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双鲤的爷爷——楚国公,就要上楼来了,我们却都一时间束手无策了。
“我先下去搪塞一下,你们别做声啊!”双鲤匆忙走到楼梯口处,又转过头小声叮嘱道,“千万别做声!”说罢,她急急地下楼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焦急地看着大浪,手足无措。
大浪迅速抬起右脚,小声道:“快,我靴靿中有匕首,拿出来割断绳子。”
“哦?”我赶紧低头细看,却见他的靴靿中竟然有夹层,难怪大热天他反穿起靴子来了,原来是有机关的!我从靴靿中拿出一柄雪亮锋利的小匕首,慌忙用它将绳子划断。
大浪快速抖落断绳,将匕首重新放回靴中,拾起绳子扔在房间角落里的花瓶后,随即又回到桌前打开食盒,把菜碟逐一摆在桌上。这一系列动作几乎在瞬间完成,快得让我瞠目。
“阿翁,你如何来此哩?”双鲤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双儿,我喊你这半天,你怎么不应声?”国公道。
“我,我在楼上观风景哩,一时没听到阿翁喊我……”双鲤道。
“哦?观风景?难得双儿有如此雅兴……不如,阿翁也与你一道楼上观景如何?”国公道。
“啊,不,楼上不好,咱们还是去园子里吧……”双鲤忙道。
我屏气凝神地听着他们的对话,紧张地一动也不敢动。而就在这时,大浪却出人意料地大声咳嗽了一下,而后又故意把杯盘弄得叮当乱响。
“楼上何人?”国公立刻问道。
“呃,是,是我的朋友……”双鲤结巴道。
“何不早说!既然双儿在此会客,我少不得也要会会了……”国公道。
“哎,不妥不妥,阿翁这等身份,会吓到他们的……”双鲤忙道。
“胡说!我孙儿的朋友,自然是我的朋友,有什么吓不吓的?”国公朗声道,紧接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越来越近。
“哎,阿翁!阿翁!”双鲤边喊边跟着跑上楼来。
“他们要上来了!”我紧张地盯住楼梯口,低声道。
“别怕,见机行事!”大浪掸了掸衣袖,整了整衣领,声音坚定而有力。
话音刚落,就见楼梯口处上来一人。此人看起来有六旬光景,头戴石青色高装巾子,身穿一领玄色右衽滚边广袖袍,足下一双丝履。他身形高大,鬓发花白,一张长方脸,双目炯炯,颏下一部连鬓银须,须长二尺,飘然过腹,掩着半身。此人从上到下,一派富贵之气,凛凛然颇有威仪,竟与我想象中的那个吃货国公的形象相去甚远。
国公看到我们的一瞬间,面色微沉,略略皱了皱眉,一双深邃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们,眼神精亮锐利,仿佛能将我们瞬间看个通透。
此时双鲤也跟上楼来,当看到大浪绳索已解、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时,不由得偷偷松了口气。
“双儿?这是……你不懂家里的规矩么?!”国公低声质问双鲤道。
“我……”双鲤想解释,可张了张口,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想必阁下定是楚国公了!在下乃是城东聚友楼店主浪乘风。”大浪上前一步,抱拳施礼,不慌不忙道,“今日舒娘子遣人来我们酒楼吩咐做几样上等菜肴,说要宴请家人,于是我二人便将这些做好的菜肴送来府上。适才正与小娘子解释菜品,不想国公驾临……”大浪边说,便指了指满桌的菜肴。
听完大浪的“解释”,国公的神色略有缓和。他点了点头,又重复道:“聚友楼?”
“对!聚友楼!”双鲤忙道,“我前日听阿翁说起想吃吃外边酒楼的菜,便让仆人们去打听了一下,他们都说新开的聚友楼不错,遂今日我便私自做主,叫些菜肴来宴请阿翁。这两位就是聚友楼店主浪乘风、慕容珊。”见她介绍我,我便也冲着国公施了一礼。
“嗯,难得双儿一片孝心!”国公捋了捋胡须,看着我们微笑道,“原来你们二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聚友楼的店主,老夫早有耳闻,只是无缘一见,不想今日在此相会。”
诶?不是吧……国公居然听说过我们酒楼!这真是太让我意外了,难道我们聚友楼已经这么有名了?
