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教室,照样闹哄哄的,朝着正在听歌的小茴走去。
“麦加茴,原来你有婚约啊,是哪个小家伙那么倒霉啊?”小茴颓废的身板瞬间坐直,“哼,那个小丫头口风真是不紧,下次一定要跟她拿点精神损失费,老是翻我旧账。”“哟,那就是真的咯?”小茴人虽热情,但这阴晴不定的心情天气预报员都很难掌控。“是啊,我朝思暮想的未婚夫在我尚在襁褓只是便远渡国外,不幸遇难,现在警方定案为失踪,我这个寡妇该怎么办才好唷。”小茴摇摇晃晃没个女生样。“我们南宫公子要不要帮我占上一卦,看看我的归宿在何方?”
香香的眼神异常强烈,以至于让我在最喜欢的社会科学课上走了神,“我们生活在洛原,守护着洛原的过去和现在,无论以前有多血腥多痛苦,我们都应该建造光明的以后,我们都在洛原受过伤,希望南宫哥哥,能保持好的心情一直活下去。”
香香究竟是经历过怎样的事情,才让她迅速蜕变成小大人的呢。
回想一下,不跟以前的我一样么。
知道在我身边的朋友都是些无家可归的人,他们有人照顾,不用担心和别家的孩子不一样,我也曾经那样天真的想过,知道一个陌生的女人在我的房间前溜达遗留下一个箱子,我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似乎那一夜后我便开始决定自己找寻未来,尽管外表上我仍和别的孩子一起玩耍,照样让照顾我们的姐姐头疼,但我活得更努力。努力学习,努力积累外面的知识,地方的历史,甚至资金,我总幻想着,我要以南宫家的身份衣锦还乡。
而现在在现实的面前,这一切都很渺小。南宫家的历史是被埋没的钟塔的过去,如今有人出来频频碰了这最敏感的地方,让人烦恼。
借回来的书上清楚记载,“华纳钟塔由洛原地方警察接收,列入洛原钟楼遗产保护区。1937日寇烧毁一座钟柱导致钟表停走,1947年出钱修缮,运行至今已有七十年。目前负责人为现任副警务长那实。
那实,在选举栏上看到过,精瘦的脸颊,乱蓬的头发,却让人肃然。
在他那里,我有办法找到我要的答案吗?
刚下课,我抬头看表,赶过去还有时间。“南宫,我们去图书馆,一起吗?”“不了我还有事,你们去吧。”“哦,佳人有约啊,男的女的?”“男的。”“……不会吧?!”“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干净的学生装,收拾利索的头发,最重要的,是书包里的文件。我刚上台阶,就听见门卫没有感情的腔调:“你找哪位?”我平稳自己的心情,“我找那实副警务长,我有关于钟塔的事情想告诉他。”
警察局的结构比我想像的要复杂得多,绝对不是一打开门就能看见办公桌的地方,把关还真是森严啊。“副警务长,有个高中生说有关钟塔的情报要报告给您。”里面传来丝微的声音,“不见。叫他回去好好读书,钟塔的事情还算是不要操心的好。”我连忙上前一步,“那警务长,我是真的有有关钟塔的资料,请听我说两句……”“行了,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情报,但我只相信警察的力量,你要是真想保护钟塔,长大就考警察吧,到那时我们的大门自然会向你敞开。”
好干脆的拒绝。也是,那么戒备的心机怎么可能随意相信一个高中生,要是这么随便,所有的钟楼怕是都落入时间手中了。
时间又放出了邀请函。十一点半,暮鼓钟塔。
这个钟塔是为了民间鼓坊而建。古时这里的居民以制鼓为生,其中以暮家鼓坊为妙,原料,制作,生产,都是业内一等一的好手,其中二女儿暮雪深得鼓法精髓,有望成为接班人。一次外敌来犯时,她用独特的鼓声提醒村名逃难,自己却因此丧生,从此名垂千古,至今塔里还保留了那名女英雄死时手里紧握着的鼓槌。
塔内是漩涡式构造,壁上画了钟塔的历史,陈列了许多文物,而楼顶正中吊着一口铃钟,悬绳直垂地面,我走到钟塔最上端。在开拓的楼顶平台俯视,可以清楚的看见盘旋而上的密密麻麻的人们。“不知道时间会偷什么呢,真期待!”“乱说什么呢,不怕这里有警察吗?不过总算有人能治治那帮兔崽子了……”
两个初中生毫不掩饰的表达她们对时间的崇拜,难道时间的影响能超越训练有素的警队?也罢,时间在人们心里是不是神,与我无关。我环视全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个小型的摄像机塞在隐秘的石缝中,这样就能知道好戏的内容了吧?
一夜警笛畅鸣。
第二日公休日,人们纷纷嚷嚷涌去暮鼓钟塔,理所当然被警察全面封锁。我悠闲的坐在咖啡馆挑着明信片,离开孤儿院那么久,不知道他们过得还好不好?
“南宫锦?哟,这么悠闲在这里买卡片啊,我们几个打桌球,你去不去?”莫之理带了几个朋友路过。“不了,我一会还有事呢。”我没抬头。“哎,你对我们莫哥尊重一点,外地来的还不懂规矩,莫哥是看得起你才叫你的!”一个外校的学生很拽的大声嚷嚷。“算了,他一向都是一个人,也是小茴最热心,帮我们招待新同学,你们也知道,我看上的女生一向那么善良大方。”莫之理得意洋洋的笑。“是啊,她是第一个跟我说话的人,又帮我找房子住,我的确要找个时间好好谢谢她。”“什,什么?她,她帮你找房子?那,那你们两个……?!”莫之理气得说不出话。“南宫锦,你怎么能夺人所爱呢,你知道莫哥追了小茴多久吗?你们就认识一个月,就……”康新的样子离爆粗也不远了。
“南宫锦,我跟你心平气和,很冷静的跟你说,小茴呢,是很善良热情的女孩子,你看,帮你找地方住说明她对新同学很好,但是!只是同学,你呢,清楚明白的知道这是同学爱,你不要对她动任何念头,知道吗?”
