匆匆,向着药铺的方向赶去。
“我说小蝶啊,这个时间是没有人的,咱几个干嘛弄的这么隐蔽啊。”田晓一边快步的行走着,一边拉了拉有些不合身的衣服。
“闭嘴。”青蝶压低了声音。
“干嘛弄的这么紧张兮兮的。”田晓扭动了下肩膀,那里确实很不舒服。
“闭嘴。”这次说话的是禾间。田晓立刻低下了头,昨天晚上在洛夜那喝完酒后,禾间打开了传讯的阵法,就陆续的收到了田晓的骚扰,一时间阵法都差点瘫痪了,很多有用的传讯都被冲掉了,气急败坏的禾间二话不说,直接找到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田晓,单手提着就将他挂在了树上,早上田晓醒来后还以为自己梦游了。
夏月打开了药铺的门,就看到了眼前裹得严严实实的四个人,他反应很快,瞬间就把大门关上了,然后扯下了自己的衣袖包住了口鼻,然后才又慢吞吞的打开了大门。
“我们这只卖药,不看病,医馆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说完这句话,夏月反手又要将大门关上,显然他没有认出来这几个人,而且还把他们当做了染了什么重病的人,要不谁会在这大热天的裹得这么严实啊。
“咳,小月,我是你峰峦叔,我们没生病,先让我们进去,有事找小七。”
夏月疑惑的多瞅了几眼面前的这个说话的男人,听声音像是峰峦叔,正在他将信将疑的时候,田晓说话了,“小月,真是我们,快让我们进去,有要紧的事情。”
夏月这才让开了道路,他不解的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卷了月兰的的钱要跑路不成?”
“乱说什么呢,哪有偷自己家的钱跑路的啊。”青蝶将兜帽摘了下来,露出来的是一张带着一些妩媚的笑脸。
夏月怀疑的看了一眼青蝶,又看了看正左右张望的田晓,心中愈发的笃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中快速的盘算起该怎么办了。
听到门口闹出了动静,洛夜也从木楼的方向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奇装异服的几人,有些哑然,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他快步的迎了过去。
“峰峦叔,难道是药集齐了?”洛夜问道。
峰峦这时候也将兜帽摘了下来,他点了点头。
“去木楼吧。”洛夜带路,几人都跟了过去,夏月这时候恍然大悟,他想了想,顺手将大门给关上了。
“把各自收集的药都拿出来吧,给小七看看。”峰峦说话间,手掌已经拂过了桌面,顿时药材特有的香味就散逸开来。
“这是我的。”青蝶也是一挥手,同样的,禾间也拿出了自己收集。
夏月好奇的看着桌面上大大小小的盒子,足有数百个之多,其中几个盒子还是用上等的玉晶石打造的,单单是盒子就价值不菲,可想里面的药材是多么的贵重。他转头看向了田晓,田晓也在伸长了脖子观看着,两人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我就是来凑个热闹的,天天在老板的眼皮底下,我什么也搞不到啊。”田晓从夏月的眼神里读懂了他要说的话,急忙解释到。
“废材。”青蝶白了田晓一眼,就希冀的看向了洛夜。
洛夜一件件的查看了药材,不住的点头,现在这批药材的成色很不错。
“小七,清单已经凑齐了,可有把握?”峰峦的目光也投向了洛夜,禾间虽然没有说话,那呼吸却是急促了些。
“周姐应该是已经放弃了。”洛夜将所有的药材都收走了,他说了一句不着头脑的话,峰峦、青蝶、禾间三人却听懂了,周无寐平时几乎是将自己伤势给隐藏起来了,外人根本无法探知。
田晓顿时扬起了头,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每天都在记录老板的衣食住行,气血气色,甚至亲自下厨给老板烤山鸡...”
