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敏敏却说:“一点法律观念都没有,要是我就选择报警。”
“报警有什么用?关键是我没那小子欠债的证据呀,就算是警察找到他,那我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言鼎讪讪地说,“不过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以后这样的事就再也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们这个部门就是专门负责处理一些与经济和债务相关的案子的,也了解一些情况,对于像你说的这种事,其实只要找到对方欠债的证据,也能去法院起诉。”童敏敏道,“比如说录音和录像都可以,即使没有借条也没关系。”
言鼎笑呵呵地说:“都怪我社会阅历太浅,要不然也不会走那么多弯路了,不过有了你的指点,以后我会照做,对了,我该称呼你叫童警官还是叫你师姐?”
“随便!”
“那叫敏敏行吗?”言鼎开玩笑道,童敏敏瞪了他一眼,他忙改口:“还是叫你师姐吧,亲切又不俗气。”
“我比你大吗?”
“那叫你师妹?”
“想得美。”
“是挺美的,跟你这么大美女坐一块儿次饭,秀色可餐,能不美吗?”言鼎美滋滋地说,童敏敏撇嘴道:“没想到你不仅身手好,而且耍赖的口才也不错。”
言鼎吃完饭后去学校接秦晓,两人步行回去,他一路上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秦晓看出他心情极好,揶揄道:“难道跟美女吃饭还会留下后遗症?”
“那是当然,你是不知道,那美女以前冷得让人一看就哆嗦,要不是我救了她一次,还真看不出她的内心跟外表完全是两种风格。”
秦晓不快地说:“双面人有什么好的,这种人在心理学上叫双重性格,很难相处的。”
“你什么时候还研究心理学了?”
“我要不研究心理学,你心里想什么我能看透吗?再说了,要想牢牢地抓住一个男人,就必须知道他心里成天在想什么,要不然被卖了都不知道。”
言鼎大笑道:“有这么严重吗?”
“怎么没有,你看你,不就跟美女吃了顿饭吗?至于这么开心吗?看来我以后得把你看紧。”秦晓醋劲大发,言鼎一本正经地说:“我是那种人吗?其实这句话应该我跟你说,我现在一无所有,还担心你跟人跑了,所以要看紧的人是你。”
“谁信!”
言鼎突然转身揽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说:“以后别胡思乱想,像我这种男人,除了你会要我谁还会看得上我?”
秦晓扑哧一笑,就在此时,一束刺眼的灯光迎面射来,她瞪着双眼,目击着汽车直直地冲过来,顿时使出浑身的劲推开了言鼎。
言鼎突然被推开,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他看见倒在血泊中的秦晓时,脑袋轰然炸开,歇斯底里地狂奔过去,,抱起秦晓的身体狂叫起来。
现实总是如此残酷,在不经意间会把你的身体和灵魂剥离开来。
言鼎遭遇了人生中最重大的创伤,不,应该说是打击,那个美丽的女孩,那个曾一心要做他新娘的女孩,却为了救他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噩梦无止境的侵蚀着他,每天晚上都无法入睡,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闭上眼,却又被噩梦惊醒,每次醒来时都是大汗淋漓,每次睁开眼时,都以为自己身在另外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多希望可以遇见她。
“你这是干什么,还像个当过兵的男人吗?”王志来到他的住处,面对着满屋的狼藉,还有令人作呕的酒精味,本不忍心骂人,但实在忍不住,一把把他从床上提起来,拳头差点落下。
言鼎醉得不轻,却情愿自己永远沉浸其中不再醒来。
王志理解一个男人遇到这种事肯定不会好过,但他不能让这个男人继续沉沦,更不能让其自生自灭,自我毁灭。
“你不是想喝吗?好,我陪你。”王志拿起酒瓶,咕噜咕噜地喝下几口,言鼎的表情稍稍有所知觉,但是充满了无奈,还有那种极度的卑微。
王志把酒瓶递到他面前,说:“继续喝吧,不够的话我再下去买。”
言鼎看着酒瓶发呆,突然嚎啕大哭。
王志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明白这个男人已经被自己唤醒,所以无需太多安慰的话,只说道:“局里还有很多案子等着破,赶紧收拾一下回去吧。”
言鼎没动,王志皱着眉头说:“怎么,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
“周末啊!”言鼎苦笑道,王志这才讪笑道:“哟,瞧我把这茬给忘了,也好,你就好好的休息两天,下周一我可不想再看到你要死不活的样子,一个大男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接下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言鼎脸色铁青,愤然道:“我一定要亲手抓到杀人凶手!”
