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出这洞中之时已是申时……
“你说这相繇,这么大的洞,就放置个‘聚宝盆’,也没见什么宝,就为了让你二人打一架啊?”奎飚说道“若是如此,这相繇,也真够无聊的。”
“人心的秘密不就是最大的宝藏?”妫瑶泠说道。
“……”奎飚想了一下,笑着说道“也对。”又问道“接下来,二位作何打算?”
妫瑶泠抬头看了一眼井口,又看了一眼狐一兮的伤口,说道“回吧。”
“土,木,金,都去过了,就只剩下火与水。”狐一兮笑着说道“今日尚早,不如这二者选其一?”
“可你的伤……”妫瑶泠眉间一皱。
“无妨。”狐一兮笑着说道”疫症从何而出还未知。这是夫人的心事,也是在下的心事。”说罢又拉起妫瑶泠的手说道“在下受的不过是些小伤,不妨事……”
“……那便‘火’吧……”妫瑶泠说道。
“好。”狐一兮一笑又在那砖壁上轻敲几处。
洞口打开,这三人便走了进去。这次一进便是石砖垒出的甬道。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竟已到了尽头。
看着眼前无路,三人也迷惑……
“这……就到头了?”奎飚说道“什么都没有?”
狐一兮看着这尽头的石壁,说道“这似是,一道石门。”
妫瑶泠听了这话,便上前仔细查看,道“的确如此,只是要如何打开?”
这面墙虽是平整,却有几块青砖看着破旧了些。
看这布阵似是与枯井下的砖壁排列相似。
妫瑶泠在几处墙壁轻敲,试上一试,果真打开了石门。
可映入眼中的不是什么洞穴,也不是什么迷阵,更没有甬道,而是枯井的井底。
“我们这是又走回来了?”奎飚问道,而后一想,又说道“莫不是又是幻象?”
“……”妫瑶泠打量这枯井四壁,须臾,摇着头说道“这不是我们下来时的那口枯井。”
“的确如此。”狐一兮说道”我们下来的那口枯井被夫人用火烧过,留下不少灰渍,但这里的墙壁上却没有……”
“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奎飚说道。
“嗯。”妫瑶泠道。
三人跃出井中。
眼前一亮,这井外似是一荒废的破院,杂草丛生,四周墙壁虽有些破烂,可这着色原先应是个达官贵人的府邸。
“好浓的烟灰味。”妫瑶泠看着阴沉的天色说道。说罢,又看向四周草木,道“人界?”
“恐怕是。”狐一兮也是注意到这草木似是人界之物。
没想到这相繇竟能打通凡界与灵界之间的结界?
“四处看看。”妫瑶泠道。
“嗯。”狐一兮道。
出了这院舍,又顺着小道拐了几个弯,这路与这周遭景色,竟是有些熟悉?
莫非这里是……
“王城?”妫瑶泠停下脚步说道。
“王城?”奎飚问道,说罢又是环顾四周道“看这规模也的确像……”
妫瑶泠指着前面不远处说道“那里是大祭司的宫殿。”话音刚落,便瞧见远处迎面跑来几位慌慌张张的几个宫女,怀中似是还抱着细软?
妫瑶泠上前拦住这几人,问道“发生了何事?”
“长勺将军陨落,敌军就要攻进城了,用不多久,王城也保不住了,快跑吧。”宫女说道。
“你们的王呢?”奎飚问道。
“卧床多日,恐命不久矣。”另一名宫女说道。
“别说了,再不跑就没机会了。”说罢,这几个宫女推推嚷嚷的便跑向远处。
“……”妫瑶泠眉上一皱,跃上房顶,这王城建在高出,可将王城之下的隞城景色尽收眼底。
可这一看,悲从心起,眼下竟是一副生灵涂炭!
这隞城哪还是妫瑶泠所见的隞城?城中处处冒着黑烟,到处是百姓的哭喊声。
凡人看不出,可她妫瑶泠又怎会看不见,伴着滚滚硝烟,亦是怨气从中而生,四处飘散……
狐一兮皱着眉头,亦是没想到人界是这番模样,便说道“人界怎会落得如此?”
