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妫瑶泠便是迫不及待的来到夫人所居的夜盈殿。
身后的牧昊却是有些疲惫之色……时不时的又是揉着手臂……若隐若现还能见着手背上和手腕处红印子……
倒也不是妫瑶泠故意为难这孩子,只是之前便是觉得这孩子虽是习的刺客一流,但这中间剑法可谓是漏洞百出……若是碰上一般的杀手还好说……可若是来的杀手有些伎俩,这牧昊保不准还会丢了性命……这可不行……
牧昊自知自己武艺不精……昨日姑娘亦是处处手下留情……只是先前还不觉得自己剑法问题出在何处……昨日姑娘不过耍了一套剑法,自己便招架不住了……原来,论剑术自己与姑娘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大……姑娘剑术纯粹,几乎是处处见缝插针……倘若同一位置一次没躲过还好说,若是几次都没躲过,姑娘便会手上用些力道……如今这手背上,手腕上,还有手臂,腿上,背上到处是是昨夜姑娘用剑脊打出的印子……想来,日后自己还是要多练习些……
“姑娘来了?”夫人见妫瑶泠脚下轻盈,嘴角一笑,抱起止无迎上妫瑶泠,说道“听侍儿说姑娘昨夜醒了……正想前去看望,姑娘便来了……”
妫瑶泠抱起止无,轻轻一笑,说道“多谢夫人这几日来的照顾……”
夫人佯装生气,眉头微微一皱说道“那日止无哭得撕心裂肺,我听着心都揪着疼,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如何给止无个交代?”说罢夫人又是拉着妫瑶泠坐下,说道“你啊,下次可不要再那般无畏了,你也要为止无想想……止无才这点大,你如何割舍得下?”
“……”妫瑶泠心中亦是一酸,那日自己的确有些失控……一想起司徒楚楚那般模样,妫瑶泠更是心中一痛……
夫人看着戴着面具的妫瑶泠,又想起先前听公子说起那日的事……手上轻轻一抬,摸着面具……有些心疼,轻声说道“倘若你有想躲的人,戴着便是……只是,你这脸面能藏,可,别总把心里事儿也藏着掖着……这人啊,若是心里装的人啊事啊多了,又怎会不累?”见妫瑶泠微微低下了头,不言不语的样子,又是想起一事,便又说道“对了姑娘,姑娘昏睡之时公子与我商量,想让姑娘任国师一职……只是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国师?妫瑶泠又是想起司徒楚楚那日的样子……微垂着眼帘……可又想来自己在这灵界之中,那日又有些出风头……日后许是会在此处长居,若是无名无分又带着止无,想来亦是会生出些闲言碎语……熟悉的人虽是心中明白,可这硕大的靡常宫难免会有些嚼舌根的人。到那时多少会给公子与夫人带来些麻烦……妫瑶泠自己就是不爱麻烦的人,又怎会给别人徒生烦恼?
想来公子亦是做了打算……
国师一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是无人敢懈怠,更是无人敢说出大逆不道的话……
只是……倘若妫瑶泠做了国师……那扶魂司那边……
妫瑶泠心上一叹,扶魂司那边多半也是回不去了……
罢了罢了,国师也好,说不准还能用职权查出当年的事……
妫瑶泠权衡片刻,便笑着点头说道“好。”
夫人微微一笑,姑娘同意这事,便是同意在这靡常宫中留下……只要这姑娘愿意留下,有些事自然容易解决些……
“我就知道姑娘会同意。”夜琉宿一脚踏入屋中便是又笑着说道“我就说夫人不必太过担忧。”
妫瑶泠赶忙起身,鞠身说道“夜王……”
夜琉宿微微一笑说道“姑娘不必多礼,至于夜王一称还早了些。下个月才会行登位大典。我还是喜欢听你们公子公子的叫……比夜王听着亲切些……”说罢便是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起来……
夫人见夜琉宿还这般无拘无束便又说道“姑娘,你以后这身为国师可要多教教公子了。”说罢又是抬首拭去公子额上汗珠,笑着说道“这般孩子气,哪还有点王的样子?”
夜琉宿一听这话倒是不愿意了,又是说道“在夫人面前,又不需要摆什么架子。”说罢又是想起什么,坐正了身子,拱手说道“是在下失礼,还请王后海涵……”
夫人掩鼻一笑,亦是正襟危坐说道“夜王怎的此时还不去忙正事?”
“回王后,在下方才本是要去找姑娘商议国师一事……竟是没想到王后已将事情办妥……实乃本王之幸……”夜琉宿又一鞠身说道“只是,不知王后可否允国师与在下一同前去天式殿议政?”
夫人笑着说道“允。”
“多谢王后恩典。”夜琉宿又是佯装正经的说道“国师,这边请?”
