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瓶风波之后,子雅就专门为女儿海文配置了一套新餐具和茶具,把原有的餐具和茶具全部扔掉了。她曾经看到周守义偷偷品尝女儿的蒸蛋,偷偷吃下女儿的剩饭剩粥,她知道公公是怕浪费粮食才吃掉的,公公的节俭她无意指责,
只要他不使用孩子的餐具一切都随老人的意愿。最近让生的工作也越来越忙,她隐隐约约觉得让生对她的疏远,这是公公周守义来深之后她才有的感觉,之前在出租屋虽说拥挤,两个人的亲密活动却从不间断,现在有了自己的房子,夫妻俩本该如胶似漆,可是,让生却总是以忙为借口淡化俩个人的私生活。为了不影响两人的感情,子雅也是尽量避免和周守义冲突。
子雅把文文的餐具更换之后,跟公公和婆婆说:“以后咱都不能用文文的餐具,前几天山东一爷爷用孙女的餐具导致孙女传染上疱疹病毒,不治身亡。可得注意,孩子的抵抗力是很差的,大人千万要注意。”
婆婆一直同意儿媳的说法,为了孙女的健康,她从来不用孙女儿的餐具和杯子。可是周守义却不这么认为,他跟妻子说:“咱这个儿媳妇呀,跟老大差太远了,太不尊重老人了,我们才六十出头就开始嫌弃我们了,那要是我们七老八十了,她会照顾我们吗?”
妻子对他说:“人家子雅说得没错,都是对文文好,你不要找一些妖里妖气的歪理来指责人家。”
周守义不理妻子,继续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她现在就嫌弃我们,将来怎么办?不能让她这样下去,哪天我得故意做给她看看,让她习惯了就好了。还有,孩子那些碗勺,说扔就扔,那不是钱呀,败家的媳妇儿。”
周守义可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会怕一个黄毛丫头儿媳妇?他亲眼目睹过父亲是如何管教母亲,他又仿效父亲管教妻子,现在轮到儿媳妇了。
他偷偷跟儿子让生说过管教子雅,可是他认为让生是个吊儿郎当的孩子,不听父亲的话。周守义对子雅的行为真的不生气,他觉得子雅只是缺少管教,儿子没空管,那只能他亲自管教咯。
他开始当着子雅的面吃文文剩下的饭,子雅开始还想尽量不要冲突,她就劝周守义不要这样,周守义才不管这些,他继续在她面前表演,还自言自语地说:“用了文文的饭碗,也没出什么事吧。“故意讲给子雅听。
子雅好无奈,她觉得遇到了个极品公公,在一个很单纯的家庭里长大的子雅,她除了生气毫无办法。有一次,她当着周守义的面,把周守义用过的文文的饭碗给扔了,没想到,周守义又捡回来继续使用。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周守义在教文文念诗,他对孩子说:“咱吃的每一粒大米,都是农民伯伯辛勤的汗水换来的,要好好珍惜,不要浪费。你吃不完的东西就给爷爷奶奶吃,吃了就比浪费了好。”
子雅听了,觉得周守义教孩子节俭,符合周守义的性格,爷爷对节俭的领悟会让孩子对这首诗的理解会更加深刻,子雅出现了短暂的喜悦。
周末,子雅带女儿出去逛商场,看到儿童游乐场有太空沙、钓鱼、蹦床等玩乐项目应有尽有。
文文玩完蹦床,玩钓鱼,玩完钓鱼玩太空沙,最后停留在太空沙的位置上不走,她不断用模具堆积起一些彩色沙雕,看上去有模有样,城堡,金字塔,长城,沙滩上的海星、鲸鱼、海龟。
她觉得女儿堆得最漂亮,简直就是完美。她拍了照发给了姥姥姥爷,姥爷给了一个真棒的表情。回家的时候,她觉得文文还没有玩够,就去玩具店给文文买了一套彩沙玩具,让孩子创作出更多的童话般的场景,培养孩子的动手能力。
回到家里,文文在茶几上不停地玩彩沙,反复堆砌不同的图案,子雅陪着她,给她的作品拍照,留下做个纪念,时间长了,文文熟练了,子雅觉得文文不再需要她的帮助了,就出去忙她自己的事了。
周守义就跟妻子说:“整天说讲卫生,讲卫生,让孩子这么玩沙子,这算讲什么卫生?天天跟我们说要注意安全,这沙子在屋里到处都是能安全的了吗?孩子不留神孩子摔,我们不留神我们摔,要是我们摔出个问题她子雅能负责吗?还有,这沙子要是进了文文的眼睛怎么办?要是被文文带进嘴里怎么办?有没有毒?”