奎飚眸中映出火光,幽幽的说道“这一日终是来了。”
“……”妫瑶泠眉上一皱,纵身越过几处屋顶。
“夫人!”狐一兮叫道。
“救人。”妫瑶泠头也不回的说道。
“……”狐一兮紧跟而上,拉住妫瑶泠说道“夫人,人界之事,非你我二人可管。你如何能救?你也听到奎飚所说,人界的君王不作为,你我二人,又能如何?”
妫瑶泠看着王城脚下景象,又听四方传来的哀嚎之声,红了眼睛,道“能救一个是一个。”说罢,便口中一动,疾行而去……
虽说边境失守,大敌将近,可这敌军毕竟还未入城池……这隞城何以变成这副模样?
怨气四溢,堪比战场之上。
“你不要抢啊,不要抢啊……”一老太趴在地上,手中的细软被一壮年用力夺着。
那壮年口中又是说道“你这老不死的,活也活够了,再让你活也活不久,倒不如把东西给我!”说罢又是用力一夺,那细软便从老太手中抽出。
“……”妫瑶泠几步上前,夺过壮年怀中细软,又一脚将那壮年踹到在一旁,言中厉色说道“你,不配活,滚。”
那壮年看着眼前一身红衣带着面具的女人,气不打一处来,口中骂道“哪儿来的娘们?不知死活。”
那壮年目中凶狠,抽出腰间镰刀,便冲向妫瑶泠……
可那壮年还未跑到妫瑶泠面前便被一袭白衣踹得更远,狐一兮冷冷的说道“留你一命,莫要还不知好歹。”
“……”那壮年见来这不善,口中骂骂咧咧却也不敢再上前,扶着胸口落荒而逃……
妫瑶泠将那细软归还老太,说道“你的。”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啊”那老太跪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头。
“老人家,你还是快逃命去吧。”狐一兮扶起那老太,笑着说道。
“好好好……”那老人将细软揣在怀中,又道“你们也赶紧走吧,这城里啊留不得了!”说罢,这老人便一瘸一拐的跑向远处。
“敌军还未进城,这些人便开始自相残杀……可悲啊……”奎飚轻摇着头说道“罢了罢了,我去那边看看……”
“好。”妫瑶泠点头应道……
“嗯。”语罢,奎飚便是消失在这二人面前……
“我们也去别处看看。”狐一兮道。
“嗯……”妫瑶泠皱着眉头。
曾热闹非凡的街道,此时已是破败不堪……
与来莘常去的那家酒馆门窗紧闭,想来店中人早已离开……
那家最有名的糕点铺子破了窗子,一时半会恐怕不会有人去修缮……
原本摆放在街边的桌椅早被砸的稀巴烂……
发黑的菜叶子烂在地上……
几只破鞋子被踢在树旁……
老乞丐的尸体随意丢在墙角,衣服被翻开过,露出毫无血色的胸膛……妫瑶泠将他尸首不远处的破席子盖在他身上……
蹲在墙边抱着孩子的母亲嚎啕大哭,不知所措。妫瑶泠给了他们些银两,母子二人叩首谢过,离开之时还谢过老天让他们遇见了贵人……说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恩情。
几处府邸燃着大火,其中一处便是萧家。
正当妫瑶泠与狐一兮准备前去查看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随后便见一男子被人一脚踹出屋中,脖颈上满是血,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再动了……
那屋内又传来女人的尖叫与孩子的哭声,道“别伤害我孩子!”
妫瑶泠见势不对,赶忙向那处跑去,却见一黑影从天而降,从屋顶落入那屋中,随着窗子破裂的声音,一只飞尸被打了出来,紧跟其后的是一支长矛……
丈八蛇矛?
是腾御!
只见腾御抓起嵌在地上的长矛一挥,便刺穿了那飞尸的胸膛。
那飞尸口吐黑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腾御叹了口气,抽出插在飞尸身上的长矛,拿出鬼谏看了一眼,抬首正好看向妫瑶泠这处,眼上一眯,走了过来。
“狐公子?”腾御看着妫瑶泠身后的狐一兮说道,又看向眼前这人,道“灵界的国师?久仰久仰。”
狐一兮回礼道“腾兄。”
腾跃一声冷笑拱手说道“不敢当。不知二位怎会百忙之中来这人界一趟?莫不是在新婚无趣,跑来看这人界热闹来了?”