“国公谬赞,愧不敢当。酒菜已备好,我二人就不打扰国公雅兴了,就此告辞。”大浪说罢,提上食盒,冲我使了个眼色,迈步要走。
“诶,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国公微笑道,“不知浪店主和慕容娘子肯否赏光,与老夫一道小酌片刻。”
“这……”大浪为难道,“国公抬爱,我等委实不应推托,只是,我二人皆是市井小民,不懂礼数,恐怕会扰了国公雅兴……”
“哎,怕什么!”双鲤笑道,“阿翁让你们留下,就留下嘛!正好,你给我阿翁讲一讲这些菜的来历和做法,我阿翁最喜欢听了!”
“呵呵,是啊!莫非老夫请不动浪店主?”国公笑道。
“哦,不敢不敢!”大浪抱拳道,“既如此,那我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我们四人按次序围桌而坐。双鲤兴致盎然地叫来刚才那个绿衣小鬟,让她去取了一小坛陈年好酒来。一番恭让客气后,四人便开始举盏动箸起来。
我和大浪与其说是吃宴,倒不如说是作陪,连筷子都没怎么动,只是象征性地小心翼翼地陪着喝了两口酒而已。
席间,国公先将每样菜都品尝了一番,之后不住地点头称赞,看样子还比较满意。大浪借机将这些菜的来历、做法、风格和特色等,一一告知国公。这国公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提出一两个问题,大浪则认真地逐一做答。说来大浪这次还真是下了本钱,要知道这些菜的技法,可是别人花高价都求不来的。而这国公倒也真是个吃的行家,随便聊到一个菜品,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的。遂二人越说越投机,越说越兴奋,竟好似遇到了知己一般,几乎快成了忘年交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时国公早已放下架子,轻松随意地与我们闲谈起来,说到开心处,便仰起头捋着银须哈哈大笑,十分地爽朗。
此刻天色已近傍晚,窗外斜阳正浓,一弯浅浅地新月挂在天边。清凉地晚风吹进窗子,带来了阁楼前淡淡的玫瑰花香。
“你们那聚友楼,我早有耳闻。”国公笑道,“听说开业不过三月,就已经营得风生水起,嘉客盈门了,实在了得!想必如此下去,定可占据这京城第一酒楼之美名。”
“不敢不敢!国公过奖!”大浪忙谦虚道,“小店不过是在下与一帮朋友用以维持生计之所罢了,怎敢觊觎京城第一之名?”
“你就别谦虚啦!我阿翁说好,准错不了!”双鲤笑道,“阿翁,听说浪店主和慕容娘子都会做词呢!今日佳节,不如就请他们二位做一首如何?”
“嗯?是么!没想到浪店主还是多才之人!如此正好!”国公笑道,“盛宴美景,七夕佳节,想必浪店主定有好词,还望店主不要推辞。”
“嗐,我哪里会做什么词……”大浪微微一笑道,“不过是闲来无事,游戏文字而已,雕虫小技,怎敢在国公面前卖弄……”
“哎呀,你就别推托啦,逃不掉哩!”双鲤笑着打断大浪,转头对绿衣小鬟道,“阿翠,速取纸笔来。”
阿翠从旁边书案上取来了纸笔,双鲤立刻展纸提笔,笑道:“请浪店主速速做词!”一旁国公也面带微笑地看着大浪,很是期待。
大浪见躲不过去,只得一笑道:“既然国公与娘子吩咐,那在下就只好从命了!”说罢他远眺苍穹弯月,面色肃然,眉心微皱,故做一副深思状。我看了不由暗笑,心道,这家伙八九不离十要背诵秦少游的那首《鹊桥仙》了。
果然,只听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首诵完,他还低头拱手自谦了一番。
双鲤完全被这首词惊到了,沉浸其中,久久未缓过神来,连手中毛笔的墨汁滴在桌上也没发现!国公倒还淡定,只冲着大浪不住点头微笑,眼神中颇有赞许之意。
“好词!真是好词!”双鲤连连叹道,“阿翁,阿翁,你觉得此词如何?”
“嗯,确是好词。”国公道,“古来写牛女之诗词多矣,难得此词虽含典蕴籍,却推陈出新,不落窠臼!没想到浪店主竟是如此风雅之人。”
“不敢,不敢。”大浪忙道。
这时,双鲤在一旁已经刷刷点点地将词写在了纸上,又拿给国公看。国公用手指点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此二句为全词点睛之笔,醒人心目,实乃化臭腐为神奇之句也!”
“正是,正是!我也最喜欢这两句!”双鲤笑道。
“这词清丽婉约,实乃词中佳品,何况又是在片刻之间完成,浪店主真乃奇才也!”国公看着大浪称赞道,而随后又略微迟疑道,“只是……这词的格调却似乎与浪店主的气度稍有不符……”
呀!这老头子眼光可真毒啊!我心中不由一紧,该不会是他已经怀疑这词的出处了吧?我忙偷偷地瞟了大浪一眼,却见这家伙完全看不出一丁点心虚的意思,而是十分淡定地自谦了一番。
“哎,慕容娘子!你也快来一首吧!”双鲤在一旁提笔冲我笑道,“听说你们酒楼的新词都是你写给歌伎们的,如今已经在城里流行开来了……你快说来,我写!”
