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芄兰,是燕国的公主,我的哥哥是燕国的太子燕丹。
哥哥对我很好,小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放纸鸢,打弹珠。我记得哥哥曾经同我讲过,说不会打弹珠的男孩都不是好男孩。于是我也学会了,那就是不会放纸鸢的女孩也都不是好女孩。
兴许是我与哥哥心有灵犀,在我五岁生辰的时候,哥哥特意给我亲手做了一只蝴蝶纸鸢。那只纸鸢长得好漂亮,放在阳光下都会闪闪发光,上面还熏了我最喜欢的兰花香气。
我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来哥哥到底是怎样做出来这样一个完美的纸鸢的。但是自那以后,我坚信了一点,哥哥是无所不能的。毕竟,他一直生着病,从来都没有去过私学,却能日日催着我,检查我的功课,实在是叫人头疼。
但是我还是超级喜欢哥哥,因为他做的纸鸢实在是太漂亮了,就连云桃姐姐也都日日央着我,想要看一眼我的宝贝纸鸢,但是那可万万不行。我日日记着给宝贝纸鸢做香熏浴,还让春莲姐姐去宫外给我找了一个工匠师傅,为我的宝贝纸鸢做了一张床,让它好好休息,这样等着哥哥的病好起来以后,哥哥就可以陪我一起去放这只漂亮的纸鸢了。
我到现在都还能记得哥哥把它送给我时的样子,他看起来好像有一点难过,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我想着,可能他是舍不得把这么漂亮的纸鸢送给我吧,可谁叫我是他顶顶亲的亲妹妹呢。我这么想着,嘴里不觉也这么说了出来,哥哥扑哧一下就笑出了声,然后摸了摸我的头。
哥哥那天笑得真是好看,就连远处天边的晚霞都不及他光彩的千分之一,但是也可能是因为那天哥哥笑得实在是太好看了,老天于是就收回了他给哥哥的这个宝贝礼物,以至于后来我再见到哥哥时,再也没见过他有这么鲜活的表情,这么明媚的笑容。
我一直都知道哥哥病得很重,因为云桃姐姐每天都要往哥哥的殿里端好几份药,甚至连来看他的医师也总是喜欢摇头,但是母后一看见这些医师摇头就会非常生气。一个医师运气不好,刚好撞上母后最爱的玉镯子碎了,于是便掉了脑袋,从那以后那些医师再也不敢摇头了,生怕一摇头,脑袋就掉了,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实在是叫人又好气又好笑。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摇头,但是我就是不喜欢他们摇头,因为每次我不想去上私学的时候,春莲姐姐也是这样摇头的。而且那些医师脸上那副哀哀戚戚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看了就心烦。所以一旦时候母后不在,我就过去揪他们的胡子,叫他们不敢再摇头,只是有一点,一旦要是被哥哥发现了,他就要罚我写字。但是罚归罚,我还是一点也不怕,该揪的胡子一根也没落下。
后来那些医师虽然再也没摇过头,但哥哥也一直躺在床上,有时候还会剧烈地咳嗽。我一点也不喜欢哥哥躺在床上,我喜欢哥哥以前在宫里陪我四处玩耍的样子。
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宫里的小霸王,宫人们看到我们,都只得远远地避开,也就只有母后身边的云桃姐姐敢来管管我们,那个时候我们笑得多开心啊。
可是现在,哥哥每天躺在床上,紧紧地皱着眉头,许是太久没有见过太阳了,哥哥的脸一直都呈现着一种病态白,像极了夫子画上的病美人。
有一次我想把哥哥从床上拽起来,带他出去晒晒太阳,听听鸟叫,我想,只要哥哥能想起来过去我们有多快活,重新从床上站起来和我一起蹦蹦跳跳,哥哥的病肯定就一下子全都好了。
只可惜后来被母后知道了,母后发了好大的脾气,还罚我到太阳底下跪了好几个时辰,跪得我腿上青青紫紫一大片,要不是哥哥给我求了好久的情,那天我怕是连晚膳都用不上了。
后来有一天,父王急匆匆地来了,说是赵国要哥哥过去做质子,可是哥哥那时还在床上养病。
那时的我实在是太小了,根本不知道质子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做了质子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看着父王和母后在殿里急得团团转,便问道质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母后顿了顿,说道质子就是好朋友的意思。
然后,母后接着说,刚刚父王的意思是有其他国家的小公子想邀请哥哥去他们那里玩,可是哥哥在生病,没有办法去赴约了,她又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兰儿愿意帮哥哥这个忙吗?
躺在内室的哥哥听见了,突然像发了疯似的大吼大叫,不允许我去。那个时候的我,没有玩伴,每天只有读书写字,在宫里都已经要被闷出病来了,一听到可以出去玩,自然是满心满眼的答应,可是母后又说人家约的是哥哥,况且我一个女孩子和那些小公子一起玩,实在是不像话,于是我便脱口而出:“那我扮成哥哥去不就可以了嘛。”
话音刚落,哥哥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甚至在里面摔起了花瓶,我得意地跑进内室,问哥哥是不是恼我抢了他出去玩的好机会。可是那时哥哥的表情很复杂,只是搀着我的手,一直念叨着让我不要去,不要去。
这时母后进来了,叫云桃姐姐把我送回我的殿去。因为母后说,既然我要代替哥哥出去玩的话,必须要像哥哥一样聪明厉害,这样才能不被别人发现,因为一旦我被发现了的话,就再也不许我出去玩了。
我觉得母后说的有道理,于是安抚着哥哥,答应他我出去玩了以后,一定会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可是哥哥却像是突然睡着了一样,没再回答我的话。
这时母后说道哥哥刚刚犯病了,现在累了睡着了,等他醒过来以后,她会同他讲的。虽然我在宫里这么久从没见过哥哥犯这样的病,但还是对母后说的话深以为然,便随着云桃姐姐回殿里去了。
却没想到,这一场戏,一演便是十几年,而且,再无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