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知道回来?”姚夫人依旧仪态不凡绰约多姿目中无人。
“……”妫瑶泠轻纱遮面端正地坐在正堂内的客桌前,身旁放着一包行囊。
“我问你,这些时日你跑哪儿去了?”姚夫人白了一眼妫瑶泠,又说道“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让人送来封书信?”
“公务,远行。”妫瑶泠喝了一口茶说道。
“你倒是不辞而别的潇洒,可知……那几个小的……每过几日便要来我府上要人?”姚夫人说罢又是白了一眼妫瑶泠。
“……”妫瑶泠轻轻一笑,说道“是吗?”
“阿姊!”嗣荣一进府中就叫道。
“瞧见了吧,又来了。”姚夫人说罢又轻摇着头。
姚府的清净打从这妫瑶泠来了,便不复存在了。
嗣荣身后果真跟着来氏兄妹。
“你倒来的正是时候。”姚夫人说道。
嗣荣一进正堂,见妫瑶泠果真坐在这里,欣喜若狂,说道“妫姑娘,你果真回来了!方才我家家奴说是在街上瞧见了你,赶忙回来向我通报,我便把青流兄和莘妹妹给找来了。”
“姚夫人。”来莘行礼罢,便跑过去抱住妫瑶泠,说道“恩人!你可算回来了。”
“姚夫人,妫姑娘”来青流笑着拱手说道,目光自是在姚夫人身上多看了一眼。
“妫姑娘可还好?”嗣荣问罢,又说道“那日你匆匆离去可是急坏了莘儿妹妹。”
妫瑶泠笑着说道“让各位担忧,事发突然,还望各位包含。”
“还说呢,虽有书信可一直未见你人影,你可知莘儿多担心?”来莘说道。
妫瑶泠笑着拿出一盒桃花酥,说道“让莘儿担心了。”
“欸?恩人竟还给我带了好吃的。谢谢恩人。”来莘开心的打开糕点盒,桃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姚夫人见状白了妫瑶泠一眼。
妫瑶泠拿出一个剑穗走向姚夫人。“姚夫人。”妫瑶泠将剑穗递给姚夫人。
姚夫人不屑的拿起剑穗端详,上面是一朵木雕的小花,十分精致,这木料她竟看不出亦闻不出出于何木。
妫瑶泠见姚夫人一脸迷惑,笑着说道“此物世间再无第二个。”这句话倒是不假,这是妫瑶泠在青丘时所做,这木是楠槐木,人界并无,楠槐有灵,常相伴保平安,与剑相佩,即使是凡人也可斩邪祟。这还是土地告诉妫瑶泠的。
“还算你有些良心。”姚夫人说道。面虽未笑,可她心里自是乐开了花。
又拿出一套雕刻刀走到来青流面前说道“此刀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来公子小心使用。”只是妫瑶泠并未告诉他,这刀削出之物,无论是何材质,均可辟邪祟。
“多谢妫姑娘。”来青流拱手相谢。
最后是给嗣荣的,是两只拳头大小的嫣红色的玉松鼠。“虽是玩物,略表心意。”妫瑶泠说道。这玉松鼠也是妫瑶泠亲手所做,这玉定然不是普通之物。玉是桃香翠玉,放于房中,十丈内妖祟不可接近。那日妫瑶泠见房中这玉看着好看,又听狐一兮说起这玉可防邪祟,狐一兮见她喜欢这东西,便赠与她妫瑶泠,妫瑶泠便将这玉雕成那日见着的松鼠,带了回来。
“恩人。”来莘嘟着嘴说道“他们的都是可以拿来常伴的,我的一吃就没了。”
“这个给你,不就有了。”嗣荣将其中一只玉松鼠放在来莘手中,说道。
妫瑶泠嘴角一笑。
“还不谢谢嗣荣兄?”来青流对来莘说道。
“谢谢嗣荣哥哥。”来莘说罢,又拿着玉松鼠放在鼻下,眼中一惊,说道“这玉细闻竟还有股淡淡的桃香,恩人这玉是什么玉?”
“桃香翠玉。”妫瑶泠笑着说道。
“桃香翠玉?”来莘一喜,虽未曾见过,可这玉如其名着实让人爱不释手……
妫瑶泠转身又对姚夫人问道“这些时日可还安宁?”
“老样子。”姚夫人放下手中剑穗说道。这句话也只有妫瑶泠他们二人听得懂了。看样子还是时有刺客前来。
又问这几个小的,道“近日城中可还好?”
