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猪猪回到小院,刚进院门,就见院中的空地上摆放着两只大木箱和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泡沫和皮皮正在帮欣欣收拾整理。
“嗬,东西真不少啊!这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我好奇地凑过去,还没到近前,就闻到一阵浓郁的香气,“哎!好香啊!”
“哈,你俩回来啦!心莲找到了没?”泡沫问道。
“还没……”我摇摇头。
“那丫头肯定是跑出去玩儿了,没准儿过两天就自己回来啦!”泡沫指着周围的小箱子小瓶子笑道,“快看,好多好玩的东西呢!雪夫人把欣欣做香皂的工具全送过来了!”
“雪夫人怎么会送东西过来,是千山吩咐的?”我警惕道。
“雪夫人是暗中差人送过来的,千山并不知道。”欣欣道。
“知道了又怎样?怕他呢!别忘了有皇帝给我们做靠山呢!”泡沫笑道。
“哎呦!连皇帝的面还没见过呢,就这么有信心?”猪猪打趣道,“你以为你是皇帝的媳妇啊?”
“他媳妇我是没兴趣当的!不过……”泡沫歪头笑道,“儿媳妇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哈哈!”
“喂,你还真对九哥上心啦?”猪猪道,“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九哥是什么人?!身份、地位、富贵、名利,要什么有什么!你呢?你啥都没有,凭什么做他媳妇?!”
“凭啥?就凭四个字——”泡沫大声地一字一句道,“两——情——相——悦!”
“哈哈,两情相悦?是你一厢情愿吧!”猪猪笑道,“退一步说,就算是九哥也喜欢你,可他是皇子啊,人家皇帝老爹能同意他娶个平民么?”
“怎么不同意?我除了没有出身,其他的也不差嘛!再说,古代也有平民做王妃的先例吧?是不是,阿珊?”泡沫问我道。
“是啊,确实有……”我点头笑道。
“你看吧,哼!只要想做,我就不相信有做不到的事情!”泡沫笑道。
“我劝你还是谨慎点吧!”皮皮提醒道,“那些皇亲国戚,大都花心冷血,你当心受骗上当……”
“嘿,我才不怕呢!喜欢一个人,就不要瞻前顾后的。我情愿飞蛾扑火,这才是爱情嘛!”泡沫边说,边拿起一个荷叶型盖子的小罐,打开闻了闻,笑道,“哎呦,这是头油吧?油了吧唧的……”
“嗯,是桂花油!能滋养头发,防止枯干断折。”欣欣笑道,“这罐是我自己做的呢!”
“啊?头油也能自己做?”猪猪讶道。
“能啊!用半开的桂花与清麻油一起拌匀,密封在瓷罐里,再放在汤锅中用大火煮。之后把瓷罐在干燥处放上十天,再开罐,把浸满香油的桂花用力挤出油液,就得到成品了。”欣欣笑道,“还有用兰草、惠草浸麻油制成的头油,香气特别浓烈,效果也很好!”
说着,她从一旁的箱子中拿出一个小瓶,笑道:“瞧,这个是我自己独创的玫瑰花露!”
“哇,独创的?快给我看看……”泡沫忙伸手接过了瓶子,打开一闻,立刻笑道,“哎呀哎呀,好香啊!比刚才那个味道更好!来,你们也闻闻……”
皮皮在旁边顺手接过小瓶闻了闻,点头笑道:“嗯,果然不同,是种很独特的香。哎,等等,我再闻闻……奇怪,我好像在哪里闻过这种香气……”
“你当然闻过,欣欣用过的嘛!”泡沫笑道。
“不是,不是在这里……让我想一想!”皮皮拿着那小瓶又闻了闻,问道,“欣欣,你这个花露水是只自己用,还是也在店里卖过?”
“只有我自己用啊,没有卖过……”欣欣想了想,摇摇头道:“哦,对了,我曾送过雪夫人一瓶,会不会是那天雪夫人来水阁时,洒过这花露?”
“不是。”皮皮摇头道,“那天离那么远,怎么可能闻到……奇怪,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闻到过?”
“别想啦,肯定是你记错啦!”泡沫指着旁边的两个小箱子笑道,“来,阿珊,别愣在那儿,帮忙把这箱子搬到屋里去!”
“嗯!”我搬起一只木箱走进厅堂,见堂内桌上摆满了锦、纱、绢制成的香囊、香袋,还有各种香串和雕满花鸟图案的香木扇子。
“呀,这么多小玩意儿呢!”我笑问刚走进堂内的欣欣,“欣欣,这些都是你做的吗?看来你来这里后一直没闲着嘛!”
