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科夫冷得要命,维克托一下火车就发现自己穿得不够暖和,没办法在市区里走动。
他在哈尔科夫饭店打电话给驻地记者,两人约好傍晚在歌剧院楼下的一间咖啡馆碰面。
到了傍晚,他沿着苏梅街走到歌剧院,不仅脸上沾了薄霜,插在短羊皮外套里的双手也冻麻了。
马路旁的房子都灰沉沉的,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好像生怕房子会倒塌或阳台会掉落似的——最近这两件事越来越不稀罕了。
还有五分钟才能抵达歌剧院楼下。在迷宫般错综复杂的酒吧、店家和咖啡馆之中,他得找到一家有舞台和两层座位的咖啡馆,坐在上层前排,面向舞台,对了,还要点一杯柳橙汁和一罐啤酒,啤酒不能先开。
虽然他们抓了半小时的缓冲时间,六点半到七点到都可以,但他还是想早一点抵达,因为实在太冷了。
他要点东西吃,他心想,又热又烫,肉又多的……
到了歌剧院,他看见通往地底文明世界的甬道,远离了灯光昏暗的夜晚市区,直达灯火通明的花花橱窗。
楼梯上端站了两名老妇人和一名容貌模糊的年轻醉汉,正在向人乞讨。
维克托走过几条灯光明亮的廊道,来到了咖啡馆。玻璃门内坐着一名身穿特勤民兵制服的男子正在看书。维克托走进咖啡馆,男子抬起头来。
“你要去哪里?”他问,但只有一丝丝军人的不容违抗。
“找东西吃。”
特勤民兵挥手放他通行。
维克托穿越酒吧,几名凶神恶煞的客人正在喝啤酒。秃头酒保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盯着他看,仿佛在说:往前走就对了,别回头!
前方的耀眼灯光让他加快脚步来到了小舞台前。舞台围了半圈桌子,分成上下两层,高度相差半米。
他到吧台点了柳橙汁和一罐啤酒。
“就这样?”身材圆胖、头发染成金色的女酒保问。
“你们有带肉的餐点吗?”
“腌鱼排、煎蛋……”女酒保漠然地说。
“那先这样吧。”他轻声回答。
维克托付了钱,到上层找了一张面向舞台的桌子坐下。他喝了一口果汁,感觉肚子更饿了。好,他暗自决定,他们等一下要去饭店用餐,那里有一家餐厅。他看了看表,六点二十分。
店里很安静,隔桌两名阿塞拜疆人默默喝着啤酒。维克托转头环顾店内,突然被一道强光照得眼前一花。等他回过神来,只见一名男子拿着相机匆匆朝走廊奔去。他转头想看是谁被偷拍了,但除了他和两名阿塞拜疆人之外,什么人也没有。
维克托喝着柳橙汁,心想那就是他们了。
时光匆匆,转眼他杯子里的柳橙汁只剩一口了。他瞄了啤酒一眼,考虑是不是另外点一罐给自己。
这时,一名身穿牛仔裤和皮衣的妙龄女子出现在他桌旁,脸上紧紧缠着围巾,只有后脑勺露出一截栗色的马尾。
她在他身旁坐下,用涂着浓浓睫毛膏的眼睛打量他。
“你在等我吗?”她微笑道。
维克托尴尬地耸耸肩。
不对,那记者是男的。这是他慌张下的第一个念头。但可能是他请她来的……
他瞥了一眼,想看她有没有带档案夹或公文包,里面可能有相关文件,但女孩只带了一个小手袋,连一罐啤酒都装不下。
“怎么样,亲爱的,还是你没时间?”她再次表明态度。这下他明白了。
“抱歉,”维克托说,“但你搞错了。”
“我很少搞错,”女孩一边起身,一边甜甜地说,“凡事都有第一次。”
好不容易恢复一个人,维克托松了口气,又看了一眼啤酒,接着看看表。七点十五分。那人早就该来了。
但记者没有出现。七点半,维克托喝了啤酒起身离开。他在饭店用完餐,之后回房间打电话给那名记者,但只听到长长的嘟嘟声,于是他挂了电话。
房间暖暖的令人放松,昏昏欲睡。维克托的眼睛拒绝再睁开。他明天早上会再试一次。这么决定之后,他便躺在床上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