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光芒渐渐消散,但我看清了玄奇那张脸,原来从将屏儿带来,便是他一早便谋划好的,那梅妃中毒,这件事与他有关系吗?
若说没有,一切怎能如此巧合?
他几番含糊其辞,更像是刻意掩饰,总有一日我能找出真相,但青薠生死不明,必须即刻出发。
腾着乌云,俯瞰脚下的大千世界,依稀记得信誓旦旦出发时的模样,时隔多年,不得不向现实低下了头。
一时怅然若失,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旧时模样,只是这张脸仿佛忘记了怎样去笑,怎样惹人欢喜。
周遭凉飕飕的,雨点打在我的黑袍上,除了沁人心骨的凉,看不见一丝多余的痕迹,我自嘲的拍了拍衣裙,继续加速前行。
魔界大队人马驻扎在虚妄之境,这里是魔界与人间的交界之处,我腾的这朵略显破败的乌云被魔界的大将军澜荆一掌拍了下来。
看着四分五裂的乌云,我径直飞身而下,用力的吸了两口气,破冰剑也跟着抖了抖。
“我要进去,烦请大将军开路!”
澜荆身后的魔卫们拔刀指向我,虽没有其他动作,但该来的总是免不了。
我轻描淡写的继续道:“将军这是何意,不知如何恭迎主子吗,还是说需要本宫教教你!”
言毕,澜荆大手一扬,身后的魔卫齐齐跪拜:“恭迎魔后回宫~”
这怎么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不应该有人用刀架在我脖子上,然后直接扣押问罪吗?
我呐呐道:“多谢将军相迎!”
“无事,主上在玄魔殿已等候娘娘多时,娘娘且随我来。”身后的众魔卫辟开了一条路,澜荆走在前面,再未看我一眼。
魔宫,我回来了!
一路上,我们便这般一前一后的走着,昨夜乱作一团的魔宫,如今看来,平静的过于诡异,看不见一个多余的人。
衣物冰冷的贴着我的肌肤,本想用内功护着,可是魔宫里处处严寒,或许也是心情过于紧张沉重,身子不由自主的打着寒颤,连进入了玄魔殿也未曾发觉。
外面突然响起了打斗的声音,我恍如初醒,站在原地自语般道:“澧泮,不是我做的。”
澧泮搂住我微微颤抖的肩,轻声安抚道:“我信你。”随即对着身边的澜荆道:“你出去看看是谁在闹!”
我一把扯着澧泮的衣袖,道:“我想亲自出去看看,可以吗?”
澜荆适时的插言:“娘娘,请听属下一言,浮笙郡主是南安王爷唯一的女儿,如今九死一生,王爷一族的部下正愁抓不到凶手,您若是贸然出面,即便是主上,也不好护着您!”
澧泮很是赞同,另一只手夺过我手中的破冰剑,坚决的说:“如今玄魔殿便是最安全的,你且安心的呆在这里,待我平息了这群人,你便可自由出入了……”
“你说谎!”
我一把推开澧泮,一团热血直冲心肺,不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我紧紧的盯着澧泮质问:“你在骗我,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不要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不认!”
澧泮的黑色瞳仁忽然染着薄怒,他执紧我的手,全然不顾我的抗拒,对着我一字一句:“随你怎样想,只是由不得你选择,乖乖呆在这里!”
我从不知道,这一刻来的这样快,这些话曾被澧泮说过无数次,只是二十多年前,他还能心软的让我选择,今时今日,又该如何脱身?
我紧张的想要挣脱他的禁锢,但无济于事,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青薠出事了,不是我厌恶玄魔殿,只是枫兮带青薠回了魔宫,我见不到她,是不会安心的,所以才想要激怒你!”
澧泮依旧不肯松开我的手,似是有些意外我的说辞,很快便回应着:“你不用担心青薠,她没事。”
这话我是断然不会信的,但澧泮是青薠的兄长,他又何必诓骗我,难道是枫兮从中作梗,谎报了青薠的情况。
我从怀中摸出玄奇送我的锦盒,打开一看,根本没有什么手指,只有短短一截枯萎的荷花梗,顿时目瞪口呆。
没了证据,这下玄奇的话显得非常不牢靠,但澧泮并未否认枫兮带走了青薠,这中间到底是谁在说谎?
“我瞧着你,竟有几分呆呆的!”澧泮也看见了锦盒中的东西,随手帮我盖上了盖子。
殿门缓缓打开,矶蘋快步的走到了我面前,我一眼便看到了她手中捧着的衣物,全是黑色的罗裙,身后跟着几个陌生面孔,她们手中都捧着驱寒的物品,我小心翼翼的将锦盒藏进了怀里,对着矶蘋微微一笑。
“好了,今夜便好生歇息,千万莫要着凉,明日我便唤青薠亲自前来向你请安,这样可放心了?”