“有自己做的,也有买来玩儿的。”欣欣笑道,“我比较喜欢这些东西。”
我拿起一个绛纱香袋闻了闻,笑道:“这香袋好看是好看,可就是香味太过浓郁了,有没有淡雅一点的?”
“有个办法,可以把味道减淡。”欣欣笑道,“把这香袋里边的香末或香丸取出来,用薄纸覆盖其上,待到纸上熏染了香味,再把这纸放到香袋中,就是淡淡的香了。”
“诶?这法子不错,回头我做两个来……”我见她手上抱着两个漂亮的锦缎枕头,不由好奇道,“怎么,雪夫人连枕头都给你送来啦?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嘛,好像我们穷得买不起枕头似的……”
“哈哈,这可不是一般的枕头,这是香枕!”欣欣笑着解释道,“这香枕是把荼靡、桂花、瑞香三种花的散瓣满满填充在青纱枕囊中制成的,其中还添加了一点上等的麝香,可以杜绝噩梦呢。”
“哈,还有这种奇效?”我讶道,“那我可得试一下,枕着它睡觉,一定能做个很香的梦吧!”
我们几个边聊天边整理,一直忙活到傍晚时分才收拾妥当。大家都觉得有些累了,于是索性从酒楼叫来了饭菜,就在小院中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我记挂着心莲的事情,跑去酒楼。刚到酒楼门口,正碰上三三。于是,我俩便一起前去东院书房,边走我边把心莲的事情告诉了他。
书房里烛光摇曳,大浪已经回来了,正闷闷不乐地坐在房中发呆,显然是还没有打探到心莲的音讯。
“这事情真有些匪夷所思……”三三忽然说道,“你们不觉得,心莲在这个时候离开,有点太巧了么?”
“太巧了?什么意思?”我愣道。
“你不记得我们被困在千山家水阁时,曾分析过的么?”三三迟疑道,“她会不会就是那个……”
“不可能!”大浪马上打断他,声音十分坚定。
我这才反应过来三三的话,原来他在怀疑心莲是高千山的内线。
“不会吧!”我下意识地否定道。我内心实在是不能把心莲和出卖我们的内奸划上等号。
“我也不希望是她!可是,一直跟在我们身旁,对我们了如指掌,我们又从来没有防备过的,除了她,还有谁?!”三三继续质疑道,“何况她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个时候走……”
“不可能!不可能!”大浪仍旧连声否定,“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你又怎么解释这一切?!”三三反问道,“唉,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这毕竟关系到我们大家的安危啊!”
“都是巧合而已!她绝对不会做出卖我的事情!”大浪异常坚定道。
“呵呵,希望是我判断错误……”三三无奈地摇了摇头,“但你这样感情用事,恐怕我们永远也抓不到那个叛徒!算起来我们来到这个地方也不过两个多月,身边这些人的过往经历,我们清楚几个呢?其实如果真的是心莲倒还好,万一不是她……那么就是说,真正的叛徒仍旧在我们身边,还在继续密切地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并源源不断地汇报给高千山!呵,这样下去,估计当我们知道叛徒是谁的时候,已经在别人的砧板上了……”
“这话不用你说,我都清楚!”大浪冷声打断道,“若说其他人还有可能,但心莲,绝对不会!”
大浪的话音未落,就听院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只听败类的高声叫嚷道:“进来!进来!你快给老子进来!”
书房的门猛地被踢开,败类气呼呼地站在门口,一手叉腰,另一手紧紧地抓住一个人的手腕,怒道:“妈的!你这小贱人,还不快进来说明白!老子们可被你给害惨了!”说罢,他用力一拽,一个女子踉跄着出现在门口。
我们被败类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来定睛看去。却见一位头发凌乱、衣裙沾有灰土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此刻,她正用衣袖捂住脸,低头哭泣。
“败类,这是怎么回事?!”我错愕道。
“怎么回事?!让她自己说吧!”败类盯着那女子冷笑道,“怎么?现在知道没脸见人了?当初干什么去了!还不给我进去说清楚。”说罢他顺手一推,那女子猝不及防,一个踉跄跌进房中,忙下意识地扶着桌角站稳。我们这时才看清楚她的面容,竟然是——如意!!
