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高三竿,无影山下早已风露全消,一片金光之色。
今天是市易日,猎户镇的主街上一片熙熙攘攘。
“上古玄石!上古玄石!”一名身着兽皮、长满虬须的猎户站在当街吆喝,“开赌了,开赌了,谁能双手搬起此石,我愿十倍赔付!十倍赔付!”
说到最后那句时,那虬须猎户声调陡然提升,伸出双手屎指交叉,在街上来往众人眼前一边比划,一边竭力招揽。
不一会儿,他周围果然聚集了一圈人,多数是身材壮硕的猎户,也有几个瘦弱的农户,一堆人把那虬须猎户围在了中间。
众人看了看他脚下那块上古玄石,通体乌黑,表面略有亮光,只有约一尺来高,两尺来宽,三尺来长,成不规则的椭圆半球形,好似一口椭圆形大黑锅倒扣在了地上。
那虬须猎户见人围的多了,嗓门又提了八度,更加卖力叫嚷起来,并将一串鎏金贝从怀中掏出,挂在了脖子上。
百枚铜贝才值一枚鎏金贝。那挂在虬须猎户脖颈上的鎏金贝,在太阳的照耀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吸引的旁边众人一阵手痒。
“十枚铜贝打底,若能举起,本人赔付一枚鎏金贝。”那虬须猎户又开始嚷嚷。
这时,人群中一名高大壮汉闪了出来,“我来试试!”。
说完那壮汉从怀中掏出一把铜贝,不多不少,正好十枚,大手一伸,扔在了那虬须猎户手中。那猎户掂了掂手中的铜贝,顺手放到了旁边的铜盘里面。
“十枚铜贝下注已定。”
那壮汉先是来到这黑石周边走了一遭,似是在寻找下手之处,然后又用手摸了摸这黑石表面。
只见他张开如翼的双臂,弯腰将上半身铺在那黑石身上,四指扣住黑石底部,拇指压住黑石上面,慢慢地运了一口气,然后猛地使劲。那壮汉粗壮的手臂上突然青筋暴起,口中大叫了一声——起。
众人再看那黑石,丝毫未动,齐齐发出一阵失望的轻叹。
那大汉站起身后,满脸通红,口中粗粗又对那虬须猎户说道:
“我能不能再试试?刚才手没把准地方。”
猎户对那壮汉伸出三个手指头。
“最多三次。”脸上却极为自信,“主要是怕耽误时间。”
“好。”那大汉答了一声,又围着黑石转了一圈。
这次他眼睛觑定了地方,又俯下身去,双手换了个地方扣住那黑石,先是运气,然后又是大叫一声使劲,只见这次连同脑门、脖子上全都暴起根根青筋,再看那黑石,仍是纹丝未动。
那大汉这次完全泄气了,站起身来,对着那猎户抱了个拳,回头拨开人群走了,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声。
“还有没有人想试?一赔十五了哈,十枚铜贝打底,赔付一枚鎏金贝。”那猎户一边叫喊,一边把刚才那壮汉下注的十枚铜贝,收入了怀里布包中。
半柱香的时间里,又有几人前来下注试举,无不以失败告终,眼见那猎户装钱的布包已然鼓鼓,快要装满,赔率已到一赔五十,但众人纷纷低头叹气,无人再敢上前试举。
“没有人敢来下注了吗?一赔五十了啊!”那猎户从脖子上拿下那串鎏金贝,在众人眼前晃了晃,但这次仍是没人上前。
那猎户抬眼看了看太阳,已经接近正午了,然后也把钱收进口袋,准备要撤摊,热闹看完,众人也就要散去。
“等等,我来试试!”
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人群里面射出,众人循着声音一看,说这话的竟是一个光头小和尚,看上去约莫有十六七岁,身着白色僧袍,小臂、小腿和腰部皆用黑带束着,个子不算矮,但体格瘦弱,面相看上去十分精神。
那和尚一下子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怎么样,猎户老哥,让我试试?”小和尚脸上挂笑,一双眸子透亮透亮。
“你?”那虬须猎户上下打量了这小和尚,“看你细胳膊细腿的,我怕你小小年纪闪了腰,以后……哦,对了,你倒是不需要找媳妇。”
众人听后发出一阵哄笑。
那白袍小和尚,看了看众人,又向那虬须猎户走近了几步,然后也从怀中掏出了十枚铜贝。
“怎么?这钱不认吗?”小和尚笑着把手中的铜贝扔在了那人的铜盘中,发出“叮咚叮咚”的一阵落盘声响。
那猎户本已经转过身去收拾东西,听了那熟悉的声响,歪头又看见那十枚铜贝,脸上现了笑容。
“呦呵,没看出来,你小子居然手里还挺宽绰。好吧,那你就试吧,准你试三次,正好我肚子不饿。”那虬须猎户笑眯眯的说道。
那小和尚不慌不忙,开口说道:“搬这石头前,我问你几句话,但你不能撒谎。”
“你问吧,看在你这铜贝的份上,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绝不撒谎,但老规矩,就三个问题。”那猎户又伸出了三个手指。
“好,够了。你这石头从哪儿弄的?”那小和尚问。
“天上降下来的。有一天晚上,我正睡着觉,听见外面一声巨响,点灯出院来看,院子里多了块石头,第二天再仔细看,就是这块玄石,别人都说,这是上古玄石。”那猎户说。
“这石头有人搬起来过吗?”那小和尚又问。
猎户看了小和尚一眼,同时也扫了扫众人,他们也都是期望的神色,
