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刘克己一只手就拽住了他的手腕。很轻微响起“咔”的一声,方云手腕被拉的有些脱臼。再加上本来他已经迈出去半步了,这一拽直接把他拉摔到了地上。
方云只觉得自己手腕生疼,但倒也没喊出声,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比起小时候受的罪,这点疼算不了什么。
“什么事?”方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想甩甩自己的手腕但刘克己似乎并不想松手,“快点说我还要赶公交车。”
幸好只是比较轻微的脱臼,一会到学校抹点药就好。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就耽误你半小时。”
刘克己手上的劲又多了几分,真不知道他那瘦弱的胳膊是怎么使出这么大劲的。方云甚至觉得抓住自己的不是手,而是一把钳子。
“开什么玩笑,我得赶公交车了。”方云皱着眉说道,此时他注意到了刘克己眼神不对劲,那是一种像是狮子看到了猎物的眼神。
不过这一变化转瞬即逝,再看刘克己的脸上又被那招牌式的坏笑堆满了。他一把镐起方云的脖领子,把嘴凑近方云的耳朵旁小声道:“你租的那个房子不便宜吧?”
“!”
方云一脸惊讶的看向刘克己,眼神里除了震惊之余还带有几分愤怒。被侮辱,被霸凌……不管自己将遭到多么非人的待遇,他都可以忍受。但唯独这个,自己最后的栖身之所,绝对不能让它受到一丝威胁。
方云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从一直吊着的死鱼眼变成了犹如刚出鞘时剑刃上闪烁的锋芒,闪着渗人寒光。
刘克己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方云有这么大的反应,心说可不敢再惹下去了,不过自己的这个切入点是对的,不愧是“使徒大人”的外器。
“别,别那么激动,我这不是和你商量么。好不容易能住一起了,不好好珍惜可不行。这租金要是再涨点,你可又得去借住别人家里了。”
刚开始刘克己是被吓到了,说话也有些结巴。但是转念一想,我也没必要怕他啊,欺负了他一年也没见还手,何况现在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了,更没必要害怕了。
心里这么嘀咕着说完话,这会也缓的差不多了,又用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看着方云。
“你想干什么?”方云是生生从自己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跟我来就是。”刘克己顿了顿又补充道,“只要你和我去这一趟,我保证什么也不会做。从此以后我不会在主动找你。”
方云没有说话。周围的人都在玩命的挤着公交车,售票员一手往里拉着挂在车门口的人,另一只手拦住后面的人,示意满员了。
“嘭!”等售票员用力拽上已经没法靠自己合上的车门后,方云以几乎弱不可查的声音叹了一口气。
“……行。”方云追究还是答应了刘克己这个莫名的要求。毕竟,唯独这件事情,他赌不起。
刘克己拽着方云的手腕就往一处小巷子里走去。
他的力气有这么大么?方云冒出这样一个疑问。刚才那一拽,又差点生生把自己的胳膊给拽脱臼了。刘克己的身形也不算魁梧,甚至可以说是偏瘦,和方云一般高,也没专门练过,按理说力气不会大到哪去。
只是还没等他想明白,两人就到了目的地了。
这里几年前是当地的一处垃圾场,后来因为影响到了周围小区住户的生活,被停用了。现在只是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人去的空地。而且之前发生那起杀人案的凶手就是在这个地方被抓获的,此时节周围已经拉起的警戒线,里面更是不可能有什么人。
废墟离公交车站不远,也就是几分钟的脚程。到这个时候方云已经没有在想着迟不迟到的问题了,他只是盼着事情赶紧结束,好让自己能早点离开。
刘克己很熟练的翻过警戒线,带着方云来到了废墟里的一栋破房子跟前。
这栋房子之前是垃圾场值班的保安的小亭子,现在四面墙上有两面墙都出现了半人高的窟窿。
刘克己掏出一把钥匙试着把门打开。有这样一个短句形容他此时的行为,就是脱裤子放屁。先不说铁门已经是锈迹斑斑,稍微用点劲可能都能把门锁拽下来,光墙上的洞都够人侧身钻进去了。
正常人实在是无法理解此时刘克己的行为。
打开门后,他对着方云招了招手,示意让方云先进去。
虽说心里有万般的不乐意,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他心想,大不了一会自己从门上的洞里钻出来,又不是没被关过小黑屋,和自己小时候的比,这个保安亭简直可以说是育儿房。
房间里意外的有些宽敞,有个教室那么大,丝毫不像外面看的只有一个亭子大小。房间大小里也没什么摆设,就是一片水泥地,地上还有一些积水和垃圾。此时天也慢慢亮了起来,墙上窟窿透进来的几道光把房间照的要亮不亮的,看着十分难受。
刚进来还没缓过神来,方云就听着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暗司使徒大人,我把人带来了。”
身后的刘克己说完话后就跪着趴在了地上,语气里充满着虔诚。有这么一个词叫五体投地,用它来形容克己现在的状态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看着这一情形,方云这边就有些震惊了。这个平常拽的跟个没被阉掉的老野猫一样的男人,现在居然这么卑微。
但是震惊以外更多的是疑惑,这整的哪出啊?这房间也没人啊,他是给谁下跪?但凡这屋子里有那么一尊像,也都能勉强理解这个行为,但现在这屋子完全是空空如也啊。
还没等方云缓过神,一个十分空灵的声音直接从方云的脑海里响起:“我看看这次是谁……嚯,居然是通界神,刘家的小鬼你干得不错。”
“下属应该做的。”刘克己头也不敢抬地说道。
方云环顾了一下周围,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究竟是出自哪里,只觉得是凭空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你是谁?”