“不好不好。”来莘说道“听说最近常有那个什么修仙的被害。”
“是修士”来青流说道。
“都差不多嘛。”来莘说道。
“这事我倒是也有所耳闻。”嗣荣说道“近日听兄长提起过。本身官家对江湖之事少有参与,但这次之事官家也有些重视。听说死了不少人……”
看样子官家还不知邢贞人之事,也怪不得那日邢贞人见事情不对先行支开了所有人。以为是护主,但现在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恩人之前可是查这些事情去了?”来莘问道。
“……”妫瑶泠不语。
来莘正想再问却被来青流拦下“小妹,妫姑娘不说自然有她不说的道理。”来青流笑着说道。
姚夫人虽也想知道答案,但眼下也确实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第一次见妫姑娘就觉得妫姑娘气度不凡,是不是也是传闻中的修行之人?”嗣荣说道“若当真如此,那妫姑娘可要小心些了。”
妫瑶泠微笑说道“多谢长勺公子提醒。”让他们觉得妫瑶泠是修行之人倒也好,不会暴露身份。
“我就说嘛,恩人这么厉害定是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同,想不到恩人竟真是传闻中的修行之人。”来莘说道。
“难怪整日神秘兮兮。”姚夫人白了一眼妫瑶泠说道。心中却是放下了一块石头。虽说姚夫人对妫瑶泠有些信任,但总归并不知这妫瑶泠到底是何人,今日才知这妫瑶泠是修行之人,倒是着实松了一口气。
“既然妫姑娘安然回来,今日便在阿姊的府邸为妫姑娘洗尘吧。”嗣荣说道。
“好啊好啊。”来莘开心地说道。
“你倒反客为主了?”姚夫人虽嘴上抱怨却也没拒绝。
嗣荣咧着嘴笑着说道“阿姊最好了。”
姚夫人白了嗣荣一眼说道“油嘴滑舌。”说罢起身,顺手拿起桌上的剑穗,向门外走去,说道“行了,你们在此间先聊,我去安排。”
“那就劳烦阿姊了。”嗣荣笑着说道。
来青流笑着看着姚夫人。
妫瑶泠自是明白,姚夫人府中一直不安,遂姚夫人很少让外人留与府中,今日若非特别,姚夫人亦是不会让他们三人留下。
“恩人恩人,你们修行之人是不是真的可以不吃不喝的啊?”来莘问道。
“不可。”妫瑶泠说道。凡人修行当然不可,纵使是辟谷也是偶有几日。
“那是不是可以随手那么那么一挥就能拿出东西来呢?”来莘说着还比划着。
“隔空取物不易。”妫瑶泠笑着说。修行之人虽是玄门可终究是人。想罢又补充说道“但若是有法器,倒也能行。”
“这样啊……那是不是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飞来飞去?”来莘又问道。
“上房踏树倒是可以。”妫瑶泠笑着说道。
“那恩人是不是也会?”来莘问道。
“……会。”妫瑶泠笑着说罢又补了一句“姚夫人也可以。”
来莘一惊“姚夫人也是修行之人?”
“并非,但是轻功了得。”妫瑶泠说道。
“姚夫人……这么厉害的啊”来莘说道。
来青流在一旁笑着说道“小妹也想学?”
“不要不要。”来莘摇着头说道“看兄长那时候整日射弓练剑就累得很,我不要。再说了我不是有你们保护吗?”说罢又嬉笑着挽着来青流的手臂。
“那是自然。”来青流笑着看着来莘说道。
“想不到来公子也是习武之人。”妫瑶泠说道。想来也是,每次来青流帮来莘拿东西时确实看着十分轻松,只是从未见他佩剑。
“只是些皮毛。”来青流说道“骑射剑道习音律都只是在学时必修之技。但若论起骑射剑道,还是嗣荣兄更厉害些。”
“青流兄过奖过奖。”嗣荣笑着说道。
“嗣荣哥哥很厉害吗?”来莘问道。
“那是当然。”来青流说道。
“那嗣荣哥哥与姚夫人想比呢?”来莘又问道。
“自然是阿姊更厉害。”嗣荣说道“就连我兄长都只能勉强与她打个平手。若非女儿身,那也是良将之才。”
“女儿身什么了?先人母辛不也是女儿身?”来莘说道“那不一样领兵打仗?”
“心不同。”来青流虽脸上挂着笑,可看得出眼底微微有一丝忧伤……又说道“有人为守一国,有人为守一人。心不同,义相同。”
“什么心啊义啊的,听不懂听不懂。”来莘说道“有你们保护莘儿就够了。”说罢又是咧嘴一笑……
妫瑶泠只是跟着嗣荣来青流在一旁笑。
……
侍女来请他们吃饭,才结束一时的闲聊。
“哇!这么多好吃的?”来莘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惊叹道。
妫瑶泠也是一惊,在姚府内住的时日中哪有这等待遇。想来姚夫人今日是真的高兴啊。
“快都坐下吧,嗣荣别傻站在那儿。”姚夫人说道。
妫瑶泠一时之间也不知应坐哪里……瞥见姚夫人看着妫瑶泠的眼睛轻轻瞟了一眼身边的位置,又看看妫瑶泠。妫瑶泠嘴角一笑,走了过去。
嗣荣坐在姚夫人的另一边,来莘坐在嗣荣与来青流中间的位置。
“多谢阿姊盛情款待,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嗣荣说罢便夹起一块肉放在来莘碗中。
姚夫人一笑,又转身对妫瑶泠说道“你愣着干什么,也让我亲自给你夹菜不成?”