“这就对了,这才像个真正的男人!”王志拍了拍他的肩,“振作起来,像个军人一样去战斗,不能让秦晓的血白流!”
王志走后,言鼎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仰望着灰色的天花板,脑袋里不断闪现着秦晓的面孔,突然鼻子一酸,泪水又流进了心底。
外面传来敲门声,红着眼睛的言鼎开门一看,只见身着便装的童敏敏安静地站在门口,他微微愣了一下,还没来得急开口,她却先说:“愣着干什么,赶紧跟我走!”
他站在门口没移动脚步,她催促道:“赶紧啦,有大案子!”
言鼎无法拒绝,跟她上了车,她慢悠悠开车的样子却根本不像有案子发生,他貌似已经猜到她的心思,淡淡地说:“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了!”
“谁说要安慰你了,我还想找人安慰呢!”她说,他看了她一眼,疑惑地问:“那你找我出来干什么?”
“你一个人在房里呆了好几天,就不烦吗?”她道,“刚好周末,我也一个人,没地方去,也没什么朋友,只能约你出来陪我。”
言鼎心里一热,却说:“我这个状态不适合陪你散心吧。”
“你的状态不错呀,挺好的!”童敏敏笑道,又愧疚地说,“其实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我偏偏选在那天晚上请你吃饭,你就不会那么晚回去,秦晓也就不会……”
言鼎听了这话,心里反而五味俱全,喃喃地说:“都过去了,别说了!”
“我也不想再谈这件事,是你非得逼我!”童敏敏俏皮地说,希望气氛不再那么沉闷,“唉,城里的空气太糟糕了,陪我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顺便放松放松紧绷的神经。”
她所说的呼吸新鲜空气的地方,是位于城郊的一片荒野地,还有一个池塘,周围绿油油的,非常赏心悦目。
言鼎极目远眺,果然心情放宽了许多。
“很久没来这儿了,你不觉得空气很好,心情也瞬间变得很舒服吗?”童敏敏说,言鼎也感觉到了,长长地吐了口气,感激地说:“谢谢你!”
她笑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她突然说:“其实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消息对自己来说是好的,但仍然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已经有线索了,不久前刚刚发现了肇事车辆。”
言鼎面色惊讶,却又问:“王队怎么没告诉我?”
“也许……他是怕你知道后又着急,本来我也没打算这么快告诉你,但考虑到你的感受,你有这个权利知道案子的进展情况。”
血液在言鼎的身体里高速流淌,他多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秦晓。他刚回到家,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却被一个电话打乱,几经犹豫才接听。
“喂,兄弟,你在哪儿呢?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是刚出差回来就听说了秦晓的事,你还好吧?”何文东的声音在电话就像吐子弹,“我知道发生这种事你的心情很不好,我跟你一样难受,这样吧兄弟,你在哪儿,我来找你,咱们好好谈谈,喝点酒,解解愁。”
言鼎低沉地说:“不用了,我很好!”
“我怎么就听不出你很好呢,兄弟,别太压抑,秦晓虽然走了,但日子还得过……”
言鼎没吱声,他已经无力继续沉浸在失去秦晓的痛苦里,只想赶紧上班,尽快抓到凶手。
“要不这样,我过来接你,咱们兄弟俩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就我俩,连阿兰都不叫。”何文东又说,言鼎突然想起了林浩明,还有那个神秘人的电话内容:“如果你不想有事,不想你身边的人出事,最好闭嘴,要不然,你会后悔的。”心头猛然一怔,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这才接受了何文东的邀请。
一家小馆子,人不多,倒乐得清静。
“菜不错,再来点酒吧。”何文东说,言鼎却拒绝了他:“不用,喝点茶吧?”
“也好,这趟出差可把我给喝惨了,整天都好像泡在酒里。”何文东打着哈哈说,言鼎突然问:“我现在问你一件事,希望你如实回答我。”
何文东愣着眼睛,疑惑地问:“什么事儿呀,看你那样子,好像要吃人一样。”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言鼎打断了他,“秦晓出事之前我接到过一个电话,有人在电话里威胁我闭嘴,还说要是我敢出庭作证,要不是我死,要不我身边的人死。”
何文东好像也被惊呆了,沉吟了半晌才问:“你怀疑是林浩明派人杀害了秦晓?”
言鼎缓缓地点头道:“不是怀疑,我现在非常肯定我的猜测。”
何文东却讪讪地说:“就算是他干的,你有证据吗?何况他已经没了人生自由,你说是他干的,公安局能信你?”
