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乔妍,乔迁的乔,妍容的妍。
生活中做很多事情都需要有仪式感,我对这点深信不疑,要不然当老板逮住我要求我加班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左拜拜天,右拜拜佛才敢伺机跑路,没有仪式感的我一定会直接当着老板的面开溜。
管他明天是好是坏呢?去你的加班!
鄙人今年年方二十七,早就过了花季少女的年龄,为工作效劳效力的我,终于在无数个熬夜赶设计图,无数个顶着黑眼圈上班的的日子后发现——我也还算四分之一个少女啊!
回家路上,看见一群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的学生蹦蹦跳跳地讨论小鲜肉。
“哇!仔仔快开演唱会了”
“真的吗,真的吗,我好想去啊!”
“我也是,真想翘课去看,你们不知道,我们班那个英语老师……
我冷眼地看着她们,心里不停安慰自己,虽然我已经无法再穿着校服跟她们一样蹦蹦跳跳地享受这种叽叽喳喳的快乐了,但是鄙人身为一个拥有资金的薪资独立女性,至少可以开着我的车不需要有任何顾忌地去看爱豆的演唱会。
所谓有失就有得,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我慢慢转过头,正准备感慨些什么,一个足球迎面而来,落在我的脚边。
咦咦咦!这是哪个小屁孩的球。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男孩子迎面跑来,捡起我脚边的足球,朝我鞠了个三十度的躬:“对不起,阿姨!”
我天!阿姨?
我深吸一口气,强制降下肝火,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前走。
生活还要继续,作为一个二十七岁的大龄少女,我决定大步向前走,管他呢!阿姨就阿姨,我是一个独立女性,我还有足够的资本够自己战斗,我默默安慰着自己。
回到单元房,我草草地洗澡,吃饭,坐在书桌前,看着一堆设计稿突然觉得心烦意乱,第一次希望这时候有人能够解救我一下。
工作以来,没有缺过勤,加班是家常便饭,业务能力也还行,自从自己开了工作室后和朋友出去泡小姐姐的机会越来越少,我这也算是兢兢业业了。
突然一瞬间希望自己从灵魂中脱离,鄙人已经太久没有享受过没有工作的快感了啊!
也许是心有灵犀,老派适时地发来一条消息:“小乔乔,今晚别加班了,中央博物馆有一场画展,来嘛!”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它。
“跟小爷走,小爷带你感受感受青春的豪迈!你多久没有出来过了,你老实说,你还爱不爱我…”
我就知道这厮不会轻易放弃。
果断地把设计图丢到一边,拿起车钥匙,冲下楼,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我把车倒出来,老派发来一个位置共享,我目视着前方,把车开到允许的最大码数,往目的地奔。
人不必太为难自己,想放松的时候尤其不能太较劲了。
车开到她指定的地址,我欣然地打开车门,目光搜索着她的位置。
“乔,乔妍?”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心底疑惑,哪个在叫我,声音不够有辨识度啊!
我缓缓转过头,露出一个乔氏微笑。
“真是你,刚才看我就觉得像,没想到还真的是”
我擦,宁哪位啊?
我内心默默诽谤,面上依旧摆着微笑:“是我,不过你是……”
“我是赵雨桐,记起来了吗?”
我只觉得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
我嘞个去,乔妍,你尴尬什么。
背后有人走过来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想都不用想我也知道是谁,心里一下缓和了不少。
“想起来了,我们是初中同学吧?”
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心里已经问候她好几遍了。
这厮还在喋喋不休:“对啊!没想到你还记得唉,你那时候好像不太爱说话……”
我心里冷笑,女人,那一定是你不了解我。
“呃,那个,抱歉,赵小姐,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老派明显也不想听她的长篇大论,拉着我迅速开溜,我悄悄伸出手,伸了个大拇指。
林荫小道上的梧桐叶大多长了出来,太阳从房屋相连的间隙中沉下去,街上的行人都穿着短衫信步在道上,一点点黄亮的光洒在人行道上,夏风清凉地吹过,仿佛在人身旁耳语。
这是上海常见的夏日,夜晚即将展开。
老派没有带我去中央博物馆,而是把我拉进了旁边一家酒吧,点了两杯度数不算高的酒,这么多年了,果然还是不敢在外面喝大了。
“欸,你怎么碰上她了?”她接过酒,递了一瓶给我。
“我怎么知道,有点倒霉吧!”
老派眨了眨眼,忽然凑过来:“你刚刚那个表情,唉!是不是看情敌的眼神?”
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没有理会,昔日眼瞎罢了,还情敌呢?
我绕过这个问题,把酒倒进杯子里,轻轻晃了晃:“说吧,女人,找我又有什么事要宣布?”
她笑咪咪地看着我,把酒瓶往吧台上一放,侧着身子说:“还是你了解我,我宣布,我要辞职,不干了。”
“不是吧!就这个是还牢您大张旗鼓地把我喊出来啊!知不知道我还要一大堆设计稿在家等着我去宠幸呢?你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太奢侈了。”
老派伸过手,揽过我的肩膀:“我的意思是,要不你也辞职吧!干好你的工作室就行了呀,我也要再去找份工作,我们再一起写文呀!”
我差点一口酒喷出来:“写文?大哥,你在开玩笑吗?你都多久没有下过笔了,好歹也是一个有正经职业的人,又不是十七十八岁的小孩,你别闹了。”
她一脸认真,直直地盯着我,盯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没跟你开玩笑,虽然当时我是不想写了,那也是因为找到工作之后被工作所逼嘛!所以我决定把工作辞了,重新拾起梦想,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看你也天天被设计图逼的,迟早要脱发的。”
我看了她好一会儿,无可奈何的说道:“你别闹了,我不会再写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已经没有十六七岁那时候的满腔热血了。梦想这东西,不适合放在我身上。”
老派一直盯着我,先傻兮兮地笑了笑,忽然又站起身来,手戳着我的脸:“乔妍,你就是怂了!”
二十七岁的我也没有十七岁那样的虚荣心了,我大方的看向她的眼睛,毫不掩饰地说:“嗯!”
她立刻就泪眼汪汪了,扯着我的衣袖子:“别嘛!先试试呗!不试试你怎么知道呢?”
我也知道她是喝醉了,一把推开她的脑袋:“你少来,送你回去。”
霓虹灯的光影铺在路面上,街角两侧的树正是茂盛之时,老派靠在我肩上,手伸的老高,嘴里还不停嘟囔着。
不用刻意去听,我知道她在说什么,我没有阻止她,扶着她走过街角的站牌,城市里人来人往,我们是那样渺小又独一无二。
我不知道回头到底是灯火阑珊还是其他什么的,但我已经大可不必回头了,那就大步向前走吧!
一棵树的四季是一个新的轮回,但我不是,我目睹了它一次次的变化,但我看不到我自己的。
管他呢,属于乔妍的十七岁已经永远过去了,二十七的乔妍正奔跑在迎向未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