妫瑶泠笑着拿起筷子。
“青流。”姚夫人说道“不必拘束。”
青流拱手后也拿起了筷子,嘴角微弯“多谢,夫人”
“欸,阿姊你也吃啊?”嗣荣说道。
姚夫人白了一眼嗣荣“吃你的。”说罢又给嗣荣夹了一筷子菜品。
“多谢阿姊。”嗣荣笑着说罢,又转身问来莘“可还喜欢?”
来莘鼓囊着嘴巴“嗯嗯嗯”的点头。
妫瑶泠自顾自的喝着杯中酒。许是在妖界几日伙食太好,连这嘴巴也变得挑剔……觉着这酒是好酒,但是不如桃花酒香甜……
饭后几人又闲聊片刻,这三个“小的”方才离去。
夜间,妫瑶泠坐在屋顶喝酒。
姚夫人来到此处,抬首望乡屋顶的妫瑶泠,说道“下来。”
妫瑶泠拎着酒瓶跳了下来,拱手道“姚夫人。”
“少在这儿装腔作势。”姚夫人眼角一瞟,嘴角却是一弯。
妫瑶泠嘴角一笑,跟在姚夫人身后,来到书房。
“说吧,查到什么了。”姚夫人向来开门见山。
“他的确有问题。”妫瑶泠说道。
“我也查到了些事情。”姚夫人拿出一份密书。
上写道邢贞人密抓修士,让他们互相残杀后,弃之荒野。这点倒是不出妫瑶泠的意料之外,只是这邢贞人如此行事,竟无人阻拦?
姚夫人见妫瑶泠不语又说道“邢贞人位高权重,无人敢言。只是我不知,他抓这些修士作甚?”
“祭神。又或是做武器”妫瑶泠说道。
“祭神?做武器?”姚夫人不解“那他又为何加害与我?”
“许是……做武器……”妫瑶泠说道。又想到那日与她交手的几个飞尸,均是擅刺杀之人。姚夫人剑术超群,与邢贞人而言若作为武器,姚夫人的确是不二人选。
姚夫人眉上一挑,突然冷笑“原来如此。所以他先让我中毒,再让我食蛊只是想让我做他手中的刀?”
“……”妫瑶泠自是明白,像姚夫人这般骄傲之人,让她心不甘情不愿替人做事,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那他这么做究竟意义和胃?难不成还想称王称帝?”姚夫人说道。
“……不知……”妫瑶泠轻摇着头。也许并非他想称王称帝,而是他背后之人。妫瑶泠心想道。
那日妫瑶泠解决了邢贞人手下的四个飞尸,想来也算是让那邢贞人伤了元气。可这邢贞人近日又网罗天下修士,让这些修士互相残杀,强者留做武器,弱者,大概会被刨丹祭神……再者,这邢贞人看姚夫人食蛊一计不成,便想杀之,杀不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若不是妫瑶泠先是解决了来府中的黑衣人,又屠了他那四个飞尸,让他手下无人,她不在的这段时日姚夫人定然不会好过。
“萧家,宋家,邢贞人。”姚夫人冷笑着说道“先是萧宋两家杀我夫断我兄长之翼,再是邢贞人想将我做成武器,又有外族窥视《百兵列阵图》,真是好啊,还真是各有所需,我姚府竟成了众矢之的。”
妫瑶泠心中有疑,问道“为何不将《百兵列阵图》交出?”
“并非我不交。”姚夫人语上一顿,说道“是我根本不知这图在何处。”
“……”
“他们以为我有,便要来抢,萧氏、宋氏、外族,呵,既然他们要抢,就算我没有,我也要杀得他们一个不留。”姚夫人咬牙说道。
“你们的王,不知吗?”妫瑶泠问道。
“王?他又怎会不知?那时萧氏、宋氏、长勺氏在官中势力相当,我夫渐露锋芒,长勺家又与姚家世代交好,王岂会容长勺一家做大?不过是鹬蚌相争,他只需坐收其利。”姚夫人说道”这些年若不是兄长派兵驻守此地,迫于兄长压力他们不敢明着来,怕是这姚府早就被他们翻个底朝天了。”
“恐怕他,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妫瑶泠说道。
“怕他不成?”姚夫人说道“这些年暗地里来的人还少吗?”
“……”妫瑶泠心中竟有些佩服姚夫人这气魄。
可,这些年姚夫人一人在这府中是如何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