“我是谁?哈哈哈……我是谁不重要。”那个声音听起来变得有些愉悦,“问题是,你是谁?”
“我是谁?哦哦,我,我是方云。”方云以为对方是在问自己的名字,稍微犹豫了一下也还是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虽然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傻,但是就算是自己觉得对方是要耍自己,也得硬着头皮配合下去。
方云说话的同时也还是在环视着周围,好奇着这个仿佛是用变声器发出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哈哈哈哈,有趣。你可知道通界神?”
“不知道。”方云下意识地回答道。通界神?这个词刚才好像提到过。
“你就是通界神。”
“通界神?那是什么?”
“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更好。既然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了。”
?
神经病啊,会不会聊天啊?你想啊,一个人问你你真不知道那个啥,你说不知道,然后他就开始笑,笑完还说不知道最好。方云是彻底懵了,根本不知道这整的哪出。
“你啊……如果你要用这方式勾起我的好奇心,那你就找错对象了。”
“刘家的小鬼,你先出去。该给‘那位大人’进贡了。”那个声音也没有再去回答方云的话,而是让刘克己先出去。
“是。”刘克己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向后退着离开了房间,期间始终没有敢把头抬起来或者转身背过身去。
出了房间,刘克己长出一口气,表情像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又像是完成了一项壮举后的自豪和满足。总之十分复杂。
小步快走离开了废墟,刘克己站在警戒线以外悄悄回头远远的看了一眼那间小屋,居然流露出一丝丝的同情。今天这样的事情刘克己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算上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每当遇到特定的人,他的手上就会出现一股刺痛,随后就会在手掌浮现出月牙的黑色图案,接着他就必须在三天内把这个人带到小屋里。
这次暗司使徒大人说方云是“通界神”,而之前两个则分别是“外灵”和“上灵”。这些名词到底意味着什么刘克己也不知道,也不敢多问,甚至连自己在脑子里想都不敢想。
他只需要在把人送进小屋整二十四小时后,再去小屋里把碎尸取出来处理掉就行。这些碎尸完全可以再拼回去,凑成一个完整的人。这也就是意味着暗司使徒给“那位大人”所谓的进贡并不是指吃人肉。但是只是单纯地把人撕碎……
“轰——”
还没等细想,刘克己只觉得自己的头被人狠狠地敲了一闷棍似的,只觉得脑子里回荡着嗡嗡的声音。随即一股剧痛从大脑里传来,就如同有什么东西在用针扎着自己一样。
扑通一声,刘克己跪在了地上,用头狠狠地撞击着地面,一边撞着一边嘴里重复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词语,听上去像是外国的语言,但又好像只是单纯的在发疯胡言乱语。
他的每一下磕头都仿佛能听见石头和铁器之间撞击的声效,就像是装修时老师傅拿着铁锤砸墙一样,不同的是这用的是人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克己的脸已经被涌出的血盖住了,额头上的皮肉完全被磨掉了,甚至可以看到露出的森森白骨。地上流出的血液很显然已经是超过了一个成年人的致死量,但刘克己不但没有任何异样,反而变得更加的亢奋。
突然间他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一般,猛地停下动作,伸手抓起了一把泥土盖在了自己的脸上,下身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上半身直直地向后扬起,用脸正正地对着天空。就如同虔诚的信徒在接受洗礼一般。
只见他的眼睛中瞳孔和眼白的交界处逐渐变得迷糊不清,仿佛像是滴在水里的墨汁一般缓缓散开。慢慢的,他的整个眼球就全变成了漆黑一片,整个人也一动不动的就这么向后仰着跪着。
即使只是在脑海里思考与“那位大人”有关的事情,都是一种亵渎。亵渎,就必要有惩罚。
“太美丽了。”刘克己说完这句话,就缓缓站起身了,眼睛也慢慢恢复了正常。不过,他不是像正常人那样用手扶着地或者抓着什么东西站起来,而是像个提线木偶般直接被提了起来,走起路来也像是个被提着线的木偶。
他就这么摇摇晃晃地朝自己的学校走去。在路人眼里,此时的刘克己就是一个喝多了走路不稳当的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