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稿纸上画好图形,又试着做了辅助线,可还是怎么都做不出来。唉!我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叹道:我果真不是个学数学的料!
我觉得我今天不太适合学习,于是……我玩儿起了手机。
一般返校日那天,我都会把手机调成静音,以免在教室里手机突然响了,遭遇被收缴的厄运。
所以,就算有人给我发消息,只要我不点开手机就绝对不知道。
这不,我拿起手机点开后,就发现了好几条新消息。而这几条新消息的发出者都是一个人,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吴施。
他……话说,他走了这么久,我好像还没有问候过他啊,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发小,我这样不闻不问的好像太不够意思了。
我好好地检讨了一下自己,便点开消息。
吴施:高三过得怎么样?累吗?
过了五分钟,下一条消息才发过来。
吴施:今天是返校日吧?
吴施:你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看完消息,我深吸了一口气,略微思索了一下回道:“抱歉,我刚回学校,之前在收拾东西,没看见你的消息。”
然后又道:“高三其实也还好,你也知道我的,我最懂劳逸结合了。你呢,你在那边怎么样?”
我们挺久没见的了,彼此之间说话感觉像隔了一层膜,不复从前那般随意了。
他貌似也感觉到了,便道:“你变温和了。”
我笑了笑,没就这句话说什么,而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有一件事情,我没告诉你。”
“什么事情?”
“你还记得孙卉吧?你初中时的同桌啊。”
“嗯,她怎么了?”
“上学期她主动联系了我,我还去跟她见了一面。我们……提到了你。”
“是吗?”
“我这儿有她现在的联系方式,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那边沉默了很久,才道:“没这个必要。”
他的回答令我意外,先前我以为他长大之后变温柔了,没想到,原来他的温柔只是表面,骨子里其实还是个恶劣又冷酷的人。
这点,和我真像。
之后我们又随便闲聊了一会儿,基本上就是在听他说国外的教育模式和国内如何如何的不同,说起了卢浮宫、凯旋门以及他在巴黎的见闻,都是我不熟悉的事情,所以听起来倒也新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我结束了和吴施的对话后,就拿出了文综套卷,准备练习一份卷子。
我才刚做到第五题,东蔓蔓就来了。她一坐下,连口水都没喝,就一脸忧虑地问我,“你跟东篇怎么了?”
这句话问得我一耸,我艰难地偏头说:“连你都知道了,那我们班是不是都知道了?”
“废话!”她眉头皱起来,贴着我的耳朵说:“现在不仅是我们班,连整个学校都传遍了,说东篇跟你表白被拒,论坛都炸了锅了,舆论也一边倒,到处都有骂你的声音,你不知道?”
“我……”我确实不知道,这两天都在家里,信息闭塞的很,也或许,是我本能地想去逃避那些烦人的事情。
东蔓蔓见我面露疑色,不由叹了口气,劝慰我道:“你一定没去看学校贴吧!索性,这段时间也别去看了,过阵子,那些人自知无趣,总会消停的。”
“他们都骂了我什么?”我很平静地问。
“那群人……”东蔓蔓犹豫了一下,又说:“那些乌合之众能说什么?无非就是乱说,你只要不去看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我就明白了,网上肯定是骂到我八辈祖宗了。
我闭了闭眼,想着以后出去吃饭是不是该戴个帽子?
东篇和张城来得很晚,他们走进教室的时候,晚自习都快要上课了。
从过道边经过的时候,张城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挑衅中带着恨意,让我微微吃惊。
是我那晚话说得太重了吗?他为什么会这般讨厌我?我只不过是拒绝了他的朋友的表白而已,至于吗?
再看东篇,他从进门到落座,一直低着头,显得很沉郁。往日阳光开朗的他,这副样子在旁人看来,就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意思。
而令他失魂落魄的罪魁祸首,正是我这个可恶的女生。于是,我感觉到四周落在我身上的视线都变得不善了。
我的拒绝对他来说打击很大吗?我以为像他这样的男生,应该是身经百炼的,怎么会因为一次被拒就失魂落魄呢?
只有付出了,没有得到,才会失落吧。没有付出,为什么会失落?
我想不明白,便也不再想了。
晚自习是自主学习的黄金时间,我不能荒废在这种对未来毫无意义的小事儿上,背书做题才是正道。
一晚上,我都在不停地做题、对答案,课间的时候也没有休息,仿佛只有忙碌起来,我才能战胜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添油加醋的谣言。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晚自习,我暗暗松了口气。没事了,回宿舍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别人再吃饱了撑的,也不至于老追着我不放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我显然低估了那些吃得太饱的人有多撑。
回到宿舍后,我抱了一大盆衣服到了公共洗浴间。洗浴间里人很多,虽然我很幸运地抢到了一个位置,但是这个位置不是很好,因为这里很靠近下水道的盖板,容易积水。我脚上的帆布鞋还没来得及换,站在这里很容易被弄湿。
今天太累了,身心俱疲,我想早一点睡觉。现在的情况,再等其他位置的话可能还需要很久,我只道小心一点就是了,便把盆子放了下来,开始接水。
洗浴间里有近二十个人,大部分人都正在接水,因此水龙头里放出的水量很小,要接满一盆着实不容易。
我手叉着腰,站在那里等。看着水哗哗地流淌出来,在还未被浸湿的衣服上溅起了一阵阵银白的水花,透明的水珠从褶皱处滚落到盆底,俏皮又可爱。
可是,看到这些我的心情并未变得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原因是,我听到了旁边两个女生的对话。
“哎,那个是高宁吧?”她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我还是很清楚地听见了。
“嗯,应该就是她。”另一个女生回答。
“啧啧……”先前说话的女生笑了一下,其中讽刺的意味不难分辨,“原来真实的她长这样,我看,也没有传言中盛世美颜嘛!一般得很啊!”
“谁说不是呢!哈哈哈哈……”
水盆里的水已经快接满了,我微微弯下腰,拧紧了水龙头,便开始专心地搓衣服。
那些刺耳的笑声,一寸一寸地打击着我心里的防线,我想忽略,可是没办法。
从领口到边角,每一处我都认真地洗,用力地搓,直到把那些纤维棉丝都洗到发虚,才罢休。
待到嬉笑声渐渐地没了,余光里的人也渐渐地散了,我才敢转过头,怔怔地望向旁边早已空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