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袍女童话音一落,飞花与笛音戛然消散。场中众人谁也没有看清,这女娃娃是如何出现的,她在一瞬之间从万工阁五公子手中拿走黄金匣,可见她身手非同一般。
陆襄盯着中间的红袍女娃娃,但觉她声音与外形有几分熟悉,可心中模糊,一时想不起来。正要上前,苏公子却将她拽住,朝她轻轻摇了摇头,陆襄迷惑不解,但觉其中另有隐情,便暂且隐着不动。
万工阁众人都认出,眼前这小孩便是今日送七弟回万工阁的女娃娃,但见她也来抢夺黄金匣,一时不明白她是哪一路的。锦衣公子怔了一怔,问道:“女娃娃,你是哪族哪派的弟子?”红袍女目光转到他身上,道:“无族无派,我的名字叫:黄金匣的主人。”
张堂主见她也是为夺黄金匣而来,恐失先机,抢上前说道:“女娃娃,只要你乖乖交出黄金匣,雪刃宗不会为难你。”那红袍女不置理会,也不向他瞧一眼,转向何枕舟,道:“这位大哥哥,女娃娃有几句话不得不说,戚府是给无上宗残害,与万工阁绝无关系。”
众人一听无上宗,无不人人耸动,无上宗素来作恶多端,多造杀孽,若说如此毒辣残忍之事是无上宗所为,倒更令人相信。何枕舟心下惊疑不定,道:“但万工阁从戚府盗走黄金匣,此时黄金匣在万工阁手中,若非他盗物杀人,这又作何解释。”
那红袍女将黄金匣高高托起,道:“大哥哥,黄金匣此时是在我的手中,大家便认定我女娃娃拿了黄金匣,可在这之前,万工阁,麒麟族,无上宗都拿过此匣,大哥哥只见结果,不见其中过程曲折,怎能肯定万工阁就是从戚府拿来的呢?”
何枕舟道:“但雪刃宗周百川从万工阁手中截到黄金匣,此事也可证明,黄金匣是为万工阁所盗。”
雪刃宗那张堂主先前已出言承认,周百川为抢夺黄金匣而丧命,雪刃宗要以此为由逼万工阁交出黄金匣,此时便也不好再出言反驳。
只听那红袍女道:“你只知道周百川从万工阁截下黄金匣,却不知万工阁是从哪里得来的黄金匣,也许是从雪刃宗,也许是从我女娃娃手里,如何能以此为证据呢?”
何枕舟倒却是无证据证明万工阁的确是从戚府盗走黄金匣,只知道万工阁发动八百兵马在锦运河阻截周百川,正是因黄金匣被周百川截走,他将前后事情加以推断,得出万工阁盗物杀人的结论,他因戚府灭门惨案,心中彻伤彻痛,一在心头想到凶手,不及细想,便围上万工阁来讨要说法。
他此时细细想来,万工阁如从戚府盗走黄金匣,又何须再杀戚府满门,闹得人尽皆知,此非掩耳盗铃?难道戚府确是给无上宗所害?何枕舟心中寻思着,便不再说话。
陆襄眼见真相大白,心中可长吁了一口气,但即寻思:这女娃娃是什么来头,她对此事如此清楚,难道那晚她也在戚府?我怎没瞧见她半分影子。侧过头低声问:“苏大哥,你认得她么?”苏公子道:“她遮掩得严严实实,认得出才怪了。”
那红袍女见何枕舟不再多言,转身朗声道:“黄金匣我女娃娃拿走了,就此别过。”挥一挥红袍,便要扬长而去,那张堂主霍的一惊,叫道:“且慢!”当下有数十人一跃而出,向红袍女攻上前去,只见红袍女长袖一挥,一股虚空气劲横扫四方,登时将数十人震退出去,同时震得场中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场中众人都吃了一惊,这女娃娃年纪轻轻,身手竟如此强劲,众人一时想不到哪族哪派有这样一个道行高深的女娃,不知她是什么来历。只听那红袍女道:“看来诸位不想让女娃娃走。”
那张堂主道:“留下黄金匣,便可放你走。”红袍女这才向他瞧了一眼,但她目光又瞬即移开,掠过场中众人,最后停在万工阁锦衣公子身上,道:“这位大哥哥也不放我走么?”
锦衣公子道:“小娃娃,念在你年纪小不懂事,只要你乖乖交还黄金匣,我自然放你走。”
那红袍女的目光又电一般的闪到陆云身上,道:“这位麒麟族的族长,放我女娃娃走么?”
