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是存在的家,人类徙居在语言之家。
——海德格尔
马丁·海德格尔(1889-1976),德国哲学家,20世纪存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和主要代表之一。被认为是西方欧陆哲学最重要的代表性人物。他开创了对于存在本身的研究,强调存在本身对于人的特殊意义。晚年,海德格尔对于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以及解决之道进行了一系列的思考。
被误认为是修理工的大学教授
一天上午,一个教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办公。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教授打开门一看,只见走进来一个壮实、朴素的高大汉子。此人穿着当地农民常穿的衣服:吊带花饰皮裤,厚厚的白色过膝长袜,看上去健壮结实,肌肉发达,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土包子。教授想:“这肯定是派来给我修水管的修理工。”于是对着访客说道:“这里的水管都坏了好几天了,你赶快帮我修好吧。”
这位来访者楞了一下,问道:“请问,您今天是不是约了马丁·海德格尔教授?”
教授也不由愣了一下,说:“是啊,怎么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下子,那个被当做修理工的访客笑了:“我就是马丁·海德格尔教授。”
这样一个故事或许是杜撰的,但海德格尔在服饰上的随意与朴素却是无疑遭到过许多当时德国学者的嘲笑。在当时的德国学界,教授们都十分重视高雅的装扮。像海德格尔的老师著名的哲学家胡塞尔就喜欢穿着正装,头戴宽边帽子,手拿镶金边的手杖,显出优雅和文明。不仅在装束上,在言谈乃至行为举止上,海德格尔都与高雅、自由、充满贵族气息的德国学界保持着一种格格不入的距离。
海德格尔出生于德国农家,他一生也始终把自己看做一个农民。只有穿着农民的衣服,说着农民的话他才觉得自在。如果不是为了学习哲学,他原本并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乡。在他的哲学里,也始终充满着对于农民简单、朴素充满生机的生活方式的推崇。海德格尔感慨传统的农民式的诗意生活为现代技术的普及所破坏,希望为现代人找到一条心灵安置的道路。
海德格尔的学生与情人
海德格尔是个风流的思想家。他于1917年与丽德·佩特瑞结婚,由于佩特瑞是新教徒而海德格尔是天主教教徒,他们举行了两次婚礼,一次在新教教堂,一次在天主教堂。但两次婚礼的承诺也并未能够保证海德格尔对妻子的忠贞。海德格尔虽然长相一般,穿着打扮上更是显得土气,但他聪明绝顶,又在哲学界具有相当高的声誉,时常有一些年轻的女孩子经不起诱惑甘愿为他献身。而海德格尔也被许多人看做“勾引天真无知的女生上床的色狼,达到目的后就一脚踢开。”在海德格尔诸多的情人中,与他交往最为密切也最为著名的就是汉娜·阿伦特——一位在后来取得极大声誉的女哲学家。
1923年的时候,还是副教授的海德格尔迁居一个叫马尔堡的地方。这个小城风景十分迷人,但却有着德国小城特有的保守和封闭,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人人皆知。而海德格尔的妻子丽德,对于自己丈夫的好色本性也是十分之了解,她几乎可以说是死死地盯着海德格尔,还有他的学生,尤其是那些漂亮的女学生。然而海德格尔还是勾搭上了一位漂亮的犹太女学生,这个女学生就是汉娜·阿伦特,当时她才18岁。如果他们敢于同时出现在公众面前,那实在是非常不般配的一对。海德格尔当时35岁,粗壮结实,习惯穿着标准的农民服装,看上去像个干体力活的人;而汉娜则一头短发,身材修长,穿着时髦的服饰,年轻漂亮,高雅大方。
有证据表明,是海德格尔率先发动了引诱攻势。面对年龄几乎是自己两倍的男人,阿伦特似乎心存敬畏。但海德格尔的天才和充满爱意的表白还是打动了她。在给阿伦特的信里,海德格尔深情款款,巧舌如簧。在其中一封信中,海德格尔写道:“亲爱的汉娜,我已经坠入爱河不能自拔,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雨中回家的你更漂亮,更迷人,真希望与你手挽手一直走下去,永远。”在海德格尔的强求下,他们两人经常在大学附近阿伦特的学生公寓幽会,具体时间全部由海德格尔决定。这种私通非常危险,因为马堡大学的因循守旧和清规戒律远近闻名,一旦事情败露,海德格尔将身败名裂,失去教职,更何况还有已经难以消受的河东狮吼。
