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阵急速坠落,他心里面升起了惶恐,双手在空中乱舞,抓住了什么?是藤蔓?是干草?是岩石?一样都阻止不了那种趋势,就像做梦时候梦见自己掉入一个无底洞,跌跌撞撞,东滚西滚,有的时候以为终于掉了底,却不想还有更低的一层等着自己,漫长,令人气愤,无可奈何,大半的时间在黑暗中流逝,这种情况会有什么好结果?就在他准备心甘情愿接受那最后一撞,以便摔个半死的时候,咚的一声,这一次他好像听到了范贤的惨叫。
原来刚才是背着的地,那背上的范胖子,显然当了一次垫背。
疼死老子了!苏放你都干了啥?啊!我眼瞎了!面前怎么什么都没有!
当然不可能有,前几天,苏放怕他受寒,早就把他身上用衣物裹得严严实实,再加上这里面光线本就暗淡,你能看见才是个鬼。嘴上不饶人,心里面却是一阵欣喜,两人总算没有出大事,如今范胖子也醒了,看上去该有的一件没少,不该有的也还在,只是经过刚才的那一遭,那范胖子的抗摔能力在他的心里面,又上了一个档次,兴许以后可以找时间用用,说不准,还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不过眼下,他苏放也不知道情况。刚才掉下来,那声音就完全没有了,因此当范贤抱怨的时候,他也在寻思着,这到底是个什么鸟地方?不过却气不过那范贤的一惊一乍,便把头朝向范贤。
你能不能把你那些的东西,从你头上弄开?苏放没好气。
这里什么鬼地方?难不成咋们都到阴曹地府呢?范贤终于肯把头露了出来,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看向苏放。
不知道。反正还没死。是阴曹地府你还能感觉肉疼?
呀,没死就好,没死就好。范贤来来回回摸了摸全身上下,感觉还算完整,那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三夜,再半天。苏放故意把后面三个字抬高了音量。
哦,那怪物呐?被你干掉了?
没有,因为弄不死。
啥?什么来着?当初我说赶紧打道回府,也不至于碰到那玩意儿,然后你又对付不了,也不会闹得现在这个下场。范贤咕哝着明显想报前一阵子遇到毒雾,自己被奚落之仇。
那当初又是谁的馊主意,绕道南疆回去?苏放明摆着不想让范贤得意一回。
好呐,好呐,咱俩不要窝里反。那之后是怎么逃出来的?那范贤乐呵呵地看着苏放,转变之快,令人侧目。
只能背着你跑呗。
然后呐?范贤显然不想放过细节。
其它的,等出去再说。苏放已经起身,向前面的山洞走了过去。
不说就不说,等我一下,你是不是应该先照顾照顾病人?范贤在后面一瘸一拐,对苏放弃他不顾,感到气愤。
刚才在外面,你是不是已经醒了半天,又在那里装睡,病人?
冤枉呀,苏放,我要是早醒了,怎么可能许你来到这个鬼地方?那范贤似乎被别人抓到了不得了的把柄,准备为自己开脱。
是,是,是,你范善人为人忠厚老实,从不贪生怕死,快跟上了。前面还等着你挡刀。苏放站着看他。
啥?原来我看错了人呐。你个以怨报德的苏放。范贤一瘸一拐地小跑起来。
两人就这样又边走边吵,边吵边走,沿着一条漆黑的山洞,一直往里走。
山洞里地面长满了蕨草羊齿,道路狭窄,在开始很长一段,全是下坡,他俩拐了不少弯,在那些苔藓和地衣的石头上留下了很多脚印,一前一后,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攀援,跨越那些石头裂缝,这地方长年累月没人踏足,所有的植物疯狂生长,小路一直向下,等到了一个出口,他俩却被眼前看到的情景,震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俩原以为,中洲地界无奇不有,等到了南疆,等经历过千难万险,等看见这个出现他们面前的一个偌大露天陨石坑,惊讶,震撼,犹如潮水一般,灌进两人的眼睛里,耳朵里。
那里面古木参天,那些已然被折断了的巨木枯树,横亘成了无数藤类植物的生长摇篮,杂草丛生,树木丰盛,全都覆盖在那些婉婉流淌的溪流上,沿着河道一直延伸,延伸到一条垂天瀑布的下,引起怒鸣的落水涛涛,而那些挺拔的松尖古树,在夜空中直指星辰,脚底下颜色各异的绚丽花草,竟然能在夜光下闪耀着荧光,所有的一切,组成一片亮晶晶的海洋。
