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老师,后来成了我的同事,他潜心于研究易经和相术,经常推算演练,有很多人说非常灵验。
一天,他特意拉住我,对我说: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怎么做事都不那么用心?”
我把他当作长者,将最近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了他,说五中三中被拒,公务员被刷下来,处处碰壁,看不到自己的出路。
他定神看了我一会儿,又找我问了我的出生年月日时辰,说:
“你先别急,我回去给你测算一下。”
第二天,我遇到他,就问他:“老师好,你给我测得如何?”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指着上面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文字告诉我说:
“你看,你的运位在乾位,你的势位在坤位,乾坤并占,便可把后天坎离还原为先天乾坤的泰卦,得此爻者,近谋有实,远谋多虚。我昨日给你占得一卦,即为泰卦,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他又指着纸上说:
“你五行属金,辛亥年生人,乾卦主导聪敏至贵,学富五车,英杰才人。所以,不需要着急,你的工作会有变动,但不必四处活动,自有好消息给你,而且好消息来自西北方向。”
我听了,觉得有些好笑,可以坐在家里等好消息?我有如此能耐?权且当作是对我的安慰吧!
不几天,正是开学之后的一段悠闲日子,我带着萌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玩耍,天空澄练如洗,田野里的稻穗已经结出饱满的谷粒,低垂着头,向大地敬礼,路旁的野菊花也蜿蜒伸展,绽放出金黄色的小花,暑气虽盛,却也没有往日的威风。
萌萌在田野间一会儿扯根草,挠你的痒痒,一会儿又把谷穗放在嘴里嚼,吮吸甘甜的**,一会儿又和小狗追来跑去,玩得很欢快。
看到天地人这一幕,我就想,还有什么比这种生活更惬意的呢?
因为白天玩得很嗨,我们都睡得很早。就在这天晚上,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将熟睡的我惊醒,我打开灯一看,已是深夜。
我一看号码,是叶老师。
这老先生,深夜来电,意欲何为?我第一闪念是手机键被摁住了,拨出了我的号。不管怎么样,老人家来电话,先接通吧!
电话那端,叶老师有些嗔怪的声音响起:
“一粟啊,怎么响了这么久才接电话?我都打第三遍了,再不接我就准备放弃了。”
“老师好,我已经睡着了,很是对不起。”我急忙道歉。
“嗯,这个道歉很及时,也很诚恳。”
叶老师语气变得缓和了,
“这么急告诉你,是今天我和英语实验学校的陈校长一起吃饭的时候,陈校长说学校生源增长快,临时扩班了,原定的老师中途又反悔了,问我有没有合适的语文老师推荐,我首先就想到了你。你有没有兴趣?”
我听了一愣,回过神来,问叶老师:
“我很有兴趣,怎么办?请老师明示。”
叶老师的语气又变得严肃起来:
“别贫嘴,我给你个电话号码,你先咨询,就说是我推荐的,具体情况他会告诉你。”
第二天,我把电话打过去,是个座机,接电话的声音很熟悉,我冒昧地问了一句:
“请问您贵姓?”
“我姓吴。”
“吴?你的声音好熟悉,我有个同届同学吴凡的声音和你好像。”
电话那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啊,我就是吴凡。你是哪位?”
噢,看来真是他。我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个子不高,有着磁性男中音的机灵男子形象。他是我隔壁班的同学,很有才华,学校很多大型会演集会活动都是他主持,自然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只要每周五校园广播一开播,吴主播的声音在师范上空萦绕,便有无数粉丝驻足聆听。
我和他的交往是在我们“三笔字”练习时。那天,我们一届三个班一百七十几人都在大礼堂练习,每个人拎着小黑板,挂在墙上,认真的进行粉笔字练习,没有一个人作声。
我把练习的字写完,挂在墙上后,上厕所去了。回来时,有一个同学正站在我的小黑板前,用手指描摹着,见我来了,赞叹道:
“写得不错。”
我见他回到三班的队伍里,就问旁边同学:“你认识这个人吗?”
同学说:“他你都不认识?你太孤陋寡闻了。他是校广播站站长吴凡。”
太意外了,平时只听见声音,没见过真人,他竟然能迸发出如此的能量!