“我?呵,好吧……”眼见没法逃脱,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假装不动声色地望着窗外的新月,可脑海中却在拼命搜索合适的宋词。
七夕,牛女,鹊桥……哎,有了!我就背一首晏小山的《蝶恋花》好了!想到此处,我漫声吟道:“喜鹊桥成催凤驾,天为欢迟,乞与初凉夜。乞巧双蛾加意画,玉钩斜傍西南挂。分钿擘钗凉叶下,香袖凭肩,谁记当时话?路隔银河犹可惜,世间离恨何年罢?”
“‘路隔银河犹可惜,世间离恨何年罢?’”双鲤重复这句,笑道,“也是好词!尤其是这末句,倒似乎与浪店主之词有异曲同工之妙!”
“嗯!”国公点头道,“牛女虽一年一度,却毕竟是地久天长,而人世虽暮暮朝朝,却百年顷刻,再无期会。二位店主果然才思敏捷,文采风流!难怪聚友楼会蒸蒸日上!”
毕竟是冒名顶替的,听了这夸赞,我心里难免发虚,便下意识地想说实话:“其实这首词……”
“其实这首词比我的那首还好!”我刚开口,就被大浪连忙打断,暗中冲我递了个眼神,示意我别把真话讲出来。
“哈哈,都好,都好!你们就别互相谦让了!”双鲤拍手笑道,“本来我也想作一首来凑趣,可如今有二位珠玉在前,我实在不敢献丑了!”
说话间,宴席已毕,有仆人上前撤下杯盘,换上清茗、瓜果。四人品茶吃果,聊了些诗词曲赋之事,宾主无不尽兴。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一更天,窗外已然完全暗淡下来,我和大浪见时候不早,便起身告辞。国公派人将我二人一直送出府门,本来安排了马车送我们,结果一出门,却见我们酒楼的马车停在门外,浪喜正坐在车上打瞌睡呢。我们上前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浪福见我们这么久没回去,心里担心,便让浪喜赶车过来接我们。于是我们二人便坐上车,离开了国公府。
今夜的都城越发的热闹了,街边满目的彩楼红灯,满耳的管弦丝竹,夜游的人们正兴高采烈的往来于灯火夜色之中。
我和大浪坐在车上回顾刚才的事情,都觉得十分好笑,不由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怎么样?千算万算,没算到是双鲤找你报仇的吧?”我笑道。
“还真没料到!亏我之前来的路上还费了不少脑细胞去琢磨怎么接近那老头子呢!”大浪摇头失笑,“唉,我还以为那个丫头再也不会理我了呢……”
“这下知道了吧!心莲的事,肯定是你冤枉她了!”我笑道,“哎,你这调查工作做得不到位嘛,竟然不知道双鲤是国公的孙女!”
“是啊,惭愧!其实,可能是我一直都没有太注意她吧……”大浪道。
“我看双鲤是故意在今天找你去的,今天可是七夕呢,牛郎织女见面的日子!”我笑道。
“哈,谁知道呢,也许吧!”大浪道,“但今天重要的不是见到她,而是见到她爷爷!”
“是啊!”我点头道,“说实话,刚才我还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话题往九哥身上扯呢,毕竟这个机会难得!可细想了很久,还是觉得不太妥,也就没敢开口……”
“没开口就对了,现在还远远不是时候!”大浪低声道,“虽然今天没有说任何有关的事情,但也算是大有收获,不虚此行了!有了这个好开端,不怕今后没有机会!”
“嗯,还亏得你聪明圆滑,把老爷子哄得团团转,看来他对你印象很好呢!”我笑道,“不过,我有些担心高千山,万一他知道了我们去过国公府……”话说自从逃离了高千山家后,我就总觉得千山这家伙如幽灵一般,一直徘徊在我们左右,使我时不时地胆战心惊一下。
“知道又如何?想来高千山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我们可以请得动楚国公的,毕竟这老爷子不是一般人……”大浪道,“再说,就我们上次在水阁中的表现来说,我想高千山应该对我们的智商十分放心……”
“哦……哈哈哈,是啊!”我回忆起大家那两天被困在水阁里的狼狈样,也不由摇头笑道,“他要真把我们当傻瓜,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对了,今天的事情你先别跟泡沫、猪猪她们说起。”大浪低声嘱咐道。
“啊?为什么?”我愣道。
“这毕竟不是件小事情……万一她们不留神说出来,被不该听的人听去,只恐会节外生枝!”大浪认真道。
“哦……那好吧,我先不说!”我点头答应下来。
正说话间,马车已经来到酒楼门前,我们跳下马车,走进大堂。吉祥见我们回来,忙迎上来笑道:“总算回来了,九娘子她们都在三楼等你们呢!”