言鼎当然早想到了这个,不然早就向公安局报了警。
何文东语重心长地说:“还是那句话,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兄弟就不藏着掖着了,振作精神,不要再多事了,重新来过吧。”
“难道秦晓就白死了?”言鼎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何文东压着他的手说:“兄弟,别这么大脾气,谁也没说要阻止你去找真正的杀人凶手,需要大哥做什么的,尽管说,大哥绝不推辞。”
言鼎稍微冷静下来,说:“肇事车辆已经找到,而且还在车上发现了很多线索,通过这辆车,相信很快就会找到凶手。”
何文东顿了顿,忙说:“那就太好了,兄弟,我挺你!”他说这话时,目光转向别处,却射出一道冷光。
当天晚上,言鼎正在熟睡中,突然被一阵浓浓的烟味熏醒,睁眼一看,只见门外火光冲天,惊得他一跃而起,冲到门口想开门时,却发现被锁住。
火势越来越大,言鼎快要被熏晕了,他抓起沾水的毛巾,捂住鼻孔,然后猛撞门,却纹丝不动。他来不及多想,裹上一张棉被,然后撞破玻璃窗飞身跃下,幸好落在一顶帐篷上,缓冲之后才落到地上,否则定会被摔得粉身碎骨。
言鼎仰望着楼上的火光,摸着几乎快要断裂的胳膊,突然见不远处跑过来几个黑影,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来救火的,很快却又感觉不妙,只好拔腿便跑,没想前方又出现几个人影……他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数名公安人员已经将街道两端堵了起来。
言鼎像个木偶似的坐在长椅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子,看来你现在得另寻地方住了!”王志走过来说,言鼎松了口气,捧着脸颊叹息道:“怎么倒霉的事全给我碰上了。”
王志笑道:“不是全给你碰上,而是这些家伙都是冲你去的。”
言鼎明白,点头道:“想杀人灭口吧?”
“猜到他们是受什么人指使了吗?”王志问,言鼎想都没想便说:“八九不离十,林浩明吧?”
王志笑道:“听你口气也没什么自信,猜的吧?”
王志确实不怎么自信,还是因为林浩明正被拘留着。
“走,我带你去见见他吧!”王志说,言鼎疑惑地问:“林浩明?”
王志没说话,言鼎只好起身跟上,当他看到那张脸时,整个人彻底被惊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没想到吧,就是这个人,所有的事都是由他指使。”王志道,“你跟他不是兄弟吗?估计你做梦都没想到,就是这个人策划指使了整件事,包括秦晓的死亡,想知道原因吗?”
言鼎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是他当前最想知道的答案,王志又说:“想知道答案的话,自己进去当面找他问问不就清楚了?”
言鼎在原地呆立了很久,一肚子的怒火慢慢被放大,又慢慢被自己掐灭,然后才推门进去。
何文东看到他时好像并不多么惊讶,只是冷冷地问:“来了?”就好像在跟他打招呼,他盯着那双眼睛,一步步逼近,在只剩咫尺的位置停下。何文东毫不躲闪,迎着他的眼睛,微笑着问:“怎么,想打我?那就打吧,打完你心里也许会舒服点。”
言鼎突然抓紧他的衣领,紧握的拳头在微微颤抖,差点忍不住一拳打过去。
何文东却依然在笑,虽然看上去并不张狂,却非常令人讨厌。
言鼎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松开后,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因为你不识时务,不识抬举。”何文东冷笑道,“早就告诉过你,这个游戏你玩不起,更输不起,一旦开始就必须继续下去,你输掉了你的女人,还想弄得连自己的命也玩完?”
言鼎痛苦地闭上眼,问:“那把火也是你让人放的?”
“你不死,林浩明就得死。”
“你为什么要帮他,为了帮他,你不仅杀了秦晓,还要连我一起给烧死,你还是人吗?”言鼎狂骂起来,何文东却淡淡地说:“我明白你非常想知道答案,其实很简单,林浩明是我何文东的救命恩人,没有他也就没有现在的我,我欠他一条命,为了救他,为了还他这个人情,我什么都顾不了,什么都可以做,就算是杀了所有的人也值得。”
言鼎重重地咽了口唾沫,喘息着咆哮道:“你根本就不是人,秦晓是无辜的,有本事就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她?”
“嘿嘿,我这个人讲义气,把你当兄弟,所以不想伤害你,但女人多得是,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但你不听劝告,一定要一条路走到黑,所以我只能对你下手。”何文东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在讲一个轻松的故事,但言鼎已经忍无可忍,终于没忍住一拳打了过去……
言鼎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但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女朋友没了,对兄弟的信任感没了,突然间,好像对自己的明天也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