后来,我把用钢笔写的一一幅《出师表》书法作品送给了他,他则回赠了一个醴陵釉下五彩瓷器“蝴蝶兰”杯子。
今天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回想起十年前的点滴,我自报了家门:
“我是二班的丁一粟,你曾赠给我一个杯子,现在还保存着。”
“噢,一粟啊!记得记得,十年不见,今天的相逢有点特殊啊!”吴凡的声音也有些激动,
“去年英语实验学校成立时,我就到这里来了,现在在学校办公室上班。”
“吴凡,我今天打电话来,是叶老师听陈校长说,英语实验学校要招一名语文老师,是真的啵?”
“是的啊!没问题,我把我手机号告诉你,我把信息要求发给你。有什么我们随时联系。”
过不了几天,我没有请假,而是和同事调好课后,就上市里去参加笔试了,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我也不想让人再知道。
到了英语实验学校,才知道报名的有七个人,我们每个人在会议室做了一套中考试题,作文题目是《温暖》,我用了二十分钟就写完了,记得当时是写语文老师张老师鼓励我们的事情,其中有两段话:
当我们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时,他总会告诉我们:“真正的梦想,永远在实现之中,在坚持之中。累了,就停一停,让手贴手,温暖冷漠的岁月;苦了,就笑一笑,让心贴心,体味至爱的抚摸;哭了,就让泪水尽情流淌,痛彻心扉也是精彩。”
随着时间的推移,终有一天你教给我们的知识和那些曾熟于心的诗词会逐渐淡忘,但你在每一届,每一位学生的心里中下的责任和爱会一直传播。
我是真心体会到一个老师在学生心中种下了种子的,所以,写起来也得心应手。
吴凡来收试卷时,其他人都还没开始写作文,他看了我的试卷,又用钦佩的眼神看了看我,点点头。
我刚上车准备回家,吴凡就打过电话来:
“一粟,你今天的试卷做得很好,我收上去看完后,定为第一名。拿去给陈校长看,他也啧啧赞叹,严谨漂亮的卷面,蕴含深意的文笔,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等几天就有面试,也就是试讲,课文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十分钟,无学生试讲。好好准备,有什么情况我会再通知你。”
我并不怵上课,所以我不拘泥于文本本身,更多地将孟子的“仁政”与现实想联系,启迪学生用“道”去形成自己的世界观。十分钟试讲完后,我只和吴凡打了个招呼,他对我翘了翘大拇指,拍拍我的肩,说:
“目前看,你是最优秀的,放心吧,回去等好消息。”
我又悄无声息地回到竹马,备课上课与学生谈心看作业打篮球带孩子,一样地认真充实。
可是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那天,我和温晴在走廊前闲坐,她催促我说:
“你给吴凡打个电话,看情况怎么样了?”
我说:
“不急,有什么情况他会给我讲的,要对人家放心,你一打电话就是给人家增加压力。”我坚持没有给吴凡打电话。
可再怎么熬,还是有些沉不住气。眼看试讲都过了一个月了,我在教学楼转角处拿出电话,拨通了那个按了几次又放弃的号码。
吴凡在电话那头的语气也有些焦急:“一粟啊,这没办法。”
我心里一咯噔,心想,又没戏了。
他接着说:“陈校长到广州去考察了,学校十月份开运动会,这事就先搁置在那儿了。”
“不过,快了,下周陈校长一回来,我就提醒他,把你的事办了。”
我举着电话,从教学楼旁走出来,对吴凡说:
“这段时间,把你辛苦了,还请你多关注我的事,下周,我等你电话。”
很快,同事中就有消息传出,说我已经被英语实验学校任用了,下周就去上班。有很多熟知的人都恭喜我,弄得我一头雾水。
我仔细想了想,应该是给吴凡打电话时,办公室里有人听到了,而且听错了。也难怪,这些人,听风就是雨,总喜欢以讹传讹。
那天,我到校门口,经过早餐店,那里早就聚集了一堆人。有人又在打趣我,我忙否认。
我听到一个女人声音说:“早就知道他肯定去不了,试了这样多地方,都没有去成,还呆在这里。如果他能去市里任教,我们大家都可以去了!”
我听到这声音,觉得刺耳,也觉得羞愧,连忙低着头,疾步上楼,到教室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