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李龟年有前科,令狐浚有些不放心,也想来看看那两个孩子教导得怎么样了,不来还好,一来便看到李鹤年给自己女儿灌墨水,女儿的样子颇为开心,李龟年在一旁嘻嘻笑着。
令狐浚一头黑线,心说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会天真的要这两个顽童教导自己女儿,看看他们干的荒唐事,真恨不得上前痛揍一顿。
“给我住手,你们觉得瑾儿脑子不清晰好欺负是吧,可知她还有一个阿爷?”他说着,从门外走了进去,李鹤年被他一吓,杯子掉到地上摔碎。
正在笑的李龟年忽然听到身后的吼声,只觉得背脊发凉,连忙闭上了嘴巴。令狐浚龙行虎步,似乎有瞬移的本事,他一把揪住李鹤年的耳朵,指责道:“十三郎,你真是出息了啊,平日里在我面前唯唯诺诺,暗地里欺负起表妹来重拳出击,是不是对阿舅早有怨言了,所以趁此机会打击报复?”
李鹤年被揪住耳朵,欲哭无泪,连忙解释:“阿舅你误会了,是表妹误饮了墨汁,阿兄让我端来一杯水给她漱口。不信你问阿兄啊,阿兄、阿兄你快向阿舅解释,我耳朵快要被拧下来了。”
正当李龟年要开口之际,没有料到令狐崇瑾来到令狐浚的身旁,轻轻拉着她父亲的手,说道:“表兄,拿水,漱口,好玩,阿爷,一起玩。”
她说着,跑去书桌那边,端起砚台,里面还有些墨汁。见女儿将墨汁端到自己眼前,令狐浚自然相信了李鹤年的话,松开了外甥的耳朵,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他太过担心女儿,因此才不问青红皂白冤枉了外甥。
“阿爷,喝,喝。”令狐崇瑾将砚台递到令狐浚身旁,令狐浚看了看李鹤年,又看了看李龟年,这才看清楚两个孩子脸上虽然清洗过,但还残留了一些墨迹,当下明白为了他俩为了陪女儿玩耍,做出了不小的牺牲。而面对女儿,他更加为难,喝的话不成体统,不喝的话女儿闹起来又不好哄。
令狐崇瑾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令狐浚觉得只要能讨女儿开心,必要的时候不能拘小节,他接过砚台,正要喝下去的时候,李龟年抢先一步用手沾了沾墨汁,涂到自己脸上,嘴里说道:“表妹,你看我的样子像不像花猫。”
他说着,又给李鹤年画上,令狐崇瑾拍手叫好,笑得合不拢嘴。令狐浚松了一口,原来自己不用喝下去,女儿也不会哭闹,这两个小子虽然不怎么聪明,但能想到给阿舅解围,也算是有孝心。
几人又玩耍了一段时间,门房来报说李家人差人过来要接走两位小郎君,令狐浚正愁没人陪女儿疯,自然不肯轻易放走这两个自投罗网的玩偶,当下板起脸说道:“接什么接?都快午时了,正是饭点,难道在我令狐家吃东西会中毒么?还是认为我家的饭菜配不上他家的孩子?打发他回去,告诉他这两个孩子要在这住几天,改日我亲自送回去。”
“可是阿郎,那家丁说,说两个小郎君不回去的话,以后回去了就家法伺候。”
“嗯?”令狐浚当下拉下脸来,心说你李景伯真是长本事了,我阿妹英年早逝,没娘疼爱这两个苦命的孩子,你就敢乱来了,还要家法伺候,这么小的孩子,动用家法还不伤筋动骨,一百天下不了床?于是说道:“去告诉那家丁,让他回去告诉他阿郎,我亲自送我外甥回去,我倒要看看他李景伯有几个胆子,敢动他们一根手指。”
门房有些为难的出去了,李鹤年面色铁青,似乎很害怕,李龟年则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他看得出来,自己这个舅舅虽说脾气火爆,但换个角度说就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既然他声明会罩着自己两兄弟,那就没有问题。
