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白天。
内阁。
王家屛:大理寺左评事雒于仁写的,《酒色财气疏》,皇帝看了,保证暴跳如雷。
申时行:皇帝久不上朝,难怪群臣愤怒。依我说呀,给他看看也好。
王家屛:这雒于仁胆子也太大了!简直就是指着皇帝的鼻子在骂呀!
申时行:你把它读一遍,给我们都听听。
王家屛念道:
皇上之恙,病在酒色财气也。夫纵酒则溃胃,好色则耗精,贪财则乱神,尚气则损肝。
以皇上八珍在御,宜思德将无醉也,何日饮不足,继之长夜。甚则沉醉之后,持刀弄枪。
以皇上妃嫔在侧,宜思戒之在色也。夫何幸十俊以开骗门。(十名小太监),溺爱郑氏,储位应建而未建。其病在恋色者也。
以皇上富有四海,宜思慎乃捡德也。夫何取银动至几十万两,索潞绸动至几千匹,略不知节。甚或拷索宦官,得银则喜,无银则怒而加杖。皇上无宜自解,何以信天下,而服沂之心耶!此其病在贪财也。还骂万历贪张鲸的财,受了贿。
以皇上不怒而威畏,宜思有忿速惩也。夫何今日杖宫女,明日杖宦官,彼诚有罪,置以法律,责之逐之可也,不必杖之累百,而不计其数,竟使毙于杖下。此其病在尚气也。君王与臣下应该一视同仁皇上诚嗜酒矣,何以禁臣下之宴会;皇上诚贪财矣,何以惩臣下之饕餮;皇上诚尚气矣,何以劝臣下之和衷。
申时行:给皇帝看看吧!他的臣民是如何看待他的!
。。。。。。
紫禁城,白天。
皇帝召见首辅申时行。
皇帝忿忿不平:
“朕昨年为心肝二经之火时常举发,头目眩晕,胸膈胀满,近调理稍,可又为雒于仁奏本肆口妄言,触起朕怒,以致肝火复发,至今未愈。”
申时行:“圣躬关系最重,无知小臣,狂戆轻率,不足以动圣意。”
皇帝:“先生们看这本,说朕酒色财气,试为朕一评。他说朕好酒,谁人不饮酒?若酒后持刀舞剑非帝王举动,岂有是事?又说朕好色,偏宠贵妃郑氏。朕只因郑氏勤劳,朕每至一宫他必相随,朝夕间小心侍奉勤劳。如恭妃王氏,他有长子,朕著他调护照管,母子相依,所以不能朝夕侍奉,何尝有偏?他说朕贪财,因受张鲸贿赂,所以用他。昨年李沂也这等说。朕为天子,富有四海,天下之财皆朕之财,朕若贪张鲸之财,何不抄没了他?又说朕尚气,古云少时戒之在色,壮时戒之在斗,斗即是气,朕岂不知?但人孰无气?且如先生每也有童仆家人,难道更不责治?如今内侍宫人等或有触犯及失误差使的,也曾杖责,然亦有疾疫死者,如何说都是杖死?先生每将这本去票拟重处。
申时行等对曰:“此无知小臣,误听道路之言,轻率渎奏。”
皇帝:“他还是出位沽名!”
申时行等对曰:“他既沽名,皇上若重处之,适成其名,反损皇上圣德。唯容不较,乃见圣德之盛。
皇帝::“这也说的是,到不事损了朕德,却损了朕度。
申时行等对曰:“圣上圣度如天地,何所不容?”
皇帝复取其疏,再授时行使详阅之。时行稍阅大意,上连语曰:“朕气他不过,必须重处!”
申时行云:“此本原是轻信讹传,若票拟处分,传之四方,反以为实。臣等愚见,皇上宜照旧留中为是,容臣等载之史书,传之万世,使万世颂皇上为尧舜之君。”
皇帝:“如何设法处他?
”申时行等云:“此本既不可发出,亦无他法处之。还望皇上宽宥臣等,传语本寺堂官使之去任可也。”
皇帝首肯,天颜稍和:“因先生每是亲近之臣,朕有举动先生每还知道些,安有是事?”
申时行对曰:“九重深邃,宫闱秘密,臣等也不能详知。何况疏远小臣?”
皇帝:“人臣事君,该知道理。如今没个尊卑,上下信口胡说。先年御史党杰也曾数落我,我也容了。如今雒于仁亦然,因不曾惩创,所以如此。”
申时行等曰:“人臣进言,虽出忠爱,然须从容和婉,臣等常时惟事体不得不言者,方敢陈奏,臣等岂敢不与皇上同心?如此小臣,臣等亦岂敢回护?只是以圣德圣躬为重。”
皇帝:“先生每尚知尊卑上下,他每小臣却这等放肆!近来只见议论纷纷,以正为邪,以邪为正,一本论的还未及览,又有一本辩的,使朕应接不暇。朕如今张灯后看字,不甚分明,如何能一一遍览?这等殊不成个朝纲。先生每为朕股肱,也要做个张主。
申时行等对曰:“臣等才薄望轻,因鉴人前覆辙,一应事体,上则禀皇上之独断,下则付外廷之公论,所以不敢擅自主张。”
皇帝:“不然,朕就是心,先生每是股肱,心非股肱安能运动?朕既委任,先生每有何畏避?还要替朕主张?任劳任怨不要推诿。”
申时行等叩头谢曰:“皇上以腹心股肱优待臣等,臣等敢不尽心图报?任劳任怨,四字臣等当书之座右,朝夕服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