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妫瑶泠微微皱着眉头,眼珠子在眼皮子下溜溜的打转……
猛然睁开眼睛,见这房中一片漆黑……
嘴上轻声唤了一声“狐一兮……”
妫瑶泠环顾着黑暗的房间,这种安静让妫瑶泠心上微微一颤……
看着漆黑且空荡的房间……突然间心底生出一股失落,这股失落宛如藤蔓,爬上心头……竟是还带着一丝忧伤……
却,是不知为何而伤……
好似这世间只剩她妫瑶泠一人……
这感觉就像那时,妫瑶泠从棺中醒来一样……
好似……被世间抛弃,被世间遗忘……
妫瑶泠揉着眉宇间,轻声一叹……
突然又是想起方才的梦魇,扑面而来的疯兽,慌乱逃窜的妫瑶泠和……拉着她的狐一兮……
又是梦,可这梦是怎的……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近……
妫瑶泠看向房门处,那人轻轻的推开房门,却是愣了一下身子……
原是因为那被薄云遮住的新月探出了头,银光刚好洒在那小鬼身上……
狐一兮嘴角微微一弯,手上一挥,房中的烛光便是亮了起来……
不知是这微弱的蜡光暖了屋中,还是这柔和的光色暖了妫瑶泠的眼底……
刹那间,妫瑶泠心底方才的那股子失落便烟消云散……
“醒了?”狐一兮轻声说道。手中端着温热的汤药,先前还以为是这小鬼用错了药量,今日才知原是那荼棘花的苦涩的确非比寻常……
“嗯。”妫瑶泠轻声应到。那碗药草的味道尽收鼻下,妫瑶泠眼中微微一惊,慌忙站起了身,问道“你去了荼棘崖?”
狐一兮嘴角轻扬,笑着说道“你为何如此紧张?”狐一兮轻轻放下手中汤药,又是慢慢走向那小鬼,为她披上斗篷……
“那山中崎岖,妖兽千百,又有……”妫瑶泠见狐一兮竟是笑得露除了皓齿,妫瑶泠亦是突然脸上一红,她这般慌张作甚?这人本就是妖界的人又是未来的妖界之主,他怎会怕那些妖兽?可是……
“……”狐一兮走进妫瑶泠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他又怎会不知这小鬼的担忧?那疯兽自然不是寻常妖兽,只是对付这种小兽与他狐一兮而言倒是算不上什么难事……对这小鬼来说应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为何这小鬼还能被那些疯兽给伤了?这点倒是让狐一兮有些想不通了……
况且,这小鬼为自己采药不过是几日之前的事,为何今日没见那些疯兽身上有剑伤?只有几处鞭痕?不是说这国师杀人如麻?怎的对这区区几只疯兽倒是手下留情了?
“你可有……碰上那些……”妫瑶泠眉头微微一皱……
想起,那日她去山上采药,听闻这山中有花名为荼棘,可治旧疾,妫瑶泠这才跑去了那处……谁知那荼棘谷中竟有如此凶猛的野兽,若非看那些野兽亦兽类,妫瑶泠必然会一刀杀了它们……毕竟,兽类妖类皆归眼前这人所管,倘若杀了……似是有些不妥。
遂,妫瑶泠只是将它们打伤并驱赶,并未打算要了它们性命……
可,她虽有意为它们留条活路,它们却想要了她的命……
“嗯。碰上了,的确有些难缠。”狐一兮说道。
“那……它们……”妫瑶泠又是问道。
“……”狐一兮指着肚子,咧嘴一笑。
“你给吃了?”妫瑶泠突然推开狐一兮,她有意留着那几条命,让这狐狸给吃了?
狐一兮轻声一笑,说道“妖界的规矩,作恶多端可诛。食其丹,夺其魄,灭其身。”见小鬼微皱着眉头,狐一兮接着说道“不过,国师都未要了他们的命,我狐某怎敢逾越?在下只是食了它们的丹元,未要其命,留与谷中,由小妖看守。只是……”狐一兮语上一顿又是说道“他们疯魔之相与无欢有些相似……”
“相繇?”妫瑶泠眉间微微一皱。
“恐怕是。”狐一兮说道。
“无欢,如何了?”妫瑶泠问道。
狐一兮轻摇着头“先不说这个,把药喝了……”
妫瑶泠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汤药,慢慢移开了步子,赶忙戴上面具。这汤药苦涩难咽……怎会不知?
“国师,这是想去哪儿?”狐一兮抓过妫瑶泠的手腕,笑着问道。
“找昭副将商议入魔界之事。”妫瑶泠说道。心中却是想来,随便找个借口,能离开这处再说……那药……就,算了吧……
“此事,如此着急?”狐一兮又是问道。
“十万火急。”妫瑶泠说罢便是向门外喊道“昭副将。”
谁知这狐一兮竟是一把拽过走向房门处的妫瑶泠,道“倘若国师今日不喝了这汤药,怕是出去这房门了……”说罢又将这药端放在妫瑶泠面前。
“国师……”昭副将闻声而到,一进门便是看到这二人搂搂抱抱,眼中惶恐,这……国师……与这“狐公子……”这二人原先不是八字不合又常口角相斗?怎的突然就……这狐公子不是有夫人?这么快就……变心了?不能因为长得好便这般荒淫无度?
想罢,这昭星晟便厉声说道“狐公子既然心有所属,怎可再轻薄我灵界国师?”说罢又拔出腰间佩刀以示警告……
狐一兮微微转过头,嘴角一笑说道“的确心有所属。只是……”狐一兮金色的双眸看着妫瑶泠面具下慌乱的眼神说道“除了她还能有谁?”
