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对莫离歌来说已无太多牵挂,唯一有些不舍的却是那笑起来眼眸会弯成月牙的姑娘。
少年远远的看着灯火通明的一房陋舍,将那别样的情感压了下去。
今夜的圆月亮的有些刺眼,若是团圆就会显得安详宁静,可如今是离去,那月光就有些清冷孤僻了。
青盏小铺上挂了一把巴掌大的铜锁,一阵风刮过,衬的这间百年老店似要落下帷幕。
少年身着灰布衣衫,长发束起,一只木簪斜插在上,鬓旁仍有几缕青丝散落垂下,不觉邋遢,更显自然随意。
少年笑了笑,没有回头的向城外走去。
青石板所铺的街道有些冰冷。
那间陋舍内,一个满脸笑意的人儿对其父撒娇,老父溺爱的伸手拨了拨少女的青丝。
“爹爹,明日我想去看看离歌,我想年上叫来离歌一起过,嘿嘿”。
杨宝树靠在椅上看着自家闺女,眼眸中闪过一抹让人难以琢磨的忧愁,笑了笑:“离歌是个好孩子啊,若是考到了状元,那就将我的宝贝女儿嫁给他也无妨,哈哈哈”。
少女一听此话俏脸一红,娇嗲一声“爹”,转身跑回了闺房。
杨宝树看着闺女离去,脸上的笑意也换上了惆怅,起身走在窗前看着空中明月。
学堂内的一株梅花树下,夫子双臂背于身后,抬头看着空中明月也是阵阵出神。
……
岚风苍洲,引雷峰。
引雷峰上雷霆万钧,而在其上独坐两人。
左首一人身形微瘦,脸色红润面白无须,头戴莲花冠身披青灰道袍,双眸清澈透亮仙韵十足,虽白发苍苍,可却是少年面容。而右首这人,身材雄壮威武气盖山河,身覆黑龙锦衣,眉目中难掩傲气,此人正是南宫问。
二人正中是一副由雷电所化的玲珑棋盘。
道袍男子伸手一朝,一道紫雷竟是被其夹在指尖。雷蛇在此人手中温顺的化作一枚白子。男子见状一笑,将其点在棋盘正中。
“南宫兄不喜棋道,竟愿意坐下来和我对弈”。
南宫问五指做爪状,强行将一条劈下的雷电禁锢其中。雷蛇在其手中狂暴至极,可就算如何暴戾也逃不出这五指囚牢。
“确实不喜,不过今日来你五雷山却有一事相求”,说着,将手中雷电化作一枚黑子点在白棋之旁。
道袍男子看着南宫问点在白棋旁的黑子,眉目中露出一丝惊讶,道:“小小五雷山竟有这等殊荣为三大教之一的阳神教出力,受宠若惊啊”。
一枚白子又是悄然落下。
南宫问抬头看了眼这白发道人,道:“我何时说过是为阳神教所来,我就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来此,五雷山何时也变的如此过谦,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阳雷子”。
“嗒”
又是一枚黑子点下。
被叫阳雷子的白发道人闻言一笑:哈哈哈,年少轻狂不懂事,如今岁数大了,怕事,所以下完这盘棋,还是请南宫兄移步出山吧。
南宫问还未提一字,就被下了逐客令。
这般不识抬举之举不但没有惹的南宫问发怒,反而让其露出欣赏之色。
“阳雷子,当年以五雷正法打遍东胜神洲无敌手的张狂道人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白发道人持子的手停在半空顿了顿,手指轻移,将这枚白子点在和这盘棋局毫不相干的边角上。
“死了便死了,置身事外也可看到别样风景”。
“哼”
南宫问一声冷哼,道:“如何置身事外,你已入了这玲珑棋局,无论如何挣扎,就算愿当弃子也是无济于事,既已入这因果,何不好好执子,不论输赢,只求一个洒脱”。
“哈哈哈哈哈”。
阳雷子一声大笑,道:“我可是拖家带口的人啊,偌大一个五雷山,你让我如何洒脱,我还没有修到视万物为尘土的境界,搁不下、放不下、舍不得、离不了”。
雷电棋盘中黑白双子已落下百颗,黑子霸道围攻,横冲直撞不留余地。白子所行棋势乱中带静,静中带守。看似已无可赢局面,可每粒白子都仿佛是点睛之笔,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
南宫问道:“盘外有一子,拉他入局”。
“你拉便可,干我何事”。阳雷子笑道。
“此子和我关系特殊,只能寄于汝下”。
“笑话,何以见得”。
“噬阳之体”。
南宫问看着阳雷子继续道:“你若答应,我南宫问欠你一个人情”。
阳雷子听到噬阳之体的一瞬,略有动容。
“哈哈哈哈,我以为是阳神教欠我一个人情呢”。
南宫问道:“我的人情难道还不如阳神教”。
“有过之而无不及”,阳雷子将手中棋子点下,继续道:“这枚棋子你藏于何处”。
“芸州,御风城”。
“哈哈哈哈哈”。
阳雷子突然狂笑不止,引的雷峰上雷电似要劈开天穹。
“收了”。