“如意?!怎么是你!”我忙上前一把扶住她。但见如意双眼红肿、满面泪痕,我不由诧异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败类气愤地盯着如意,没有回答;我又转头看向大浪和三三。大浪此时显然已经明白了什么,面沉似水,目光冰冷地盯住如意,不发一言;而三三却好像没看到这一幕似的,眼睛看着手中的茶碗,仍不动声色地喝着茶,嘴角甚至还有一丝不易觉察地笑意。
败类见如意仍旧一声不吭地捂着脸抽泣,便不耐烦地吼道:“妈的,有脸做,没脸说啊!你赶紧痛快地招了,别逼老子动手!”
如意被他的吼声吓得一哆嗦,赶忙退后两步,躲在我的身后,惊恐地望着败类。我这才注意到如意的额头上有一道一寸多长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刮破的,还在往外渗血。
“哎呀,额头怎么破了?”我忙拿出手绢帮她擦拭:“败类,你打她了?”
“打她?我杀了她的心都有!”败类瞪着如意咬牙道,“好,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我替你说!”
败类啪地一拍桌子,用手指着如意,大声道:“兄弟们,一直出卖我们,给高千山老贼当眼线,害我们被囚禁在水阁里的内奸,就是她——如意!”
“什么?!”我惊叫道,“这怎么可能?你不会弄错了吧?”
“弄错了?哈哈!我到希望是弄错了!”败类双眉倒竖,瞋目切齿道,“刚才我去赌坊找个老赌友喝酒,见他没在大堂,就去后院找他,谁知道刚走到后院门处,就听院外小巷子里有人争执。我好奇啊,赶忙跑去趴在门口往外看。可巷子里头很黑,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有两个男的正在厮打一个女的,那女的边躲边呜呜哭着连声说不。其中一个男的骂道,‘咄,贼婆娘,这当口你想退步抽身,做梦!再敢说不字,爷爷今天打死你!’另一个说,‘又不白让你传话,先前给了你那么多银钱,如今你若不做,我们就把你出卖他们的事都说出来,看你还能不能再回酒楼去!”二人边威胁边拉扯,那女的没站住摔倒在地,我看不下去了,就抄起门旁的一根顶门栓冲出去大声喝止,那两人一见我出来,立刻掉头就跑,我追出巷子,正碰到我那赌友,他看着那俩人的背影纳闷地问我,怎么跟高千山的家丁闹起来了。一听他说‘高千山的家丁’,我猛地一想,不对啊……马上折回巷子里,再看那女的正爬起来要跑呢,我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她,拉到院门口的灯光下一看,他奶奶的!竟然是如意!”
败类一口气讲完了整件事,又看着大浪道:“反正内奸她是逃不掉了,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是你自己问她,怎么说她也是你的丫头,你自己处置吧!”
……原来竟是这样!我转过身来看着如意,不敢置信地问道:“如意,这是真的么?”如意把脸扭到旁边,不敢看我,抽泣着,没有回答。
这时,大浪面色铁青地走过来,盯住如意问道:“如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意一惊,慌忙止住抽泣,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大浪,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低头哭道:“主人,我做错了!我一时糊涂,你饶过我这回吧!呜呜呜……”
“呵,果然被三三言中了!真是外鬼好挡,家贼难防!”大浪长叹一声,低声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对你不薄吧?”
“主人,主人对我恩重如山!是我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是我该死,都是我的错!请主人绕过如意这次……”如意伏在地上苦求道。
“你怎么认识高千山他们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他们做内应的?”大浪道,“你从头说,细细地说!”
“这……我……那个……”如意支支吾吾地犹豫起来。
大浪立刻把眼一瞪,厉声道:“还不说?!”
“我说,我说……”如意哆嗦着用袖子胡乱擦了眼泪,哽咽地说出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原来半个月前,高千山暗中派人来找如意,说他一直想结识我们聚友楼的人,但苦于对我们不了解,所以不敢贸然前来,于是想打听周全些再来结识我们,希望如意能透露一二,并给了如意五两银子。来人见如意有些迟疑,又许诺说将来千山一定能让心莲和双鲤从大浪身边离开。如意听了这话,一时头脑发热,就答应了下来。之后,如意就一直帮他传话。
本来如意以为不会有什么大碍,可前天当她知道我们被千山囚禁后,这才知道闯了大祸,吓得不轻!于是她发誓再也不做内奸了,想就此退出,不再为千山做事。可无奈千山不允,还派人在巷子里对如意进行威胁,而这一幕又恰巧被败类看到……
“说完了?就这些?”大浪沉声道。
“嗯,没有别的了,事实就是如此……主人,你责罚我吧!我甘愿受罚!”如意哭道。
“算了,我也不责罚你了……”大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声道,“你走吧!以后,别再回到聚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