这还没完,当两人沿着一条小路慢慢走,小心谨慎中,还是不小心触碰到那些带银光叶子的边儿,引得停在上面休息的半透明飞蛾冉冉乱串,转眼间荧光飞舞,当间偶尔又有一阵清风拂过,那些同样亮晶晶的藤蔓,便在风中左右摇摆,风停了之后,任那些被打搅了的透明灵魂,继续停在上面,一等他们靠近,又飞了起来。
两人又走了一阵,却来到一片巨石丛林,不过没得他们心情平复,却是又被震撼的不轻。不知道是什么人,用什么方法,把那些长条巨石每两根立在道路边,再把上面搭上一根,形成一个门廊的模样,每隔一段距离,就立上一座,到了前面高一点的地方,逐渐形成了阶梯。两人一抬头,就看见那种样式,一直弯弯曲曲盘绕在那些陡峭的崖壁上,通向了一座巨大的白玉石高台。
看到这一幕,饶是有些坚定的苏放,也感觉快要气馁,虽然看上去气势宏伟,但数一数那可是成千上万步石阶,前面到底有什么?是否值得自己继续走下去?如果又是那种不死干尸一样的厉害怪物,这一上去,那岂不是自残着上去送死?经过这上万台阶的折磨,自己到底还有力气再次逃跑都难说,更何况还有个范胖子当累赘,想到这一切,他就后悔当初自己在世梁国的时候,没能抵挡住那范胖子的小心思,鬼迷心窍。因此拿着埋怨的眼神,死命地看着范贤,直看得那范贤浑身起了鸡毛。
我说苏放,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要不咋们往回走?那范贤显然错误的领略了苏放目光的来意。
苏放并不买账,现在回头已经晚了,你怎么出去?并且当初两人从那近乎绝壁的地方掉下了,不可能再爬上去。
要不咋们回头找一找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范贤苦着脸。
万一没有,岂不是还要回来?苏放专挑那片看上去极为陡峭的环形山脉,指了指,然后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范贤偷瞄了一眼苏放手指的方向,又开始苦着脸,从最嘴里面为难的挤出一句。
苏放又把头朝向高台,然后说道,上去看看。
那高台在一片星光中露出了几个犄角。那高度分明不比那些山脉矮多少,而且连着的台阶在山腰上弯弯曲曲,弯弯曲曲。又扩大了许多倍。
要不再等等,至少等我准备准备。范贤说完,在一边没完没了压腿。
你是不是怕了?苏放在一边好笑。
哪能?你苏放能行,我就能行。他想起自己当初一个人流浪的那段日子,就在遇到苏放以前。
上去了,指不定又有干尸。苏放又突然发挥了一下自己的想象力,说道。
凡是不要往坏处想嘛。范贤刚给了自己一个向上爬的理由,不愿意又被苏放搞坏。
可不后悔。
哎哟,走了,走了,你苏放时候也婆婆妈妈起来了。那范贤说完,当先一步走了上去。
两人开始登山,终于熬到了天亮。两人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出发的距离,连整个路程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这还是在他俩体力还算充沛的初期,这算下来,不得爬上个天月,全是妄想。
两人登山,在休息的间刻也会回头看一下,用一种打气的眼光,数一数自己已经取得的成绩,以至于不被那令人气馁的余下部分,抹杀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两人登山,也会因为有人拖后腿,而想办法支援对方,骂对方是孬种,说对方当初出的尽是馊主意。但是实在不行的时候,一个人又把另外一个人用一根腰带绑在一起,以防对方悄悄的跑回去。
两人登山,食物补充从来都是范胖子占的大头,苏放只说自己瘦一点好看,再不会因为过于忧郁气质,影响别人对他性格爱好的判断。
两人登山,也会在闲暇的时候,看一看日落日出,天天如此,只不过每次都把看的地点稍稍改变了一下高度,以至于更早,或者更晚,完成对一天的统计。
两人登山,也会经历一系列的天气变化,有的时候,早上起来是一场大雾,上午可以下点小雨,中午稍稍变成晴天,下午是阴天,临近黄昏又来场暴雨,晚上下起了雪。
两人登山,直到第十五天的后半天,一个疲惫消瘦的人影,用一根绳子,在颤巍巍一步便是一大天的休息喘气中,把另外一个人牢牢地扯上了最后一步高台。两人终于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