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仿佛是被困住了。是的,身后的漆黑里伸出密密麻麻的干枯的手,它们像冰冷的铁锁一样扣住我的胳膊,像某种锐器一样深深插进我的肩膀,像锋利的刀切割着我背后的血肉。
我疲惫的抬起眼皮——这似乎是竭尽全力的,也是最后的挣扎。
黑暗里有微弱昏黄的光,指引着这条破败的长廊通向远处深邃的黑暗之中。这世界像是死了的,它冰冷的尸体横躺在无边的昏暗里,隐隐约约的能看见残败的轮廓,可想而知阳光下的它究竟是怎样的伤痕累累。
我想我是沉睡了很久了,在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也是在“他们”为我准备的囚牢里。如今我醒来,身后那些永生在深渊里的,浑身充满腐朽的恶臭的生物依旧紧追不舍,它们,以及他们,都想方设法的不让我活着走出这片地狱,而且它们即将成功了。
走廊的尽头忽然有一点微光在黑暗中亮起,像是黑夜里冰冷的海面升起的皎洁的圆月,微光里投映出一个陌生的高大的身影。
他提着一盏灯,那灯似乎快熄灭了,火焰却倔强的跳跃着,艰难的驱散周围的黑暗。
一步,两步,缓慢的朝我走来。
我仿佛又抓住了希望,奋力的想要呼喊,却只是嘴张开了,身后忽然有尖利的骨爪从我后颈刺穿了喉咙,滚烫的血水冒着热气汩汩的从嘴里和脖颈上的血洞喷涌出来。
黑暗中那些冰冷干枯的生物更加疯狂的朝我涌来。
我还是抱着希望看着那向我走来的身影,这一刻那提灯的人忽然变得分外清晰,他的另一只手缓慢的从背后伸出来,在灯光下一寸一寸的展现在我的眼前,干枯,锋锐,冰冷,和刺穿我脖颈的手如出一辙。
我失望了,抬头便看见它那张极度丑陋的脸,正对我报以狰狞的笑……
……
安静的坐在废墟上的莫涯,俊美得如同天神一般。
这里本没有风的,然而他的衣袍却无风鼓动,猎猎作响。
他的眼睛里仿佛掀起了金色的风暴,刺破虚空的黑暗,安静的注视着下方昏暗的长廊。
那里,是一名神情呆滞的少年。少年在一步一步艰难的走,然而身体却诡异的没有移动分毫,仿佛这条长廊永远走不到尽头。
长廊上微弱的光正在一点点被黑暗吞噬,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阴暗里隐藏着无数冰冷邪恶的活物。
莫涯的眼神有些冰冷,看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他很清楚,【魂迹】不该有普通人能进来的。
……
我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了,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扑向我,伴随而来的还有刺耳的恐怖尖叫声和四面八方传来的浓烈的腐臭,那似乎是死亡的味道。
提灯的“人”一步步走到我面前,既而抬起尖锐的骨爪一寸一寸的逼近我的头颅,再多一寸便能划破我的皮肤和血管,然后残忍的扎进我的骨头里去,我丝毫不怀疑它的锐利,也丝毫不用怀疑它的残暴,我在很久以前已经见识过一回了。
然而它止住了,确切来说是某个东西挡住了它。金色的纹路在我和它之间的空隙弥漫开来,像蛛网一般织成了一面复杂的“阵”。
“叮——”
下一秒这面“阵”便轰然破碎了,这一瞬间世界似乎安静下来,我清晰的听到了两个脉搏的跳动声:一个虚弱,一个强健有力。
这是那些死物所不具有的,我明白这两个脉搏之中有一个属于我,而另一个……我睁大了眼睛看去,漫天碎片之中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神祗一般。
我忽而安下心来,感觉到一切危机似乎在这一刻悄然退去,深藏于地底心脏。
痛苦和疲惫适时涌上脑海,周围的世界逐渐变得昏暗,我沉沉的睡去,这一睡却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
莫涯缓步从黑暗中走出来,四周的一切仿佛死一般的静止,当那面“阵”破碎的那一刻,这片空间内还活着的就只有他和面前的少年了。
他轻轻的扶着昏迷的少年,眼中的金色风暴释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精纯的魂力顺着他白皙如玉的手传入少年的体内,一点一点的修复着他破碎不堪的躯体。
这已经算是一具尸体了,只是还有一缕意志在苟延残喘的活着,维持着最后一丝生机。
魂力一寸一寸的向少年体内探索,他觉得应该能够发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然而他失望了,魂力注入到躯体中如牛入泥潭,没有激起任何反应。
没有魂力么?
莫涯皱了皱眉,检测不出魂力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检测对象根本没有魂力,而另一种,是检测对象的魂力,远远超过了检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