“做什么?”大浪问道,
“乞巧!”我答了一声,赶忙三步并两步地跑上三楼。
待我到了露台,才发现大家早已将桌案、香炉、酒果、种生等摆好了。泡沫、猪猪、皮皮和欣欣正坐在一旁扇着扇子聊天,见我来了,都笑道:“怎么才回来!我们已经拜月祭星完毕啦,就差你了!”
在大家的指引下,我匆忙在香炉前望天拜了拜,又拿了一只金针,望着月亮,费了半天劲,才穿得丝线过了针孔。
泡沫又递给我一个雕花的小盒笑道:“我们都选过啦,就剩这一个,给你的!这里边有一只小蜘蛛,看明天谁的蜘蛛结网,谁就得巧啦!”
“哈,‘寄语问星津,谁为得巧人?’”我无可无不可地接过了盒子,笑道,“其实要巧做什么呢?俗话说,‘百巧不如一拙’。”
“嗤,巧当然好啊!谁不希望心灵手巧嘛!”泡沫道。
“也不尽然……”我摇头道,“庄子云:‘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再巧也终躲不过为他人做嫁衣裳,还不如什么都不会,无欲无求的好……”
“好啦好啦,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拽文了!”泡沫笑着打断道,“走,咱们回小院去吧,酒楼太闹腾了!”
我们几个拿了些瓜果和酒菜回到小院,坐在院子里吃吃吃喝喝,望着月亮,乘凉聊天,说一些牛郎织女、嫦娥后羿等天上地下的爱情故事。幸好她们没细问我今天的行程,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近半夜时,大家都已喝醉,傻笑地傻笑,唱歌地唱歌,打瞌睡地打瞌睡。此刻,院中的茉莉开的正浓,满院一片馨香,蛐蛐们也应景地奏起了小夜曲。我望着苍穹弯月,喃喃念道:“‘短夜难留处,斜河欲淡时。半愁半喜是佳期。一度相逢、添得两相思。’”
第二天我还在酣睡之际,就被泡沫一声尖叫给吵醒了!迷迷糊糊地起床,却见窗外已经日上三竿。我打着哈欠来到厅堂,还没等说话,就见泡沫满脸兴奋地笑道:“快,快过来看!”
“看什么?”我莫名其妙地走过去,却见她手中正捧着一只打开的小盒子,盒中有一个圆圆的蜘蛛网。
“呀,还真结网了!”我揉揉眼睛,惊讶道。
“哈哈哈,当然啦!”泡沫开心地欢呼跳跃起来,“我得巧了,我得巧咯!”
“我的呢?”我忙问道。
“你的没结网!我刚才都帮你们看过了,只有我和欣欣的结网了,不过欣欣的没有我的圆,哈哈哈!”泡沫得意道。
“是吗?那还真恭喜你咯!”我笑道。
“谢谢!唉,可惜九哥不在,不然一定要拿给他看看!”泡沫惋惜道。
这时,皮皮从屋里出来,笑道:“你们还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啊?来到这里反倒变得这么迷信了!”
“哈哈,好玩嘛!”泡沫笑道,“再说,没准儿真的灵呢!”
“其实无所谓灵不灵的,这个习俗主要是人们想表达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嘛。”我见皮皮拿起斗笠,不由问道,“怎么,又要出门?”
“嗯,我不吃早饭了,先出去转转。”皮皮回道。
“去哪儿啊?神神秘秘的……”泡沫问道。
“去画这城里的地图!”皮皮小声道,“昨天逛街时,发现有几个地方画错了,今天再去勘察一下。”
“画地图?干嘛用?”泡沫奇道。
“多了解一下地形,将来跑路用,哈哈。”皮皮笑道。
“那你可要小心点,别让巡铺兵把你当敌国奸细抓了!”我叮嘱道。
“放心吧,我很谨慎的,在九宫山时就练出来了。”皮皮摆手笑道。只见她手心中有个圆形的东西映着太阳,银光一闪。
“哎,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我不由问道。
“这个吗?”皮皮将那东西一晃,顺口答道,“指南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