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雅看了看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把街道装扮得妩媚动人,白天匆忙的脚步,终于慢了下来,情感和自我充满了这个城市,夜生活开始了。
街上的一对对情侣相拥而过,那边一对正靠在车站的柱子上壁咚,真是甜得发腻,令人厌恶。那边的女孩吊在男孩的身上,露出大半个美背,情感把他们和这个世界隔开,他们完全沉浸在爱的世界,炫耀着他们的年少轻狂。
当年子雅和让生也是在这里认识的,她不管家长有没有意见,拿出了家里的户口本,就和让生去领结婚证了,给父母来了个先斩后奏,让生第一次见岳父岳母的时候,就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女婿了。
女儿问父母还有什么意见?父母说还能有什么意见?
他们的结婚典礼是在让生的老家举办的,那天,子雅的父母、同学都没有去。完成了周家繁琐的婚礼仪式后,子雅真想马上逃离这个陌生又奇怪的地方,真是受够了。
好在有个善良、温和的婆婆,是她照顾子雅度过了那些难熬的日子。
出租屋的那些日子,婆婆任劳任怨帮助她带孩子、做家务,把她的小家收拾得整齐干净,让他们这个小家倍感温馨。文文在奶奶的呵护下,也一天天长大,长成了今天的小美女。
跟婆婆相处,争执肯定是有的,不过都是建立在相同的世界观基础上得争执,只要好好沟通,相互信任,相互理解,具体问题都是可以处理好的。
就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她和让生的感情越来越浓,婆婆是个明白人,她会主动给他们俩留下独立的空间和时间,在他们俩商量大事的时候,婆婆总是主动带着文文去下面玩耍,回来之前,还要给他们打个电话,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好细腻的女人呀!
公公来之后,一切变得那样糟糕,在自家的房子里,却完全没有了独立的空间和时间,照这样下去,虽然现在她和让生的感情还没有隔阂,可是她有一种预感,这种隔阂迟早会出现的,分开可能是早晚的事。
可是,分了吧,又怕文文受苦,也舍不得让生。不分吧,家里根本就没有她的落脚之地,想着想着,一行眼泪从子雅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快看,让生!”林帆指着窗外人行道上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从后面抱着女人,两人互相依偎,蹒跚前行,男的不断大声地说着什么,隔着玻璃,子雅听不清楚。女的微笑着不时点头或摇头。
到了一棵大树的旁边,男的来了一个趔趄,把女的推到了树上,男的顺势在女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子雅顺着林帆的视线看去,她一眼就看出来了,男的是让生,女的是文舒。
就在子雅咖啡店和林帆诉苦的时候,让生和文舒在小饭馆的包间里借酒消愁,文舒劝让生给子雅发个信息,让生说我要好好喝酒,喝完酒再发不迟。说完,两个人就开始你来我去,互相劝喝。
恍惚间让生觉得文舒就是当年的子雅,重复着当年酒吧的场景,不过当年和子雅喝的事鸡尾酒,今天和文舒喝的是白酒。
今天,子雅不在家等他,他也就不用再拘束,好好和文舒喝一场。文舒酒量就好,又是单身,本来就无所顾忌。
刚开始,他们还会提到子雅和文舒的弟弟,酒过三巡之后,让生的眼里就只有酒了,其他什么也不考虑了。
和文舒比酒量,让生肯定不如,最后他不胜酒力,文舒搀扶着让生离开小酒馆,沿着大街回家的路,蹒跚而行,好让让生酒醒之后再回到家。
看到眼前的一幕,子雅并不惊讶,她早就发现了让生和这个女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在公司,他处处照顾她,回到家里,常常不经意地提到文舒这个名字。搬家那天,文舒假借公司的名义来送红包,春节专程拜访让生,讨老人欢喜。
子雅明确问过让生他们是什么关系,让生也不掩饰,说是红颜知己而已,不含情感因素的男女友谊。他还说在他眼里,文舒就不是个女人,就是个纯正的爷儿们。
可是就在她的眼前,文舒分明是个身材玲珑,容貌妖艳的女人,还是那种让男人垂涎三尺的女人。子雅怎么看文舒都不象个男人,让生怎么可能把她当成爷儿们,分明是在欺骗子雅。
尽管子雅一直不相信有什么红颜知己,她还是宁愿相信让生和文舒仅仅是同事关系。可是,最近她隐隐约感觉到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威胁,文舒和自己的丈夫肯定有事,只是她也没有证据。
看到今天这一幕,一切都明白了,子雅强忍着怒火,拿出手机。对着依偎在树杆上亲昵的狗男女,她把看到的一切都录成视频。它肯定有用,或许是在夫妻争执的时候,或许是在法庭上。
文舒把让生推开,然后让生又倒在了她的身上,文舒抱着他拍了两下,又推开。让生蹲了下来,胃里翻江倒海,喉咙的闸门突然打开,一股热流喷涌而出,闸门再也关不上了。
直到最后,抽搐了几下,什么也吐不出来为止。让生晃了几下身体没有站起来,就又蹲下去了。文舒递给他纸巾,让生胡乱擦拭一番。
林帆再次看了看子雅。
“一个醉鬼而已!”子雅满不在乎地说,可是她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抽泣了两下,咬了咬嘴唇,用纸巾擦了擦。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音调,可是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不同,她用刺耳的声音说:“反正,反正我不要了,谁想要谁拿走。”那声音是如此的悲伤,就像一只魔鬼的手扼住了子雅的喉咙。
林帆听了,不由得也眼泪汪汪,她该怎么去安慰子雅,此刻的子雅好可怜。她想不出好的办法,只能任子雅的眼泪如决堤的河流,奔涌而下。
林帆等子雅情绪基本稳定,就劝子雅说:“先别急着生气,或许有其他原因呢?”