妫瑶泠亦是无奈一笑……这二人可当真有趣……
天式殿前妫瑶泠与夜琉宿还未进殿便是听到殿中议论之声……
“夜季琛当年登位之时,也是行了四方之礼的,说到底也算是灵界认可的一方之主……岂能让他们扶魂司的人说带走便带走?我认为此事不妥。”
“那日前来带走夜季琛的可是扶魂司司尊,你当他们司尊亲自前来会是小事?”
“要我说,就是扶魂司想要公报私仇……谁不知在扶魂司的那位能只手遮天?”
“嘘!你小声点!此事不可说啊!不可说……”
妫瑶泠看了一眼夜琉宿,夜琉宿摇着头轻叹一口气……
夜季琛方才被夺权,这些长老修者竟是直呼其名……妫瑶泠心中轻声一笑,难怪夜季琛之前重压这些权臣……如今夜季琛败北,新王是夜琉宿又是这般性情温和之人,想来这些人定是觉得夜琉宿好对付些,竟是连议论之声都处处透着趾高气昂……看来夜琉宿这几日在宫中并不算好过……
当妫瑶泠一袭红衣走进殿中之时,殿中方才还夸夸其谈的诸位,突然闭口,一时间这殿上竟是雅雀无声……
想来也是,且不说那日妫瑶泠自入靡常宫后的一路诡异杀戮,就说当日妫瑶泠的灵压,这些人就算是加起来,亦是胜算不高……更何况他们还未见识过妫瑶泠剑术……
再想来之前这些人亦是见识过司徒楚楚的厉害之处,那日司徒楚楚被妫瑶泠支配的动弹不得,这些权臣对妫瑶泠多少还是会忌惮些……
虽说夜琉宿那日所展示出的灵力亦是不低,但一想起这女子那日作风……相较而言,还是这女子更令人惧色些……
夜琉宿坐在大殿之上,面带微笑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笑着说道“方才在殿外便是听到各位在议兄长之事,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妫瑶泠站在夜琉宿一侧,那洁白而无表情的面具后之下,是豹子一样的目光,细细打量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些人都是老臣……也正因为是老臣,遂各个老奸巨猾,善恶难辨,正邪难分……况且,一朝天子一朝臣……让他们是去还是留,皆需谨慎掂量……
一侧殿中,一长老走出,说道“老身认为前夜王虽作风不端,但终究是我灵界之人,扶魂司当众直接带人确有不妥……”
又一长老随声附和,站出来说道“的确如此,众所周知,扶魂司所抓之人多为六界余魂,可前夜王怎能算得上余魂?又凭什么被扶魂司捉拿?无论是夺权亦是持权都是我灵界中事,这扶魂司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些?”
妫瑶泠轻声一笑,这些人方才还一口一个夜季琛,这会儿倒是会用前夜王这三个字了?觉得扶魂司做事不妥?分明是在明里暗里责怪夜琉宿当日同意扶魂司带走夜季琛……
方才首位站出来的长老离妫瑶泠近些,自然是听到妫瑶泠这一笑,便又转头眯着眼睛问道“不知这位……这位姑娘为何而笑?”
妫瑶泠低头一笑说道“你可知你们口中前夜王身边的那位国师是何人?”
这一问倒是问住了在场的诸位,众人更是交头接耳,有一人说道“这国师来得突然,灵力又高……又不曾开口,我等的确不知啊……”
“我听闻这国师似是从人界而来……”
“我听闻却是前夜王出游之时带回,可若说来路,的确不知啊……”
那位长老亦是微皱着眉头,看着妫瑶泠说道“莫不是姑娘知国师来路?”
“知也不知。”妫瑶泠说道,见众人不解又说道“生前却是自扶魂司而来,只是……”话还没说完,这些人一听扶魂司便又议论起来……
“扶魂司?”
“难道国师是扶魂师?”
“难怪灵力竟是如此厉害……”
“那扶魂司尊上前来亦是为了此事?前夜王竟将扶魂师带回灵界,还让她做国师?这前夜王竟如此大胆?难怪那扶魂司尊上竟是亲自前来捉拿前夜王……原是因为这前夜王竟是动了扶魂司尊上的人……”
听到这句话妫瑶泠脸色有些不自然了,再看王座之上的夜琉宿,倒是一直面带微笑,不曾看过妫瑶泠一眼,可妫瑶泠竟是有些心虚……
若说扶魂师司徒楚楚只因身成灵偶而伴在夜季琛身边作为灵界国师,她妫瑶泠可是好端端的一个人……
亦是扶魂师,亦是灵界国师……
虽说眼下这群人对妫瑶泠的身份暂时不知,倘若将来知晓,又当如何看待夜琉宿?
一想到这儿妫瑶泠竟是有些后悔答应夜琉宿做这灵界的国师……
妫瑶泠轻咳一声,殿下便是安静些许又是说道“虽说并不全是,但这的确是原因之一。”
“难道还有其他原因?”一人问道。
“自然如此。”许久为说话的夜琉宿突然说道“那位国师虽是扶魂师却是生前之事,可尔等所见的却已非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