“至今,还没有。”那猎户摇摇头说。
“哈哈,那你是怎么运到这集市上来的呢?”小和尚问了第三个问题。
“就是啊,既然没人搬起来过,你怎么弄到这儿来的?”周边的人也跟着附和道。
只见那猎户诡异地一笑,用手指了指旁边干草盖着的一堆东西。
“就用它!”那猎户说道。
那小和尚扯开那干草看了看,明白了,里面是四五根细长圆木棍,和几根麻绳。
“明白了吗?”那猎人问他。
“明白,木棍垫在下面,麻绳从前面扯。嗯,够聪明。”小和尚点点头说。
“废话少说,快试吧,耽误大家吃午饭。”那猎户不耐烦地说道。
“好了,三个问题也问完了,这就来搬这小石头。”小和尚说着走近了那黑石。
只见他仅是把一只手伸进了那黑石下面扣住。
人群发出一阵嗤笑声。
“那大汉两只手都搬不动,你这小和尚还想一只手弄起来?回去吧。”其中一个人笑话他说。
小和尚头也不抬,下面的那只手突然猛地一用力,那黑石被轻松地掀了起来,然后他双手并用,一下子就把那黑石搬了起来,真就如同拿起一口锅一样。
众人大惊,连同那虬须猎户,眼睛挣得又圆又大,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
“唉,我还以为多重呢,原来就这么轻的东西啊。”那小和尚脸上看起来十分轻松,大气都不喘一口。
“咦?这可真是奇怪,这石头的下面居然是白色的。”那小和尚盯着那黑石原来着地的一面说道。
“好像好有花纹呢?”众人围了过去,其中一个仔细看了看说道。
“唉,我说,猎户大哥,你之前把这石头翻过来过吗?”那小和尚把石头翻过来,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无人应答。
众人转头再看,那猎户早就趁众人聚集看石头时,一溜烟儿,跑了,远远还能看见他的背影。
“赚钱用的石头都不要了吗?”小和尚对着那猎户的背影大叫道。
回头再看这石头腹部,确实是有一些非常奇怪的纹理,看上去好像云雾一样,又像水波一样,并且上面还有几道长长的横竖沟壑,把这石面似乎分成了几部分,众人数了数,一道竖沟,五道横沟,分成了大小不一的整十二块,每块中间都有一个又大又圆的黑点,黑点周边都是云纹。
“咦,我知道这像什么了。”其中一个人说道,那人一看便知是在海边打鱼的渔夫,头上顶着一顶兽皮做的渔夫毡帽。
“像什么?”小和尚抬眼笑着问那渔夫,众人也都看向那渔夫。
“你们看,这像不像乌龟肚子上的壳。”那渔夫扯着嗓子喊道。
“哈哈,”小和尚大笑了几声,“你可别说,还真是。”
说着,那和尚又把那黑石腹部朝下,翻了过去。
“你看,从外形上,倒也像只缩头乌龟,哈哈。”小和尚笑着说。
说着他一下子跳到了那乌龟石的背上,在上面跳了几跳,口中大叫到:
“乌龟,快跑!乌龟,快跑!哈哈”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动物般的低吼,围着的众人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那小和尚脚下的黑石突然动了几动,小和尚一时站不稳,差点摔了下来。
随后众人看见,那黑石表面居然露出一道道裂纹,然后慢慢开始碎裂。此时,小和尚一个翻身,跳到了地面上。
“什么情况?”小和尚盯着那大黑石看不出名堂来。
突然,那些碎裂的黑石一块块从上面滑落到了地上,果然露出一个白色的龟壳来,众人皆惊,又往后退了几步,不敢上前。
只有那小和尚,过去看了看那龟背,上面一块块的龟壳上,好像是写了一个个的方块字,具体是什么他又不认识。
突然,四周又传出一身动物低吼,小和尚仔细一听,那吼声就是从眼前这东西身体里传出来的,音调虽然低沉,但是穿透力很强,似乎能够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快看,它又动啦!”后面人群中不知是谁又喊道。
小和尚再看那东西时,只见从它的龟壳四周猛地伸出了四指大脚来,小和尚也是一阵心惊,吓得退后了几步。
“石头成精啦!石头成精啦!”身后胆小的人早就吓得大叫而去,只留下几个胆大的还站在那里,虽然两股有些发颤,但有力大无穷的小和尚站在前面,他们多少有些心安。
那龟壳伸出的四指大龟脚,每只上面都有尖尖的五爪,脚上满布白色鳞片,看上去十分骇人。
正观看间,只听又一声低吼,那龟壳一侧猛地窜出一只巨大的动物头颅来!
只见那头上长着两只巨大的长角,角后面是一丛丛白色兽毛,一双巨眼镶在大角前面,两只大圆眼珠向外凸着,一张血口大嘴,嘴里一排尖牙上下各有两只特别突出的兽牙,有人的手指那么长,嘴巴两边伸出两条金色的长须来。
“咦,这东西还是头一回见,你们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小和尚回头一看,身后早就一个人也没有了。
突然,那东西猛地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黑色石块,对着小和尚,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