周守义今天说的还真是子雅和让生之前说过的注意事项,他觉得他很有理,子雅不能说一套做一套,她这次要听他的。
为了孩子的安全,他把太空沙给收走了。妻子跟他说孩子很感兴趣又益智,就让孩子多玩一会儿吧。可是周守义觉得不管不行,出了问题就是大麻烦,比他用孩子的餐具和奶瓶问题大多了。
让生兄弟们小的时候全家人都公用碗,他们也没有出一点问题。这几天他故意用文文的餐具,也没有出现问题,说明共用餐具问题不大。可是要是太空沙吃进肚子里,揉进眼睛里,或者滑倒家人,那问题就大了。
妻子觉得周守义的话有道理,就不再阻止他做什么。
周守义收起了文文的沙子,文文大哭。奶奶怎么哄也哄不住,周守义看了看彩沙的包装盒上面的价格,竟然一百三十八块,他咬牙切齿地指着沙子开骂,就这么一点点沙子都要这么多钱,真是败家呀!
他想孩子玩这个还不如孩子玩大米,大米才四块多一斤,比这个便宜多了,还很安全,吃了也没关系。想到这里,周守义从米桶里取出一碗大米给孩子倒在茶几上。
这下文文可乐开了花,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大米也可以玩,大米滑溜溜的感觉让她疯狂,大米放在嘴里有一股原野的清香,咬一下咯嘣咯嘣地响,文文很快就爱上了大米,忘记了她的彩沙。
周守义得意地跟妻子说:“这下子雅应该不会说什么了吧,大米既安全又便宜又好玩。”
可是,子雅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文文在玩大米,气就不打一处来,对文文说:“什么时候开始玩粮食了,你不是这几天都在背诵‘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吗?你这样玩大米就是不尊重农民伯伯。”子雅边说边拉文文,文文就是不起来,还在不停地玩大米,子雅从厨房拿了个碗,把大米放回碗里。
文文不停地慌乱地哗啦着大米,阻止子雅把大米往碗里装。“咔嚓“,糟糕,碗被文文推到了地上,摔成了碎片,子雅掂起文文的胳膊,在屁股上狠狠地打了几下,文文大哭。
周守义心里很难受,子雅这是打给谁看的?大米是他让孙女儿玩的。就算孙女玩了大米,子雅犯得着这么不依不饶的吗?怎么就不问问孩子玩大米的原因呢?
他伸手去拉子雅,脚下的太空沙把子雅滑倒在地,子雅觉得公公疯了,他怎么能干涉她教育孩子呢?还把她拉倒在地。听说过丈夫家暴的,却很少听公公家暴的,这还了得,公公要打她了。
周守义看到子雅被太空沙滑倒,他觉得儿媳妇真是自作自受呀,这下知道太空沙的厉害了吧,这下摔倒的要不是二十多岁的儿媳妇,而是六十多岁的公公和婆婆,那可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轻者骨折躺床,重者要命。
周守义还真是觉得不过瘾,春节诸多的不顺心,何方对他们的低看,全部集中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真想踢儿媳妇两下,可是动了几次脚都没敢踢到子雅身上,他狠狠地说:“活该!”
子雅躺在地上喊:“打人了,有人打人了。”文文吓得直哭。
周母上前去拉子雅,被周守义挡住。
就在家里乱如麻的一瞬间,周让生打开大门,进来了。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受过高等教育的妻子会躺在地上大哭,父亲的脚还要踢妻子的样子,母亲被父亲推开。
瞬间,年少时父亲打母亲的场景浮现眼前,他不假思索地上前去拉开父亲,大声喝道:“你要干什么?把家弄得乌烟瘴气的,就不能让人安生一会儿?”
让生的这句话其实既是说给父亲听的,也是说给妻子听的。他辛辛苦苦去公司忙碌挣钱,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为什么父亲就是不能安生一会儿呢,妻子从小娇生惯养,那受过这份气呀。
让生有些歉意,妻子能跟自己委屈到今天,他无话可说。可是一方是自己的父亲,一方是妻子,他该怎么办?他遇到了妻子和母亲掉河里先救谁的问题。他现在选择的不是救谁,而是站在谁的立场上说话。
子雅含着眼泪站了起来,她长这么大,父母把她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有对她说过一句难听的?更不用说打了,她觉得她必须得反抗,要不然她今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让生一家子都欺负她,她那受得了。她越想越生气,于是,她拨通了报警电话。
还没等对方接听,让生就抢过手机,他阻止子雅报警。子雅觉得更加委屈了,泣不成声。周守义觉得很奇怪,这么一个家庭小矛盾还需要劳警察大驾,人家警察局是给咱家开的吗?想到这里他对让生说:“给她手机,让她报警,我就不信,我管教一下儿媳妇,警察还能把我抓走?”
让生抄起桌子上的书,拼命地摔在了地上,大喊:“你还有脸没了?都别闹了,行不行?”
文文真是吓傻了,她呆呆地望着母亲,只会大声哭喊叫妈妈。周母赶忙抱起孩子,兜售着劝孩子别哭,他不想这事给孩子留下阴影,她打开门,想抱孩子下楼去。孩子不想走,一边踢腾一边使劲儿晃动着幼小的身体,奶奶也不管,强行把她抱紧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