南宫问看着阳雷子应下,顺势将手中的黑子随意掷出,喃喃一声:“看来我真不喜对弈,若是和我斗法才有意思”。
南宫问五指一动,一块玉牌浮现而出。
“这是天机玉所制寻灵简,内藏此子精血,阳兄收着吧”。
阳雷子看着巴掌大的玉简,眉头一阵抽搐,心中大骂:如此大一块天机玉,只藏一滴精血,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阳雷子冷哼一声道:“哼,阳神教真是大手笔,这么大一块天机玉都能够将一座高阶仙阵的阵眼彻底蔽掩了”。
天机玉,一种极其罕见的仙玉。天机玉如其名一般,隐藏天机不泄,用途诸多。若是将精血置于其中,此人气息便无法搜寻,若是将其练入仙阵阵眼,这阵眼便难以寻到,阵法自然更难破除。
南宫问鄙夷一声:“边角料而已,谁让五雷山穷的叮当响”。
阳雷子气急,刚要发火,南宫问已是袖袍一瞬离开了此地。
“先走一步,望阳兄多多栽培此子,后会有期”。
“说走就走啊,还以为你会赠一块更大的天机玉呢,真是……”
阳雷子看向棋盘,一阵好笑,道:“每次都是快要落败就转身走人,你还是没变啊,南宫”。
“噬阳之体,有意思了”。
阳雷子起身挥散棋盘举起右臂,一道道雷电似受其召唤一般汇聚于掌心之中。
“雷极枪”。
随着口中话落,紫雷所形成的雷枪被其抛掷而出。
五雷山的一处洞府,一个道袍少年正在呼呼大睡,也不知其梦到何事,嘴角留着口水痴痴笑笑。
“轰”
突然一声惊雷,紫电所化雷枪直接劈进洞府。
“啊啊啊啊啊……度天劫劫劫劫劫劫劫,电电电电糊糊糊了”。
道袍少年一声惨叫,整个人被紫电劈的浑身冒烟,长发炸起,口中吐出浓浓黑烟四肢抽搐不停。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乖徒儿,快来引雷峰,师父有好事给你说”。
道袍少年一听此音,顿时火冒三丈,挽起袖子骂骂咧咧的走出洞府向引雷峰飞驰而去。
“你大爷的,阳雷子,你凭啥劈小爷,你凭撒,你知不知道刚才都要亲到婉莹仙子的小嘴了,我要杀了你”。
道袍少年掐指结印,无数雷球向阳雷子袭去。
阳雷子见状将雷球硬接了下来。
“雷法沐浴,当真爽快”。
道袍少年知道这些雷电根本伤不了阳雷子,只是刚才让其拿雷劈过,所以要找回面子必须劈回去。
“快说快说,什么事,说完我要去梦里找婉莹仙子了”。
阳雷子嘿嘿一笑,道:好事好事,师父不是看你一个人寂寞的很吗,所以准备给你找个师弟,你看如何”。
道袍少年一听这话,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道:“没兴趣,你若给我找个师妹,我一百二十个愿意”。
南宫问狡黠一笑,道:“你别急着拒决,先听我说,给你找的这师弟啊,相貌奇丑无比,倘若到时候你二人一同出山,若是有哪家仙子看到,你猜会如何?师弟衬托出大师兄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不是,你说那些仙子会不会对你青睐有加呢,乖徒儿”。阳雷子说完此话撇了一眼道袍少年,继续道:“算了算了……看来我的爱徒不愿啊,那我就不在多说了”。
道袍少年一听,顿时双眼精光闪烁,突然扑身向前抱住了阳雷子大腿,感激流涕道:“师父啊,我最敬爱的师父,我一个人也没法光大咋们引雷峰啊,必须得有个师弟,师父,师弟在哪,带我去见,我得和师弟好好谈谈人生,说说理想抱负”。
“呐,在这”。
阳雷子将天机玉拿出,道:“师弟还得你去找的”。
道袍少年皱眉道:“阳雷子,你丫的是不是诓我,想让我给你找人”。
阳雷子虽被拆穿阴谋,但还是面不改色道:“哼,不信拉倒,若不是因为我有要事在身不能前往,才不会让你去呢”。
道袍少年看其师已是生气,卖笑道:“嘿嘿,徒儿以小人之心度师父之腹了,徒儿愿意领命去将亲爱的师弟带回五雷山,为我们引雷峰这一脉增添年轻血液”。
“好,乖徒儿,这是天机玉所炼制的寻灵简,简内藏有师弟精血,你以此物去凡尘将你师弟找回”。
道袍少年接过玉简,好奇道:“师弟什么身份,竟用天机玉掩其气息”。
“嘿,你这小子,哪来那么多废话啊,去找人便可,你是不想让那些仙子们多看你几眼了”。
“嘿嘿,徒儿这就去这就去”。道袍少年傻笑一声转身消失在原地。
“若是此子品行不端,便不用带回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烦死了”。
道袍少年的声音在引雷峰回转,阳雷子摇了摇头盘膝而坐,手指一动,一副玲珑棋盘显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