我回家后累极了,把自己收拾干净之后走到厨房倒杯水喝。“南宫哥哥,我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好吗?”香香抱着熊仔出现在我面前。“好啊,我们香香想听什么故事?变形金刚?”她摇摇头,“哥哥,我要听你的故事。”“我?”“嗯,我听小茴姐姐说你是从恒源来的,那里跟我们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还有,哥哥以前生活在什么环境里……香香没有父母,爷爷奶奶也没办法带我出去玩,我想听外面的世界。”
讲着讲着我就在香香的床上睡着了。已过十二点,香香慢慢起身,见我熟睡,为我掖好被子后轻轻走到二楼的电话桌,拨通了电话。“……是,我很确定他就是。”
摄像头拿了回来。时间的预告是十一点半。我将录像调到十点半开始,可诡异的是,除了巡逻人员和警务,什么人都没有。然后在十一点半,悬钟被敲响,塔内金光闪亮,摄像机曝光过度坏了,什么人都没有出现。
我打开手机搜了下新闻,被偷走的正是暮鼓的鼓槌,可是十个小时之后,分别在钟楼的东北和正北角找到。警察便也不能用偷窃的罪名名正言顺的逮捕她。
可是,恐怖的才在这里。
我的摄像头,恰好卡在鼓槌上面的石缝中,要躲过我的摄像头,她是怎么做到的?
是夜,我换上一身黑冒雨去了钟楼。
守门的大叔听说我掉了学生证,说什么也要帮我找到,钟楼夜间不亮灯,他便搬来超大灯筒,一阶一阶地帮我找。我摸着墙壁慢慢前进,不小心手就陷了下去,砖块被按到墙内,展柜里的东西啪的就掉下来。“哎呀你怎么搞的,不要到处乱摸……”他手忙脚乱的收拾掉下来的东西,我仔细一看,是陈列展品的玻璃托。“你们的防护系统也太弱了吧,要是这样,一可以推搡不很容易出事?”“放心好了,营业时间一到我们会把墙壁锁好的,只是这制动费电极了,我们只有人多的时候才会开……同学,不要随便说出去哦,不然到时候会有很多人找借口大半夜过来偷东西的。”“……。”
我连忙转移话题,“大叔,只有你知道这样的机关吗?”“每个守塔人都知道自己塔内的机关,不然就只有警务了。我跟那实警务长很熟的,放心好了,不会出事的。”大叔自信满满地挥了挥手。什么啊,还不是被动了手脚。你以为鼓槌会自己梦游吗?
夜晚的风真凉啊,衔着咸涩的海风。我坐在防波提上,看着对岸灯光一闪一闪,内心混乱极了。波浪像拍在鼓面上咚咚地敲着我的心跳声。
渔塔放出扫描光,沙滩瞬间被照亮,白惨惨一片,而在这死灰般的沙砾中,站着一个宛如死神。这么晚了,她在这里做什么?不知为什么一股恐惧涌上心头,她太诡异了,总是莫名的出现在我身旁,像在时时刻刻提醒我她的存在,她当真是我的死敌吗,为什么要这样阴魂不散?
我怕极了,转身就走,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做贼心虚的往后望去,她却随着海雾消失了。我再也呆不下去了,一路狂奔回家,看见温和的灯光才定了定神,冷静的打开手机。
发的是短信:高中生,我对你手里的资料有点兴趣。
本以为再有文化的警察也只热衷自己领域里的知识,没想到警务局的后场竟有偌大的书房,并不比镇上的图书馆差。“给。”一杯麦茶推到我面前。前面这个裹在黑色毛衣里的男人退去警务的威严后犹如高傲的企业家,在雾气中用他老练的眼神扫描我的全身上下。“说说看,你有什么资料,能让你这么大胆地闯到警察局里来?”
我将牛皮袋放到他面前,“这是我的资料。”他轻轻地打开,只露出上面一行时,眼神动摇了一下,“南宫?”“是,南宫怀善的南宫。”他轻轻放下牛皮袋,双手扣在膝头,逼近我的视线。“知道的挺多的。南宫怀善,这名字倒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端起杯子,“除了已过世的钟表匠。”
“我可以提供南宫家的资料,相信警方不会任由历史遗产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偷蹂躏,这样,洛原警务就可以正式拥有遗产保护权,也不会有大事发生,对镇上的治安不是很好吗?”我死盯他的眼睛,不愧是领导人,哪怕听到这样诱惑的话都没有动摇。“你要什么?”“呃?”茶杯轻放在桌上,“我不重复我说过的话。”“帮我找到我的父母。”“哼,”他冷笑一声,“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就跟南宫怀善攀了亲戚吗?”
我撸起衣袖,“您不可能不认识这个。”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瞳孔放大。
一个年轻的警务领我去了仓库。
里面一尘不染,所有的东西都用箱子码放,大锁头们整齐密集,工整的写好编号。“恭喜你南宫,要知道副警务长挑情报员是很苛刻的,小蓝我也是考了三番四次才只能做个跑腿的呢。你小子运气还真好。”他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有一个牛皮袋。
“里面是你的证件,记住,只有我和副警务长才知道你的身份哦,其他人谁也别说。”他皱起眉时挺喜感,“不然副警务长会很麻烦的。”我接过那全副武装的装备。
南宫,这是你捍卫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