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作为大明内阁首辅大臣,推行新政,客观地说,对于振兴大明,整饬吏治,增强国力,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但是,历朝历代的改革,无不侵害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伺机反扑,把历史的车轮倒转。
张居正好就好在最高层的支持,所以才能得以推广。
。。。。
早在隆庆六年,张居正就提倡,大力提拔年轻干部。那时节,作为刑部主事的刘台,被破格提拔录取为辽东巡抚。
刘台当时还不相信,我没有送礼给张居正啊?我又不是他的门生,他干嘛提拔我呢?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那时的张居正,怀着鸿鹄之志,那个是人才,我就用谁。
刘台得知事情原委,感激涕零,买了二斤水果,登门致谢。发誓保证唯张居正马首是瞻。
张居正拍着他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干,以后呢,还会继续提拔。
刘台热泪盈眶:大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回去以后,刘台给张居正刻了一个活人灵位,茶前饭后膜拜一番。
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也就是过了三年。
到万历三年十月。李成梁与鞑子兵再次交战,取得完胜。说是完胜,也就是斩首三十余。对于李成梁来说,简直是不堪一提。因为这样的小胜,天天都会发生。
这事情给刘台知道了。
文职干部好大喜功。他喜不自胜,连夜写了一篇大捷喜报,无非是说,在万历皇帝和张居正的英明领导下,官兵们同仇敌忾,勇往直前,发扬大无畏的勇士精神,以一当十,锐不可当,终于取得最后的,伟大胜利。
奏折送到北京城,张居正不高兴了。
对于明朝有明文规定,大凡战事奏捷,必须总兵官与巡抚一起呈文。为什么呢,怕下面人弄虚作假。两个一起签名,以后就不需要再去核实了。
张居正很生气。小刘啊小刘,你怎么这样冒失呢?你就是我的门生,也不能这样好大喜功啊?
张居正毫不客气,立即休书一封,酣畅淋漓,毫不留情批评刘台一通。
临了,还语重心长地说,你就是我的学生,我该批评,还要批评。
刘台在家还眼巴巴地等着朝廷发给的奖金,准备好好地大吃海喝一通呢。
因为捷报,每个人都喜欢。谁不喜欢胜利呢?为了让老百姓知道,此战是在我刘台的英明领导下,在皇帝领导下的张居正内阁的理论指导下,取得的经天纬地的胜利。敲锣打鼓,喊了几百几十个人,焚香祷告,请来了张居正的批示。
打开一读,大惊失色,满篇都是批评之声。
刘台满脸失望。接着是恼火,恼怒,愤怒。
他觉得张居正不给他面子。
一个堂堂正正的地方巡抚,居然给人家批评的体无完肤。
岂有此理!
其实,你也不想想,你这巡抚,是谁给你当的?
这时候,他早已把恩师忘记了。他只是觉得张居正故意给他难堪。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仇不报,非君子。脑子里面全是这个东西。
酝酿了两个月,刘台同志终于憋出一个大屁出来,直接上书皇帝,检举揭发张居正。
内容是这样写的:
臣闻进言者皆望陛下以尧、舜,而不闻责辅臣以皋、夔。何者?陛下有纳谏之明,而辅臣无容言之量也。高皇帝鉴前代之失,不设丞相,事归部院,势不相摄,而职易称。文皇帝始置内阁,参预机务。其时官阶未峻,无专肆之萌。二百年来,即有擅作威福者,尚惴惴然避宰相之名而不敢居,以祖宗之法在也。乃大学士张居正偃然以相自处,自高拱被逐,擅威福者三四年矣。谏官因事论及,必曰:「吾守祖宗法。」臣请即以祖宗法正之。
祖宗进退大臣以礼。先帝临崩,居正托疾以逐拱,既又文致之王大臣狱。及正论籍籍,则抵拱书,令勿惊死。既迫逐以示威,又遗书以市德,徒使朝廷无礼于旧臣。祖宗之法若是乎?
祖宗朝,非开国元勋,生不公,死不王。成国公朱希忠,生非有奇功也,居正违祖训,赠以王爵。给事中陈吾德一言而外迁,郎中陈有年一争而斥去。臣恐公侯之家,布贿厚施,缘例陈乞,将无底极。祖宗之法若是乎?