“是啊娘娘,您要当心自己的身子!”矶薠也在一旁附和。
我一颗揪起的心总算略略放下,其实说到底,只要青薠可以平安无事,其他的事情根本不足为惧。
许是见我安静了下来,澧泮缓缓放开了我的手,对着我道:“我还有事,澜荆会在殿外守着,你若有什么事情唤他便是。”
我点了点头,见澧泮与澜荆相继离开,长舒一口气,一旁的矶蘋一把扶过我:“娘娘当心,奴婢先扶娘娘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罢。”
也好,终于可以脱下这身黏糊糊的衣袍,我打量着四周,这里是澧泮的寝殿,对于周围的一切我并不陌生,从前,许是怕我逃跑,我的寝殿便是玄魔殿的偏殿,今日住在这里,也不会过于不自在。
在水中躺了良久,直到矶蘋在一旁询问:“娘娘可是需要休息了?”
“哦!”
我怔怔的应了一声,任由着丫鬟们帮着穿戴,从前总觉得这样活着就像提线木偶,今日居然没有那般厌恶。
立于铜镜前,一身黑色纱裙的女子面色忧郁,身后的矶蘋满面笑容:“娘娘这是痴了吗,奴婢还是头一回瞧见,还有人对着自己的美貌发呆。”
“啊?”
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这丫头说的是哪跟哪啊,再看过去,镜中人长发及腰,明眸惊人,黑色衬的肌肤胜雪,别添了几分韵味。
“扶我去休息吧!”
“娘娘且慢,求娘娘救救我家公主!”
我楞住了,矶蘋想要制止开口的丫鬟,却已经来不及。
那个小丫鬟见我停下脚步,泪水倾涌而出,急切的跪在地上:
“娘娘,奴婢也是没办法了,青薠公主昨夜被大护法直接关进了大狱,奴婢远远瞧见了,公主双臂尽失,恐怕性命不保啊,昨夜的众人皆说是公主伤了浮笙郡主,如今,公主便是死路一条!”
原来这才是真相吗?
我忽然明白了澧泮为何执意不许我外出,他到底想对青薠做什么,那可是他的亲妹妹啊!
“我该如何信你?”跌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的问着。
“娘娘,奴婢没有撒谎,浮笙郡主本就与咋们公主不睦,如今找出了凶手是公主,她们誓死不会放过公主的。”
丫鬟在一旁哽咽着,我压低了嗓子低嚎:“那目击证人呢,她们总不会是瞎的吧!”
“没有目击证人,昨夜在场所有人已全部遇害,现在魔界子民誓死要讨个公道,咋们公主便是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说完又放声痛哭起来,然后,像疯了般挣扎着向我扑过来:
“娘娘,我的命就是公主给的,没有任何理由说谎,咋们公主已然身受重伤,现在浮笙郡主已经脱离了危险,咋们公主却是要用命来赔,即便公主真的伤了她,根本就是她自作自受!”
“梓妍,如今你话已经说完了,还不快放开娘娘。”矶蘋扯着小丫鬟,生怕她伤了我。
“你怎样混进来的!”
我一把拂开梓妍的手,若她说的没错,澧泮会不认识青薠身边的丫鬟,还让她轻而易举的混进来来照顾我?
“你到底是谁?”
再次厉声呵斥,这回矶蘋慌慌张张的跪了下来,梓妍也停止了哭泣。
看着这两张恐慌惊惧的脸,我稍稍的缓和了语气:“不是我愿相信你们,只是你们的说辞漏洞百出,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我轻轻的擦着梓妍脸上的泪痕,循循善诱:“我是信你的,但也请你信任我,告诉我实话,好吗?”
“娘娘,是我不忍看到青薠公主受烈火焚身之刑,才会动恻隐之心,您与公主那般要好,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矶蘋这般说,我自然是信的,但还是有些气恼:“你刚刚为何不与我直说,偏要联合梓妍撒谎,若我真的恼了,你们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吧!”
对上矶蘋惊悸痛心的眸,我有些颤抖的开口:“好了,别哭了,若继续耽搁下去,青薠恐怕真的无力回天了。”
“主上这次铁了心的要处死公主,娘娘您想如何做?”这句话摆明要阻断我心中刚冒出的火苗,处死青薠,给浮笙一族一个交代,他怎么忍心?
难道他为了保护我,选择牺牲自己的妹妹?
我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可若是澧泮不松口,我又该如何救下青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