“腾御啊腾御。”妫瑶泠摇着头摘下面具,不过是露了个眼睛,就已让腾御瞪大了眼睛,又赶忙伸手将那面具按在妫瑶泠脸上。使得妫瑶泠一步后退撞在狐一兮肩上。
腾御偷偷望向四周,又低声说道“怎么是你?”似是茅塞顿开一般说道“你是灵界国师!”
“……”妫瑶泠被这腾御按住了面具,只能呜呜的点头。
狐一兮白了腾御一眼说道“如今是我夫人。”说罢又是将腾御的手从那面具上拿开说道“怎么大白天的这飞尸就出来了?”
“别提了,这几日不知为何,飞尸频频出现,这人界又恰逢战乱。各路扶魂师都被召回,全在这人界忙活了。”说罢又是看着妫瑶泠说道“你倒是清闲了。”似是想到一事又将这妫瑶泠拉至一旁,说道“那他可知你……你被……”
妫瑶泠笑着说道“他,不是外人。”
腾御这才松了口气说道“你倒是藏得深,我还以为你……”腾御嘴上一紧又说道“你们怎么跑人界来了?”
“说来话长。“妫瑶泠说道。
“那你倒是长话短说啊。”腾跃说道。
“路过。”妫瑶泠说道。
须臾。
“……没了?”腾跃问道。
“没了……”妫瑶泠说道。
“……行行行,许久不见你倒是学会揶揄我了。”腾御说道。
“……”
“腾御!”又是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一来便拿着折扇戳着腾御说道“都这么忙了,你又偷懒?”
腾跃指着身后倒在地上的飞尸说道“我这不是刚处理完这个。”
“还有这个呢。”修更将竹简放在腾跃手上“这个,这个也是你的。”
“……”腾跃揉着头,哈着腰,说道“怎么还有?”又转身看着妫瑶泠,想说什么又噎了回去,指着妫瑶泠半晌,最后,拱手说道“告辞。”
修更先是一愣,又笑着一拱手,这二人便又不知去了何处。
妫瑶泠皱着眉头,人界战祸,灵界疫情,可是巧合?
……
“修更……”腾跃似是有难言之隐一般,唤了一句修更又紧闭着嘴。
“?”修更驻足,望着腾御道“怎么了?”
“……”腾御憋的脸红心跳,可这不说出来,又觉心中难受。
修更一笑,说道“从方才起,你便心不在焉,是出了何事?”
“就,就是……”腾跃挠着头,几次想说却又憋了回去。
修更眉上一皱,问道“到底何事啊?”
“那个……灵界的国师……你如何看啊?”腾御问道。
“灵界国师?”修更一笑,说道“你觉得我该如何看?”
“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儿……有点儿面熟?”腾御说道。
“面熟?你是如何看出面熟的?”修更说罢又是用手在脸上比划了个面具。
“就是……就是身段……”腾御又说道。
“身段?!”修更眉上一皱,道。
“不是不是……气质……就是气质……”腾御赶忙改口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修更问道。
“哎呀……你怎么那么笨。”腾跃把自己都说的着急了,又是看向四周,在修更耳根说道“妫瑶泠啊。”
“?!”修更先是一惊,而后又笑着说道“我就说,这狐公子不像是个喜新厌旧朝三暮四之人。”说罢又是用扇子轻敲着头说道“你可还记得上次司尊从灵界回来那日,好似受了伤?”
腾御想了会儿点头说道“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儿……”
“司尊受伤没多久,狐公子便大婚……”修更说道。
“你是说……他们……”腾御压低了声音说道“狐公子与司尊,两人打起来了?”
“修师,腾师?你们?在嘀嘀咕咕什么呢?”花媐握着剑,站在一只树杈上说道。
腾御慌忙比划着“嘘”的样子说道“你小声些……你快下来,问你个事!”
“?”花媐疑惑的看着树下这鬼鬼祟祟的二位。虽是不知唤她何事,可这二位比她等级高,她就是不情愿,可还是要听话的。
想到这花媐在灵界时间最长,待这花媐过来,腾御几步走了过去说道“狐公子和咱们司尊,谁打赢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