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除夕,辞旧迎新的日子。上午在乡间大路上,忽然看见一辆灵车入了村。我很不解,大过年的怎么如此不吉利?
我边走边想,就到了二叔家。我问二叔:“这村里头咋了,还开进来一辆灵车?”二叔说:“唉,别提多晦气了。村西边那个傻子的妈死了。”我想起了那天下午,那个笑容如同阳光,但是生活在灰暗里的妇人。
“听说她是前天病死的,走的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那天傻子跑到后村,硬是把诊所正在做菜的罗医生拉倒他家。幸好罗医生的诊所过年也营业,不然…唉,这娘俩过的也挺苦的,连个亲属也没有。”
“兴许啊,灵堂都不能设,直接拉走了。她办丧事的钱,还是政府出的。不然死之后,她啊,连自己的一片地都没有。”二叔深吸了口烟,吐了出来。我意识到,在这个小村,乃至整个世界,美好的角落里尽是悲哀。
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妇人,眼里写满了悲哀,遁入了轮回里。她的那个小小的院落,傻傻的笑着的儿子,还在这个村里苟延残喘。
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穷在闹市无人问。”
这个妇人,前几天还升起火,包着饺子。没想到这个年,到底还是没过去。
下午,我去村西拜访亲友,路过了傻子家。
那个小院子,在一片吉祥的红色里,独自呈现出雪一样的白,饺子皮一样的白。
二叔说错了,灵堂是有的。但是没有白事的唢呐吹东北的大出殡,没有前来告别的亲朋好友,只有崩溃的傻子,头上缠着雪一样白的布,对着母亲的遗像痛哭。可能他的意识里,他的母亲和父亲一样的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饺子也许还是热的。这个年,他们家也许是团圆的,也许不是…
我在鞭炮声中叹了口气,天上时不时炸响的礼花属于我们,唯独不属于他。
村口的老树,孤独的,送走了那辆灵车…
晚上,我看见村西,一颗流星,随着炸开的礼花划过,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