一年后,阿伦特搬到了海德堡,师从另一哲学大师、海德格尔的朋友雅斯贝斯。阿伦特把这次转学视为替海德格尔做出的自我牺牲,“因为我对您的爱,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她的痛苦离去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遂了海德格尔的心愿,毕竟身边少了颗地雷比较安全。更何况,在少被人发觉的情况下,海德格尔还希望这段私情能够继续。可阿伦特希望重回自我,转学之后她没有留下新地址。这次还是海德格尔采取了主动,他派学生打探到阿伦特的情况,把她又拉回自己怀抱。幽会地点一般都在离马尔堡有安全距离的车站旅馆。这样,在马尔堡与海德堡铁路沿线的小站上,他们的风流韵事又持续了两年。
直到1927年,海德格尔发表了他的代表作《存在与时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声誉。第二年他就接替了他的导师胡塞尔担任弗莱堡大学哲学教授。大概是考虑到作为新职务的影响吧,他写信与阿伦特断绝了两人的关系。1929年,阿伦特嫁给了斯特恩。
但故事到此并未结束,纳粹在德国的上台改写了两人的人生历程。1933年5月,海德格尔满怀热情地加入了希特勒的国社党,并发表了支持纳彩的校长就职演说。这个新科纳粹校长,在演说的结尾说道:“只有元首才是当下和未来的德国现实和法律”,并三呼“嗨,希特勒!”阿伦特感到无比的失望,她给这位昔日的导师兼情人寄了一封谴责信,宣示与德国知识界绝交,从此她开始了在美国的流亡。直到战后的1950年,阿伦特重返德国,与海德格尔重逢。
作为纳粹的同流合污者,海德格尔作为哲学家的声誉被玷污已经无可挽回,他被禁止参加德国大学的任何知识生活。而阿伦特,这位昔日的灰姑娘,已经是一名具有国际声望的犹太知识分子,在对极权主义的批判方面独树一帜,时间的流逝已经把声名的天平倒转。但对海德格尔依然不变的爱使得阿伦特决定再次帮助海德格尔获得人们的理解。从此,她成了海德格尔的美国代理人,辛勤地张罗他的著述合同和翻译事务,竭力为针对海德格尔的种种指责进行辩护。
虽然在许多人,包括海德格尔的许多原有同事和学生看来,海德格尔并未曾真正对当年与纳粹的合作作出真正的忏悔。但爱,迷住了阿伦特这位二十世纪最为出色的女性政治哲学家的双眼。早在1928年,在预感到海德格尔即将了断他们之间的情事之时,她在信中写道:“以上帝的愿望,我将在来生更加爱您。”
海德格尔的小木屋
1922年,海德格尔在托特瑙山购得一小块地,他的夫人找人建了一座小木屋,为的是为了丈夫能够在安静的环境中思考和写作。这座小屋十分之简陋,不超过40平方米。孤零零的一座小房子在山坡上,小木屋的背后,是苍翠古老、随着山势起伏的黑森林;小屋左侧的山坡,是冬季的滑雪胜地;小屋以下及对面晴朗的远方,则是幽深的谷底。直到1931年,小木屋里才通上了电灯,而这也是缘于1930年海德格尔对于来自柏林大学的邀请的拒绝。作为海德格尔继续留在弗莱堡大学的一个补偿,她的夫人向巴登地区的政府提出了这一请求。
海德格尔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都与这间小木屋联系在一起。即使是在马堡大学任教的5年时间里,他也还是经常回到这里,回到沉思之中。他一生中的大部分著作也都是在这间小木屋中写成的,其中包括1927年出版的哲学名著《存在与时间》。
据说一到秋天,海德格尔就提前准备好食物、木材等各种生活必需品,一个人运送到小木屋里去囤积起来。到了冬天,海德格尔就一个人在小木屋里住着,独自进行着哲学的思考。他说:“严冬的深夜里,暴风雪在小屋外肆虐,还有什么时刻比此时此景更适合哲学思考呢?这样的时候,所有的追问必然会变得更加单纯而富有实质性。那种把思想诉诸语言的努力,则像高耸的杉树对抗猛烈的风暴一样。”
至今,这座小屋依然在托特瑙山上伫立着。全世界的旅游者来到这里,都会去看一看这座小屋,感受一下当年哲学家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