“……”妫瑶泠一把夺过狐一兮手中的汤药,微微抬起面具,喝了几口,鼓着双腮,红着脸走了出去,到了房门外才使劲咽下口中的汤药……一手拍了拍昭副将的肩膀,艰难的对说道“妖言惑众,不必理会,走,去商议入魔界之事。”
昭星晟只得愣愣的“啊?”了一声。这还是第一次见国师竟这般落荒而逃,不由得又看向房中的狐一兮,那狐公子倒是笑得如春光灿烂……
狐一兮见这二人离开,心中笑意却迟迟不散,若不是腹中痉挛,怕是差点忘了这事,一口气食了八颗金丹,还需运息调理一番……
昭副将的屋舍中,几位将士围绕在桌旁。
妫瑶泠看着桌上地图,道“昭副将明日一早,便带领众将士前往边境驻地。”又问道“荼棘崖既然是灵界与魔界分隔之地,这条山谷中有几条吊桥?”
“回国师,除了在这官道上的一条之外,往西十里还有一条废弃吊桥。”一将士说道。
“嗯,在这两处崖顶的吊桥附近,派人驻守。”妫瑶泠说道“有任何异象切勿单独行事,及时回报。”
“是。”
“这是何地?”妫瑶泠指着这驿站不远处的一处湖泊问道,这附近山中她自然是查看过,但除了这驿站中的温泉并未见过还有湖泊……许是,被雪埋下?
“回国师,这是薮幽湖。”另一将士说道“这湖原本叫蒐幽湖,离这儿不远,原本也算是这林中一处不错的狩猎之地,只是后来这湖水不知为何逐渐枯竭,那湖水就变臭了,成了泽地,这湖的名字亦是从蒐幽变成了薮幽。只有七月至十月这湖中才会有水。”
原来如此……
片刻,妫瑶泠安排好事宜,方才准备回房,却是听到门外一阵唏嘘,便问道“外面发生何事?”
“回国师……是……狐公子在……”门外将士语中犹豫。
何事如此吞吞吐吐?那人又作甚?妫瑶泠拉开房门,透过门廊上的窗子一看,霎时脸色微红……
只见,楼下那温水泉中雾气腾腾,可依稀之间还是能瞧见狐一兮半透明的深衣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如玉般的肌肤若隐若现……
虽说这狐狸用了些障眼术,可那些灵力化出的薄雾,又能起多大作用?
妫瑶泠“啪”的一声拍在窗沿上,这狐狸莫不是吃多了撑得?竟光天化日之下,还穿的这么少?
想罢,妫瑶泠一脚蹬在窗沿上便是跳了下去。
狐一兮回头一看,眼上一愣,还未回神眼前便是一片红色……
狐一兮轻轻扯下盖在他头上的红衣,不解的看着这小鬼问道“国师这又是何意?”
“众目睽睽,狐公子还是注意些的好。”说罢妫瑶泠便是转身不在看这人。
狐一兮更是不解,他用了幻术遮挡,恐怕这驿站上上下下,也只有这小鬼才能看出这幻术之下的景象……况且,这妖族幻成人形前向来天为盖地为舆……
狐一兮又是看向这小鬼身后的楼上,说道“都是男子,有何不妥?”那些从窗中探出头的灵族,瞧见狐一兮看向他们,赶忙一个个收回了头……
狐一兮又是看着眼前这怒气冲冲的小鬼背着身子……眉上一皱,莫不是灵界中不可露天沐浴?可闻所未闻啊?更何况他狐一兮也不是为了沐浴啊,若不是那些疯兽的金丹化为灵气在腹中打转,他狐一兮也不必用这温水相助才能尽快调和……
妫瑶泠听着这狐狸的话,心上更是来气……有何不妥?这人就没看到那些将士的眼神?
妫瑶泠转过身望着狐一兮说道“本国师说不妥就是不妥,赶紧穿上。”这一看不当紧,许是因为这人在这温水中泡了些时候,白皙的肤色竟是有些微红,这……着实有些秀色可餐……
狐一兮耳上一动分明听到这国师心跳有些快了,低着头微微一笑“莫不是……国师对在下有非分之想?”说罢狐一兮又是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披上妫瑶泠的外衣,佯装一副委屈的样子说道“这灵界是夜王的灵界,国师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狐某在这处又是无依无靠,倘若国师当真对在下想入非非,在下恐怕只能委曲求全,只是……还望国师对在下负责。”
“你……荒谬。”妫瑶泠一甩衣袖说道。妖娆!妖孽!蛊惑人心!若不是这面具所挡,怕是众人更是唏嘘,他们眼中高高在上,冷傲如霜的国师的脸竟能红如熟透的桃……
妫瑶泠转身一跃跳上楼廊,看这廊中的将士一脸疑惑的看这自己又是说道“都在看什么?明日一早便要启程,还不快去休息?如若精神的很此刻便启程如何?”
这话一出,方才还想看热闹的将士顷刻间四散跑开,不敢多留一刻,只剩下昭星晟站在妫瑶泠身子一侧,望着国师渐远的身影……这国师……又是落荒而逃?
这昭星晟此刻思绪可谓是云里雾里……先是看到在国师房中看到这狐公子拥着国师,说什么心有所属之人就是国师……那不可思议的一幕……此时又是听到那位狐公子说什么要国师负责……
这二人究竟是谁要对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