子雅不假思索地说:“管它有没有其他原因,就算我以前视之为宝贝,可是玷污了的宝贝还有什么保存的价值,把它扔了,扔到垃圾桶里去。不说这个,喝咖啡!”
“要不,我过去把他们臭骂一顿?”林帆狠狠地说,只要眼前这位泪美人开心,她什么都可以去做。子雅说:“不,那样显得咱们太没风度。”
尽管她心如刀绞,她努力不去看外面那个令人作呕的场面,可是眼睛却不听使唤,余光不时地扫向他们,一直等他们走出视线,她的眼睛才回到了林帆脸上。
林帆也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说:“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有机会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子雅伸了伸大拇指,给文舒点了个赞说:“怕我伤心?怕我伤心把今天的帐付了吧。”
“又是我付帐呀,我既要做你的跟屁虫,还要每天帮你付账,不公平呀。”
“切,别在我面前弄得悲戚戚的。”子雅已经恢复了理智,她是个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女孩。
子雅打开手机,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看那些逗乐得小视频,也没有看那些充满广告的朋友圈,她开始查找离婚书的模板和相关的法律条文。
她豁出去了,只要能争取到文文,其他都她可以不要,她下载了一个离婚协议书模板,填了一些基本信息后,然后站起来说:“走,我们走吧!”
林帆看了看她的手机,把她摁到凳子上,无所适从、焦急地说:“这,你这是干嘛?”
子雅把字体放大,让林帆看个清楚,认真地说:“离婚协议书。”
林帆当然知道是离婚协议书,她说:“我问的是干嘛要离婚。”
子雅没有回答,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站起来就走。林帆跟后面,怀疑地说:“你真的不跟他过了?你不能这么轻易把他让给那个姓文的,你要好好考虑考虑。”
“真的!你就别啰嗦了,你什么时候改变过我的主意?”子雅说。
“你可不能这样,你会后悔的。”林帆继续说。
“不后悔。”子雅坚决地说。
子雅有些反胃,她觉得是最后一杯咖啡喝得太猛了,也可能是自己情绪太糟糕了,该回家休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
……
让生吐了之后,慢慢清醒过来了,走到自家楼下后,他让文舒打的回家,文舒说要把他送到屋里才走,让生还有些晕晕乎乎,他拗不过文舒,就让她跟着上楼了。
母亲打开门,一看让生的样子,就生气地说:“没出息的东西,喝了多少酒呀?不要命了?”母亲伸手去扶让生,她闻到一股浓浓的臭气,她知道这种味道,周庄的时候,在周守义身上也常常会闻到这种臭气,让生肯定是呕吐了。
父亲看到文舒送儿子回来,笑嘻嘻地说:“文舒,快进来,进来休息一会儿。”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对儿子说:“给子雅打电话了没?”让生回答:“先不说这个好不好。”
文舒对两位老人说:“让生喝得有点多,帮他泡点蜂蜜水喝喝,蜂蜜水解酒,酒醒得会快点。叔叔、阿姨,我先回去了。”
父亲又说:“进来坐坐再走吧。”
“不了,有空我再过来玩。”文舒说着出了门,回头把门关上。
父亲高声喊:“没事过来玩。”
母亲给让生倒了水,拿了热毛巾,帮让生擦洗,让儿子漱口。她一边忙还不住地说:“都这么晚了也不去把子雅接过来,出去外面发酒疯,你不要这个家了?”
说起这个家,让生首先想到的是海文,他没有看到海文,连忙问:“海文呢?”
母亲伤心地回答:“晚饭的时候,亲家母过来把海文接走了,还不断数落你和你父亲,我怎么劝,人家也不听,拦也拦不住。”
父亲不耐烦地说:“那个老太婆就是仗着在城里多呆了几年,对我们横加指责,我才不听她的呢,听她的,我的家就没了。文文她爱接走就接走呗,她再养也是我们周家得血脉,先让他们帮我们养。再说了,女孩谁养都一样。”
“爸,你就少说两句吧。”让生不喜欢听父亲讲这些。
母亲指着让生说:“明天你无论如何把子雅和文文接回来。”说完回到房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上。
让生看着空空的房间,他似乎意识到有不祥的事要发生,他开始担心起来,于是给子雅发了个微信:“子雅,干嘛呢?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过了一会儿,子雅发来信息说:“我正在写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