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沥沥下着,虞思阙靠在床边,目光沉沉,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在此刻全然失去了光彩,灰的像一汪死水。
明天,她便要嫁人了,嫁的却并是非心上人。
虞思阙喜欢柳辞,整个虞府都是知晓的。
她喜欢看着他一袭白衣,坐在柳树下笑语晏晏地与她分享五湖四海的趣事,那时她的心便是欢喜的,只为他一人跳动。
柳辞连官宦人家都算不上,再说贴切一点,便是一位普通书生,尽管如此,虞宛兮还是爱惨了他。
书生长得很好看,眉眼弯弯,笑起来时好似有万千星辰藏匿其中,让人挪不开眼。书生很白,也最爱穿白色衣服,时常会将青丝用木钗悉数挽起,有时却又放任其垂在背后,风轻轻吹拂着他的发丝,好看极了。他明明棋技很好,却每次都假装输给她。
那日阳光正好,捂化了一地的积雪,“只要你在的地方,便是我的家。”那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对秀气的书生许下的承诺。
“吱呀”一声,门从屋外被打开,是爹爹和娘焦急的脸庞,我索性撇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阙儿啊,你多多少少吃一点啊,明日便是你进王府的日子,再怎么说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子不是。”
我回头,已是泪流满面,“爹!娘!你们明知道我喜欢柳辞,为何还要替我安排婚姻!”
阿娘坐到床边来,我呆呆地望着她的脸,曾是祁国第一美人的她如今风韵犹存,可她却在那个时候,选择了还是落魄书生的爹。
“娘,为什么......”
阿娘替我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满是疼爱,“阙儿啊,就当是为娘的一点私心,好吗?”
如果当时能再听仔细一点,再仔细一点就好了,那么我一定会感受到阿娘话说话时的一丝颤抖,以及那不舍的眼神。
我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这场婚礼,天微微亮了,东边露出浅浅的橙色,金缕替我梳着长长的头发,编织着繁琐的发髻。
桌上是我生辰那年柳辞送我的胭脂,浅蓝色的外壳,明明一点儿也不贵重,我却觉得好似有千斤重,重在心里,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将它放入檀木匣子中,轻轻锁上,从此,我与他,便再无缘了。
金缕望着铜镜里的女子,她的小姐很美,一向很美,似雪的肌肤,细长的柳眉,秀挺的鼻,朱红的嘴。她最喜欢小姐的眼睛,似池中清水,顾盼流连。她家小姐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试问哪个女子能做到这般才貌双绝。可如今,再好女子,却也无缘有情人终成眷属。
金缕为我带上金色的凤冠,细长的流苏挡在眼前,将我的悲哀一并遮去了。
这是我曾幻想过的场景,凤冠霞帔,凤凰锦做的霓裳挽迤,熨烫着条条细长的鎏金,红色的丝绸系在腰间,一缕缕,一层层,这是我曾幻想过嫁给柳辞的场景。
我原以为,今日,应是个阴天的。只是不要像现在这样,晴日阳光,万里无云。
红娘走了进来,“小姐,吉时已到,该走了。”
金缕为我盖上红色的流苏盖头,这一盖,可真就回不去了。府外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金缕搀扶着我坐上花轿,唢呐声开始响起,轿子也前进了。两旁的建筑不断倒退,都成了身后物了。
柳辞,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