很快便有丫鬟前来替众人梳洗,随即众人便去厅堂用膳,这个时候鉴于社会生产力有限,所以现代人常见的美食这时候都没有,汤饼之中有些肉丝,就算是不错的美食了。
李龟年对此倒没有多少吐槽的地方,毕竟这是游戏,是最接近真实的体验,令他有些不习惯的是,菜肴没有多少油水,也没有多少盐味,放在唐朝这个大时代来看,制盐技术尚不成熟,也就能够理解了。
午饭之后,李龟年继续缠着令狐浚要学习吹奏筚篥,令狐浚以下午要去衙门办公为由推脱了,心里想的是这么快就教会了,哪去找两个傻小子陪女儿玩耍,放着这么方便的劳力不用,不是傻是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跟着阿舅去衙门,我保证不会捣乱,阿舅有了空闲,就交给我理论知识。”李龟年十分迫切,他实在想要知道吹奏出来那曲子,所谓的“玄音盾”会产生怎样的效果。
“胡闹,再胡搅蛮缠,我就让门房送你们回去,到时候不光受家法,还什么都学不成,你好好掂量掂量。眼下你只要将瑾儿看好了,让她开心了,你的要求我自然会满足。”
令狐浚以胡萝卜加大棒的方式,稳住了这两个孩子,李鹤年叫苦不迭,李龟年也感觉中了缓兵之计,但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
令狐浚去了衙门,两个孩子继续想方设法逗令狐崇瑾开心,李龟年不知从哪里捉来两只蚂蚱,将它们关在一个大竹筒里,看它们斗来斗去,三个孩子对此都很有趣。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李龟年毕竟心智更为成熟,他不无感慨的嘀咕着,“你们也别怪我让你们自相残杀,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哄这个女孩开心,才会出此下策,大不了你们死了之后,我将你们埋了,而不是拿去喂鸡,也算让你们入土为安了。”
“阿兄你说什么?”面对李鹤年的询问,李龟年随便找了几个说辞搪塞过去。便在此时,令狐元超领着一个及冠的青年走了过来,跟在他们旁边的,则是一个面色红润的中年人。
令狐元超来到三个孩子身边,说道:“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临淄王,这位是名医韩修,前御医孙济的弟子。”
李龟年正在脑中回想临淄王,他旁边的李鹤年却拉了拉他的衣袖,他随即反应过来,与李鹤年一同拱手作揖。先是招呼临淄王,继而向那名医见礼。而令狐崇瑾则一脸傻笑,对这位身份高贵的王子,没有过多的感觉。
令狐元超介绍说:“这两孩子是我外孙,为兄的龟年,为弟的鹤年。这女娃便是我孙女崇瑾。”
临淄王点了点头,说道:“这两孩子我见过,在李老的葬礼上。”他说完,便对名医韩修嘱咐道:“令狐家的千金,就有劳韩大夫了。”
韩修对临淄王拱了拱手,说道:“鄙人分内之事,小王爷客气了。”
李龟年听他说在阿翁葬礼上见过自己,顿时反应过来,惊喜道:“临淄王李隆基,我终于反应过来了,你是后来的一代明君啊。”
听到他的话,除了痴痴傻傻的令狐崇瑾,在场所有人无不面色惨白,令狐元超连忙捂住李龟年的嘴,害怕他再继续说下去,给家族招致祸端。
要知道,如今的圣人可是李显,而不是李旦,而且太子是李重俊,怎么算也轮不到李隆基,李龟年的话,不是谋反么?
“小王爷赎罪,这孩子之前摔了一跤,脑子有些不清晰。”
对于令狐元超的话,临淄王微微一笑,说:“童言无忌,令狐老无需介怀。”他说着,却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似乎那孩子的话,触动了他内心深处一根敏感的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