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钦,与那正阳公主王睿,从小就相识。杜衡钦父亲杜柳尊,是端安侯王府内的一员武师,王睿父亲,那也不必多说了——大名鼎鼎的端安侯,宣国谁不认识?
小时候,正阳公主挑武师时,一院子的武师,一个都没看上,指着名字要杜衡钦来做她的武师。从那天开始,杜衡钦每天沾沾墨水的日子就没了。早上练武,晚上习文的日子,替代了之前的。
十岁时,杜衡钦沾了不少的墨水。端安侯住东院,杜衡钦一家住在西院里。从西院的一个小狗洞里,可以钻出王府所在的万青城街上去,因为洞在杜柳尊家小院里,况且那杜武师又是万青城数一数二的武师,谁敢钻那个狗洞进王府?所以那个狗洞也就没人管。
一段时间,正阳公主闹着要和她的小武师染点墨水。好家伙,杜衡钦给那正阳公主带出王府去,那日,九岁的正阳公主才发现了府外的万青城,那日,烤鸡、肉面、甜山楂,喂得他俩饱饱的。
长大了些,杜衡钦十三岁了,那正阳公主也有十二了,狗洞也被补上了,自从那次从狗洞回家被父亲发现后,经历了一晚棍子的杜衡钦,再也不敢领着公主偷偷出王府了。当然,现在的他俩,大可不必从狗洞进从王府了。
被端安侯允许外出的正阳公主,几乎每天都要带着杜衡钦出门去。城东、城西、城北、城南,他俩没有一个地方没去过,上次的正阳公主带着杜衡钦去城外找野花,没成想晚上回家,两只脚都动弹不得了。
正阳公主十五岁时,那年元宵,深夜。正阳公主和杜衡钦两个人攀上王府望月阁上,那天的月亮,很大很亮,杜衡钦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次的月亮,引得正阳公主咯咯地笑。
月亮躲进云霞里。正阳公主扭头问旁边的杜衡钦,“杜衡钦!你猜猜我最喜欢什么?”
“糖山楂?”
“肉串?”
……
“城北家的赵公子?”
这最后的答案,差点气得正阳公主把杜衡钦推下望月阁。一连十几个答案,正阳公主都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什么?”杜衡钦实在是猜不到了,这些年他也就和公主一起喜欢这些东西了,城北的赵公子除外。
那穿着白衣的正阳公主看了看月亮,转头看着杜衡钦,脸红了起来,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猜不到,你不会拿我开玩笑呢吧?”杜衡钦满脸地不解疑惑。“是月亮吗?”
“不,不是”公主又摇了摇头。
月下,正阳公主用手指了指杜衡钦。随后,两人只是望着彼此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正阳公主十七岁,姿色成了全万青城数一数二的,在她身边当武师,成了城内乃至外城不少武师的愿望。可是有什么用?墨水没有人家的杜武师高,武功也不比人家的杜武师枪,杜衡钦的一手细枪,使得出神入化。
来给自家少爷提前的,也都踏破了王府的门槛。端安侯对这唯一一个女儿宠的很,哪舍得给人家?要给也是给女儿自己喜欢的人。
每次走在街上,都有不少城内的风流公子对着正阳公主抛出一个又一个媚眼,但凡只要那杜衡钦朝着那小公子一瞪眼,保准他家的武师都敬他五六分。
那杜衡钦生得也俊俏,也有不少来家里提亲的,那个唐小姐,这个李姑娘,杜衡钦听倦了,就两字“不用”。每次一走出家门,那正阳公主一定趴在石桌等着,看到了杜衡钦,本来缩成一团的脸就散了开来。接着,杜衡钦又是一句话:“走!出城玩去!”
在外人眼里,这两人简直就是青梅竹马一般的般配,不少这样的消息都传入了杜衡钦的耳朵里,他明白自己始终还只是臣,正阳公主才是君,哪里有君臣相爱的道理呢?这不对,他晓得。
到了杜衡钦二十岁,那时的他也得了个不入席的武郎官职,但他每天还是要守着正阳公主,这都已经习惯了十多年了,杜衡钦总说,要是突然要自己不管公主了,他还真不太习惯。呵,改不了了吧?他觉得这是好事。
那年秋,北燕皇室传来一封信给端安侯。信里所写的是,北燕公孙皇室要为其皇族世子公孙永洲提亲。此事,端安侯不知已经想了多少次,终究,联姻还是到了自家女儿的头上。
晚上,正阳公主找来杜衡钦,与他说到此事,杜衡钦愣了一下,说道:“公主能为家国大事付出自己,臣远不及此!”
“杜衡钦,你喜欢我吗?”正阳公主干脆直接地说道,这就话啊,不知在她心里藏了多少年,就像当初的望月阁上的月亮一样,在脑子里,忘不了。
“臣不敢当!”杜衡钦猛地跪着地上,眼睛里皆是惊恐。
“好”正阳公主只留下这句话,便朝着东院走去,连头也没看一下,哪怕一下。
那天后,杜衡钦再也没有出现在正阳公主旁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叫凉花的丫鬟。
次年春,正阳公主离远走北燕还有两个月之时,当时的北燕和宣国都在为这事忙活,这看似是一场联姻,不过北燕却是想把正阳公主当做一个人质,来换取宣国的三百里北疆。
那天起了风,丫鬟拿了一个包袱给正阳公主,说是杜武师送的,送完就骑马出府走了。
正阳公主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件江南红衣,除去此衣服,还有一封信,打开来看,只有不过六个字。
“那红衣赠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