“说重点!”三人不约而同的打断了田晓的介绍,狠狠盯着田晓,这也是之前四人商量好的,无论怎么样,田晓都要时刻关注着周无寐身体的情况。
田晓缩了缩脖子,说道,“之前判断的没有偏差,她的伤情基本是稳定的,虽然有小七酿酒的压制,但每隔半个月还是会发作一次。半年前老板出手过一次,目标是一个闹事的酒鬼,只是用灵气将他击晕了,最近也出手了一次。”田晓看向了洛夜,洛夜点了点头,那次是为了给他护法,但主力是贾明亮。
田晓说完,洛夜就陷入了沉思,将这些看似无关的消息串联在一起,洛夜就能的出来周无寐大致的伤势以及现在的状态,这点对于炼制疗伤的药品至关重要。
“我需要重新演算一边。”片刻后,洛夜抬起了头,直视着几人。
峰峦点了点头,起身就要离开,他不可能在这里待太久,禾间一声不吭的跟在了峰峦的后面,青蝶站了起来,她面露为难之色,“小七,一定要成功啊,否则的话,周姐会杀了我的。”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她寻到的这些药材,基本将月兰商行在雪临城的那些家底全都掏空了,峰峦、禾间的处境也是差不多。
“青蝶姐放心。”洛夜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小七,谢谢。”青蝶轻轻的说道,她将兜帽扣在了头上,转身跟上峰峦二人。
“你不走?”夏月看着依旧坐着没动的田晓,问道。
“怕你们卷了这批药材跑了。”田晓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他才不会说回去了还要吃青蝶的白眼加嘲讽,自己没破境就永远在她的面前抬不起头,想到这,田晓就有些忧伤。
“滚!”夏月不假颜色,他指了指厨房,“和我去做早餐”。
周无寐今天的起得特别早,原因无他,她发现了四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离开了月兰商行,为什么用这个形容词呢,是因为周无寐无法从气息中判断这四个人是谁,显然,这四人身着了一种能隔绝气息的服饰,这就很意思了,就像是你的面前整齐的亮着一排蜡烛,突然有几个熄灭了,想不要引起注意都很难。
“哎,这几个家伙要肯定又是去找小七的,弄的这么隐蔽,不想被我发现,那就一定是为了我的病去的。”周无寐不用细想,就知道那四个人是谁,目的是什么了,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追上去,峰峦等人的心思她都懂,可真的不相信自己还有痊愈的可能了。
“只希望别浪费太多的钱。”周无寐有些无奈,她之前已经义正言辞过,可惜没用,这快成为那个四个家伙的一种执念了。此刻,再想继续睡觉,却没了睡意,周无寐披了件衣服,推开窗户就看向了外面朦胧的黎明景色,思绪不由得飘向了很久之前。
有些灰矮的石房上铺满了正在晾晒的草药,头发花白的一个老人正在坐在小凳子上鼓捣着刚刚采摘的药材,神情专注。
“老头,搬我那去吧,我给你建个大园子。”周无寐神情懒散,她随意找了一处地方,也不管地面脏不脏,就坐了下去。
老人抬起了头,面容苍老,一双眼睛却似星辰般深邃。他摇了摇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哎呀,顾伯啊,你干嘛这么固执啊,去我那有什么不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不都是相安无事么?”周无寐继续劝道,语气却便的有些轻软,带着一点恳求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这不也挺好的么。”顾伯不答反问,他放下了手里东西,去另一边洗了手,又从屋里拿出了一包药,递给了周无寐。
“按时吃,别怕苦,你也老大不小了,总像是个孩子不省心。”顾伯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自然,这样的对话想必之前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周无寐没有不耐烦,她用少见的温顺态度接过了药包,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一辈子都不曾收徒,这次怎么要收那小子了。”
“人老了,总要有一个养老送终的。”顾伯笑着说道,苍老的面容上挂上了一点顽皮。
“切,你还需要养老送终啊,就算需要的话,也是我来。”周无寐不屑的说道,她是不会相信顾伯真是这样的想法。
“那孩子,会成为一个真正的药师的。”顾伯神情变得严肃的起来,眼里里是充满了希冀的神采。
“真正的药师啊...”周无寐喃喃的重复着顾伯的话语。
药师在这方天地里是一个很奇怪的职业,有传说,曾经有一位仙人尝遍了百草,配置出了能治百病的各种药方,他被世人尊为药师的鼻祖,但是现在,大部分药师都不懂看病,能断病情的是医师。
药师的门槛极低,很多的药剂只要熟记药品的配比和炼制程序就可以了,近百年来,随着贸易的开展,很多药材的处理都不需要药师亲自来做了,这也是药师的社会地位越来越低的原因之一,甚至,当代有很多大学者已经提出来,这类人不该也称为药师,他们玷污了药师这个神圣的称呼。
药师的门槛也极高,那位仙人在尝遍百草后,以当世的各类疾病伤痛,推演了无数种可能的配置方案,这需要极强的推演能力。所以,能真正成为药师的,无不是演算天赋极高的存在。而顾伯口中的那孩子,正是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