祖宗朝,用内阁冢宰,必由廷推。今居正私荐用张四维、张瀚。四维在翰林,被论者数矣。其始去也,不任教习庶吉士也。四维之为人也,居正知之熟矣。知之而顾用之,夫亦以四维善机权,多凭藉,自念亲老,旦暮不测,二三年间谋起复,任四维,其身后托乎?瀚生平无善状。巡抚陕西,赃秽狼籍。及骤躇铨衡,唯诺若簿吏,官缺必请命居正。所指授者,非楚人亲戚知识,则亲戚所援引也;非宦楚受恩私故,则恩故之党助也。瀚惟日取四方小吏,权其贿赂,而其他则徒拥虚名。闻居正贻南京都御史赵锦书,台谏毋议及冢宰,则居正之胁制在朝言官,又可知矣。祖宗之法如是乎?
祖宗朝,诏令不便,部臣犹訾阁拟之不审。今得一严旨,居正辄曰「我力调剂故止是」;得一温旨,居正又曰「我力请而后得之」。由是畏居正者甚于畏陛下,感居正者甚于感陛下。威福自己,目无朝廷。祖宗之法若是乎?
祖宗朝,一切政事,台省奏陈,部院题覆,抚按奉行,未闻阁臣有举劾也。居正定令,抚按考成章奏,每具二册,一送内阁,一送六科。抚按延迟,则部臣纠之。六部隐蔽,则科臣纠之。六科隐蔽,则内阁纠之。夫部院分理国事,科臣封驳奏章,举劾,其职也。阁臣衔列翰林,止备顾问,从容论思而已。居正创为是说,欲胁制科臣,拱手听令。祖宗之法若是乎?
至于按臣回道考察,苟非有大败类者,常不举行,盖不欲重挫抑之。近日御史俞一贯以不听指授,调之南京。由是巡方短气,莫敢展布,所惮独科臣耳。居正于科臣既啖之以迁转之速,又恐之以考成之迟,谁肯舍其便利,甘彼齮龁,而尽死言事哉?往年赵参鲁以谏迁,犹曰外任也;余懋学以谏罢,犹曰禁锢也;今傅应祯则谪戍矣,又以应祯故,而及徐贞明、乔岩、李祯矣。摧折言官,仇视正士。祖宗之法如是乎?
至若为固宠计,则献白莲白燕,致诏旨责让,传笑四方矣。规利田宅,则诬辽王以重罪,而夺其府地,今武冈王又得罪矣。为子弟谋举乡试,则许御史舒鳌以京堂,布政施尧臣以巡抚矣。起大第于江陵,费至十万,制拟宫禁,遣锦衣官校监治,乡郡之脂膏尽矣。恶黄州生儒议其子弟幸售,则假县令他事穷治无遗矣。编修李维桢偶谈及其豪富,不旋踵即外斥矣。盖居正之贪,不在文吏而在武臣,不在内地而在边鄙。不然,辅政未几,即富甲全楚,何由致之?宫室舆马姬妾,奉御同于王者,又何由致之?
在朝臣工,莫不愤叹,而无敢为陛下明言者,积威之劫也。臣举进士,居正为总裁。臣任部曹,居正荐改御史。臣受居正恩亦厚矣,而今敢讼言攻之者,君臣谊重,则私恩有不得而顾也。愿陛下察臣愚悃,抑损相权,毋俾偾事误国,臣死且不朽。
刘台写了这么多,大概意思就一条:你张居正擅权。
一石激起千层浪。
满朝震惊。
我的地盘我做主。
要你瞎喊乱叫什么?
皇帝说,我还小,不听他的,听谁的?你?睚眦必报的小人?
张居正心里想,乖乖,这是我的门生干的事情吗?怎么背后捅刀子呀?
其实,这个刘台啊,太意气用事了。
朝廷大权都在张居正手里,你弹劾张居正,你能落下什么好处?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奏折激起举朝震惊。
还真的有人敢摸老虎屁股啊?
张居正的敌人就是更加高兴了:窝里反,窝里反。看他怎么赏?
用张居正的话说,亲者痛,仇者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