她此话一出,陆襄的目光当即闪到陆云身上,瞧他如何回应,只见陆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那红袍女收回了目光,道:“看来诸位都不轻易放过我女娃娃,那这样罢,谁不愿放我走的,便站出来与我比武,倘若赢了我,我愿比服输,将黄金匣拱手相让,倘若我赢了,那时我女娃娃要走,谁也别来阻碍,也不得再来滋事。”
她此言一出,场中众人皆面面相觑,此举也不失为得到黄金匣的好方法,赢了固然很好,即便输了,也知黄金匣最终落入谁手中,到时寻机阻截,也无不可。
陆襄待要看看各方是否应允,只听苏公子说道:“好古怪。”陆襄奇道:“哪里古怪?”苏公子道:“老狐狸,从女娃娃出现之后,他一句话也不说了,这不合他脾性。”
陆襄一想果然不错,那阁主一看便是心高气傲之人,如何能容忍旁人从他手里拿走黄金匣,还踩在他头上趾高气昂。她望向大厅内屏风,只见屏风上的金色琉璃,此时竟是黑压压的一片,映在琉璃上的雪白人影,也消失不见了。
陆襄正讶异,只听雪刃宗张堂主说道:“胜者得匣,最妙不过,张某先来讨教姑娘高招。”他怕旁人占了先机,此时又第一个站了出来。
红袍女目光闪到张堂主身上,轻轻说了一句:“请。”张堂主微笑道:“张某比姑娘虚长几岁,请姑娘先行出招。”说着抬手一请,他只觉与一个女娃动手过招,不合他堂主的身份,但眼下情形也别无他法,只好让她先行出招。
红袍女微微一点头。场中众人目光一齐集到了红袍女身上,要看看她如何出招。张堂主能坐到堂主的位置,他武功道行绝不浅薄,这女娃虽有几分身手,可要与张堂主比拼,还是自高身分了一些。张堂主如何不明白这一节,因而叫她先行出招,以免旁人说他以大欺小。
众人正凝目观望间,突然听得砰的一声大响,震得人目中一片眩晕,耳中嗡嗡响得厉害,众人惊惧未定,只见雪刃宗的人堆前,已不见了张堂主的人影,众人尽皆一愕,有人抬手指道:“在那!”众人齐皆望去,只见张堂主倒在地上,一动也没动了。
众人大惊失色,谁也没瞧见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再向红袍女望过去,只见她站在人圈中央,似乎是一动也没动,但张堂主分明在一瞬之间,已经倒在地上了,众人无不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出了好几步。
红袍女道:“粗浅功夫,各位见笑。”她这话倒不像是自谦自语,更似是在说张堂主。她目光又掠过场中众人,道:“还有谁?”院子里一时间竟鸦鹊无声,雪刃宗张堂主如此轻易败下阵来,那么雪刃宗剩下的人物,也都更不行了。
陆襄方才也什么都没有瞧见,不禁感叹道:“好厉害的小鬼。”苏公子摇扇笑道:“看来黄金匣要给她拿走了。”
僵持了片刻,万工阁白衣女子上前踏出一步,说道:“万工阁白秋雪,领教姑娘高招。”此话一出,场中众人都是一惊,目光齐刷刷集在白秋雪身上,众人已皆知红袍女身手高强,若由万工阁阁主迎驾,尚可能赢,但白秋雪并不足胜。
红袍女道:“不敢自称高招,但你我就以一招来分胜负如何?”白秋雪道:“如此甚好,姑娘请。”红袍女抬手一请,道:“你先出招。”
白秋雪莞尔一笑,倒也不与她客气,道:“也好。”便起心决,但见四周阵阵白影晃动,飘飞出大片如云似雾的白练,将红袍女笼罩在中央。
那女娃道:“好美的功夫。”耳中便即听得呼呼的声响,从前后左右刺来道道白练,绸布攻来,力劲极大,又来势迅疾,红袍女刚躲避开一阵,另一阵又已当头刺来。
白秋雪使的是一招白云出岫,红袍女穿行趋避,身法奇快,众人只见红色人影在白绸中晃动,忽听她轻声说道:“我有一招,正好可解。”只见她突然停下不动,袖子一挥,将白练尽数挡了回去,正在此时,众人忽然闻见一阵淡淡梅香。
众人眼睛一瞬,只见白绸云雾间飘起了漫天红梅,初时只觉飞花飘渺,暗香浮动,煞是好看,耳中听得嗤嗤的声响,才恍然惊觉,梅花竟如飞刃一般,割在绸布上,梅花上定是注入了内力,才使梅花锋利如刃,众人不禁惊叹:同时掌控千数飞花,内力何等绵密深厚!
红袍女长袍一挥,扬起一阵大风,绸布登时碎如飞雪,随风飘扬,落英缤纷,相映成舞。红袍女道:“这一招,名为雪中探梅。”白秋雪道:“合情合景,甚妙。”
众人见万工阁也败下了阵,心中却是又惊又喜,目光都一齐望向了陆云,看陆云是否出面接招,但见他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陆襄这时心中寻思:两边都败下了阵,黄金匣就该给那小鬼拿走了,可魔头怎的还一声不吭,莫非他病重昏晕了,呵呵,活该,我若将亢宿赢来,爹一定满心欢喜,爹一高兴就不会骂我了,还会对我嘉许几句。
她凝目望向陆云,但见他在一旁沉默不语,也不知他有没有心思争夺,突见他往前踏了一步,陆襄心道:爹有此意!当即身影一闪,抢出挡在陆云前面,说道:“既是比武夺物,我麒麟族也不妨与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