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学年开始,我和毛有雨结伴到学校去,在进村口的路上遇到袁安景主任,哦,不,是袁校长,他告诉我,他已调到罗坪当校长。
因为学生增加,罗小保校长给黄泥巴冲村小要来了两个新老师,也是邻乡的师范生,一男一女,男的是小文,女的是小云,离家不远,平时偶尔住校。
这样,六个老师四个班,我们的任务都轻松起来,肖老师便担任了袁安景的角色,任命为教学主任,上全校音乐课,还附带整理资料。
开学第二周周三,我带着篮球,毛有雨扛着锄头,出了校门。没一会儿,毛有雨丢下锄头,边跑边喊:
“一粟,快去看看,学校里好像吵起来了。”
我俩急忙循声跑回学校,只见三个男人扭在一起,一个女人在旁边怒目而视,旁边还围了几个人。
两个男人扭住一个男人,被扭住的是罗校长,显然处于劣势,衬衣已经从领口处撕破,活像一条领带耷拉在胸前,脖颈处条条血痕,头发蓬乱,裤脚也张开口,一边拖在地上,完全没了往日的潇洒,狼狈不堪。
另两个男人有一个是肖老师的老公,也脸胀得通红,一只皮鞋裂开了大嘴,脚从大嘴处钻过来,活脱脱是一条张开口的鳄鱼,一只脚光着,皮鞋在楼梯上静静地躺着,注视着这一切。
原来是肖老师的老公和他弟弟找到学校,发现罗小保与肖老师正在校长办公室紧挨着坐在一起,有说有笑,顿时冲进去,按住罗校长就打。
罗校长用椅子拦着,顺势钻出门来就往楼下跑,不想绊了一下,俩兄弟冲出太猛,肖老师的老公往前一蹿,皮鞋管不住脚,也摔在楼梯上,滚下来后起身就扭打起来。
我和毛有雨都感到一道目光射向我们,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出的事,我们还受了别人的委托,怎么办的事啊?实在是我们俩个愣头青,对这个事可没经验,没眼光。大哥,对不起,辜负你的期望了。
众人好说歹说,双方松了手,愿意坐下来谈,此时,肖老师已趁乱溜走了。
罗小保有口难辩,兄弟俩誓不罢休,我们俩又在校外,校园里无人作证,只得打电话报了案,派出所和联校都来人了解情况,进行调解。
第二天,肖老师没来上班,罗校长带着脖子上的旧痕和脸上的新记号依然潇洒却少了些底气地来上班了。
但不久,匡光明代表联校就到学校公布,袁安景回黄泥巴冲任校长,罗小保不再担任校长职务,肖老师被辞退。
一次酒后,袁安景校长吐露真言,当时调查结果是,肖老师拒不承认有问题,只是说罗小保承诺她,给她转正,所以才尽心尽力为学校工作,罗小保也承认了此事,还说当时就是在讨论学校工作安排,别无他事。
可谁会相信呢?
我们四个年轻人无意参与讨论,我依然运球过人腾起跳投,拿到会计证的毛有雨带着两个小徒弟侍弄长势旺盛的菜园,他们的菜自给有余,还可外供了。
国庆节后的一天上午,一辆小车在黄泥巴冲的土路上疾驰而来,停在了村少校门外,司机走下车,要一个学生把毛有雨喊出校门,上了车。毛有雨有些懵,坐上车后觉得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感觉一股寒气。
车上的人发话了:
“明天,有领导要来接见你,你莫难讲,学会听话。”
“听话”两字很重,不容置疑的语气:
“明天会有车来接你,不远。”
司机礼貌地请毛有雨下车回学校,毛有雨才觉察到自己两手已是汗涔涔的了。
下午,袁校长说他堂兄明天回黄泥巴冲来省亲,他要去准备叙叙旧。毛有雨一听,忙问:
“你堂兄是谁?”
“我不是上次讲过吗?学校是在他的关心下才修起来的,原来在那里。”
他指了指头顶,说:
“听说又提拔了,主管一个省了。”
说完,他眯缝着的眼睛里犹如注入了一股力量,神情变得明亮起来,迈着八方步,踱出了校门。
第二天,毛有雨在司机的指引下来到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三个人,一个中年人垂手立在门边,毛有雨又见到了那位修葺墓地的老者,他正在和一位相貌相仿气度不凡衣着极为考究五十多岁的男子拉家常。
见毛有雨来,老者立即起身说:
“这位小先生就是我曾给你讲过的,他给咱家墓地指点过。”
男子伸出宽厚的手掌,握了握毛有雨的手,说:
“年轻的老师,认真干,很有前途。”
老者又赞扬了一番,毛有雨忙不迭地称谢。
立在门边的中年人示意毛有雨出了房间,告诫说:
“请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我们自然会关照你的。”
毛有雨猜到了八分,也不做声,上车后转上大路,急驰回校。
转角处,躲在一长串小汽车后面的袁安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我想见都见不到,你还有人接进送出!”
不久,乡政府指名,将黄泥巴冲村小学毛有雨抽调出来担任“宝黄”公路(宝禄潭到黄泥巴冲11公里砂石路)水泥硬化工程财务主任。
当毛有雨到县财政局将20万元提到乡信用社后,为期五个月的“宝黄”公路水泥硬化工程便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