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月依稀记得京郊的这场时疫虽来势汹汹,但也很容易治愈。
前世之所以闹得人心惶惶是因为当地的衙门瞒下未报,等发现时已经死了不少人。
后来还是墨云霆领兵封了城,才没再蔓延。
又有太医属又连夜研制对症的方子,不过月余便彻底绝了后患。
这次发现的早些,兴许不会闹得像前世那般严重。
虽然赶着出京,但这回沈轻月并没再用生病的借口。
一次还能遮掩过去,再来一次少不了要被拆穿。
就在墨云霆离京的第三日,沈轻月收到公主约她同往铁佛寺祈福的邀请。
封氏本就不待见沈轻月,只求眼不见为净,又有公主做借口,自然也就没再阻拦。
倒是林婉蓉放心不下,亲自收整了许多衣物用品,让她随行带着。
沈思行虽多少有些怀疑,不过有侍卫丫鬟随行,倒不怕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儿胡作非为。
隔日一早,沈轻月便带着丫鬟翠绒和盼香出了相府,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和公主府的马车在城门汇合,一起往万寿山而去。
铁佛寺坐落于京郊万寿山上,据说当年先祖皇帝起义时路径这座寺庙,曾立下打下江山便保此寺香火不断的誓言。
后来先祖皇帝果真得了江山,便将铜佛寺修葺整饬,作为皇家家庙供奉。
马车行至官道的一处岔路,墨云染突然嚷嚷着口渴,命随行的侍卫都去找水。
等侍卫找到水回来时,发现少了两个丫鬟。
不过主子们都未有异,便也没再多问,又继续赶路。
直到马车消失在右侧的山路上,旁边的林子里才钻出两个俊俏少年。
两人相视一笑,踩着料峭的春日,往左侧的小路而去。
这两个少年正是扮作男装的沈轻月和墨云染。
两人趁着侍卫不在,让两名丫鬟扮做她们的样子去了铜佛寺。
而两人却偷偷下了车,往南而去。
闹时疫的镇子名叫雾灵镇,镇子倚山而建,距盛京不过一日的脚程。
两人并没打算真的走过去,在路过的一户农家买了两头骡子,虽然速度不快,却也省了不少力气。
至于马,倒不是两人不会骑,而是这样的小村子根本没有马卖。
就在沈轻月两人往雾灵镇而去时,盛京中相府的后门出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妇人。
妇人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从那露在外面的皮肤来看,定是个养尊处优的。
相府后门处于偏僻的胡同,并没人注意到这个妇人。
只见她低着头,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穿街过巷,很快就到了一间院子门外。
院子有些破旧,勉强可以遮风避雨,妇人抬手敲门,很快有人过来开门。
门被打开一道缝,妇人才闪身进去,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又立刻关闭。
屋子里阴暗潮湿,除了靠墙放着一张板床,再没其他家具,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娘,你怎么才来?”
屋子里是个年轻女子,只是衣着有些破旧。
“蔓儿……”看着有些憔悴的女子,妇人生音哽咽。
这两人正是沈家二房夫人和早已烧死在家庙的沈轻蔓。
面对眼泪盈盈的二夫人,沈轻蔓显得有些不耐烦,“银子带来了么?”
“带来了!”二夫人连忙把包袱递过去,“这里是娘的全部积蓄,本来是打算给你做嫁妆的……”
抢过包袱,沈轻蔓急急打开,里面是几根簪子,一些碎银和两张银票。
“才这么点啊……”
沈轻蔓有些不满意,连这几根簪子算一起也不过五百两。
“你先省着点花,我会想办法再筹钱的。”二夫人有些局促。
她曾一心想让女儿嫁到权贵人家,才不致走自己的老路。
可两次失去女儿的痛苦让她明白,什么都没有女儿健将康康的承欢膝下重要。
“好了,我知道了。”
沈轻蔓将银子包好收了起来,四下看了一圈儿,也没找到这屋里有什么能藏东西的地方,最后只得将包袱放到床下。
“蔓儿,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她们说……说你……”二夫人又忍不住掉下泪来。
当初听说女儿死在外面,可她这个做娘的却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也怪她人微言轻,二爷又日日与那狐狸精厮混,根本不管女儿的死活,才让那老妖婆擅自处理了这事。
提及这事,沈轻蔓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初到家庙时她确实有些不适应,吃的粗茶淡饭不说,居住条件也是远不及相府。
可知道一时半会儿回不去,沈轻蔓也只得忍着。
至于随行的嬷嬷虽然日日抱怨,却也是无可奈何。
直到正月十五那日,庙里难得做了顿好的,她却无意中发现那嬷嬷在汤里加了什么。
沈轻蔓存了个心眼,在吃饭时趁她不备,偷偷将两人的汤碗对调。
结果那嬷嬷喝了汤后没多久就死了。
沈轻蔓知道这定是封氏的命令,于是又害了一个同她体型相当的小尼姑,换上她的衣裙,一同丢进房里。
然后又引燃了草垛,烧了那几间屋子,一是制造混乱,二是为毁尸灭迹。
趁乱从家庙逃了出来,无处可去的沈轻蔓又辗转回到京城。
因怕被封氏发现再遭毒手,她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联系上二夫人。
“我伺候在她身边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她呢!把我送去家庙也就罢了,还想害我性命!”沈轻蔓的情绪有些激动。
“苦了你了……”二夫人的泪水早已打湿了衣襟。
想想这些年在封氏身边小心伺候,更觉得她们母女这一颗“真心”都喂了狗了。
当然,此时她是绝对不愿也不会承认,她们刻意接近封氏也是别有用心的。
母女俩又是抱头痛哭,直哭了大半个时辰,二夫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原路返回相府,院子里还是冷冷清清的,一切如故。
如今只怕她死在屋子里,也不会有人发现吧。
换回平日的衣衫,二夫人坐在窗前。
那株玉兰已经已经吐出花苞,只怕在没几就要开了吧。
可她那曾经比这玉兰花还要明艳的女儿还在阴冷的院子受苦。
封氏却躲在暖阁里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