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会等一个人很久吗?”孟不言笑着跑去川柠身边,笑问。
“人的爱恨到了极致便会不择手段,人的思念到了尽头就会期盼奇迹,我大概不会吧。”川柠思考了一阵回道:“你呢。”
孟不言不假思索:“若值得,会的。”
太虚山上的生活总是枯乏无味,其中她觉得最诡异的事情就是慕锵回到太虚像是变了一个人,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笑意很难让人不发觉,细长的桃花眼,冷峻的鼻峰,表情并不丰富,嘴角却多了弧度。
除了早起晨读,太虚的重头戏是饭后的静心打坐,她果真明白了为何父亲说这里是磨练人的好地方,这才三天她便想着找些乐子来玩儿了。
太虚祠堂内,孟不言闭着眼端坐在蒲团上,神思游去远方,屁股想动却不敢有大动作,偶尔微微睁眼瞧一瞧身旁的慕锵。
孟不言看着纹丝不动的慕锵心里暗暗想:“怎得男子的睫毛生的这样长,皮肤这样光滑。”偷偷看了周围发现川紫不在,尽量以不易察觉的速度抬起右手支起了下巴。
侧旁的慕锵早就察觉到了动静,忽地转过头,正巧对上孟不言朝他发呆的目光,他玩弄般的笑意,面容一本正经地看着孟不言,她吓得立马低下头来拨弄自己的手指头,朝着慕锵干笑,气氛略显尴尬,今天的四目相对倒是使孟不言老脸一红。
慕锵气定神闲压低语气将身子歪倒她这边,肩膀相触,他开口:“孟姑娘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孟不言身体僵硬,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对话之余,孟不言灵敏的嗅觉探到了慕锵身上特有的茉莉清香。慕锵是梁溪人,梁溪盛产茉莉花,这花小巧雪白,花蕊金黄,可做药用可做香料,是个好东西。
慕锵貌似正要开口,川柠师姐脚步轻盈迈了进来解救了大家包括孟不言,她说:“大家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师父不在。”
最后一句话,如临大赦,赶紧粘着哥哥,毕竟自己实在是无聊至极。
夜间休息,孟不言精神恍惚的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慕锵用尽全力的在她面前搔首弄姿,又是舞剑又是弹琴。不言见他风度不凡,竟有些痴迷之状。
接着孟不言俯身在他琴桌上,卖力的夸赞道:“锵哥哥琴音真是日益精进啊,你这手弹的可真好,让我来看看这手与旁人的手有没有区别。”
只见慕锵伸出他骨节分明的手,朝着孟不言的手就握去。孟不言倒是厚着脸皮满心欢喜的捂嘴偷笑。
就在她低头掩笑的瞬间,一双男子的脚出现在她视线。
我慢慢抬头看向这双脚的主人,而后尖叫道,“师父,您怎么来了,我看师兄弹琴呢。”
话音刚落,川紫拿出棍子有节奏的敲打着自己手心说道:“早就听慕锵说太虚有个女子打他的主意,欲对他图谋不轨,原来是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孟不言张牙舞爪的蹬开被子,一个激灵,起身坐了来,回想梦境不觉冷汗直冒,果然那慕锵面上总是寒气肆意,叫人不敢亲近。
孟不言也是全无睡意,觉得屋中烦闷,整理下束装,便开门出去走走。仙府并不算大,各地方的位置,她这几日也算心中有谱。
她左绕右绕往后山走去,今夜乌云密布,初月细长,月光不算明亮,绕出假山撞上了个人,她本就心烦,推开那人方才看清是白御景,他手中咬着吃食,甚是美味异常,孟不言眼神牢牢盯住了他手中那被咬了半边的葱香味的烧饼。
她这吞咽口水的夸张动作,白御景想忽视都做不到,他像是一番思想斗争深思熟虑的说:“你想尝尝嘛?”
“呵呵,白兄大气啊,你既然盛情邀请于我,那你撕下你没咬到的地方给我试试看呢?孟不言朝着热气腾腾地烧饼探了探头。
白御景一脸疑惑的问道:“为何要撕开我手中的饼,我这里有一张的完整的呀。”白御景的说话的间余从怀里掏出了更具有卖相的葱花烧饼,说到:“既然你对我手中的饼情有独钟,那你拿去吧。”
“好嘞。”孟不言抢过那张完整难过的饼,下口就咬。一边吃一边用手拍拍白御景的肩说道:“小白大哥,以后您老带我混成吗?你这哪里弄来的,简直酥的我骨头都化啦!”
“是......”白御景刚吐出一字,身后就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未免刻意了些,声音大的让人心惊胆战的。
慕锵悠悠然站到了孟不言身后说:“小白,快回去睡觉了。”
呃,怎么又是他?
“好。”白御景小跑去慕锵身边,两个人一道离开了。
“他,他居然当我是空气!”孟不言顿悟过来,咬牙切齿。
第二日,熟悉的公鸡啼鸣,晨辉刚破开云层,孟不言一个人抱着几本书走在小路上,有时遇到自家哥哥才有个伴。
孟不言照常在路上踱步,这时对面冲来一位少年,他冒冒失失挤到孟不言身边,将自己手中一封信强行塞在了她手中后转身就跑没影了。
孟成蹊看到这一幕,从她身后迈到她身前说:“我家妹妹这是铁树要开花了?”
她心虚的把信往怀里一塞,退后几步就要反驳,不料又撞上了个人墙,她转身,宽厚的胸膛散发着茉莉清香。
“才不是呢。”孟不言说完就朝书堂跑去。
“你妹居然害羞了?”白御景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
慕锵依然没有表情,待几人走在前处,他的嘴角缓缓上扬,一抹微笑与远处刚探出的日出相印成画。
书堂中,那塞了信的公子坐在不言的斜对面,待大家入座,他调整视角余光瞥着不言,这次不单是脸,那公子的耳朵都似乎烧熟了一般绯红异常。
孟不言用毛笔戳了下坐在自己前方的慕锵,问“一直看我的是谁呀,我来这里没多久,不太熟啊?”
慕锵也不回答,那万年冰山脸倒是戏虐的反问她:“如何?你这是开始调查人家了,好为自己嫁给人家做准备?”
“我,我......,你在胡说!”孟不言为刚刚找他问问题的行为深深自责,论起气场,孟不言根本没有资格与他对抗,真是好奇这样的人脸上应该永远不会长皱纹吧。
“也好,虽然你姿色,嗯......虽然你没有姿色,但是这样好的年纪有人看上你,也算是功德一件的,你自己可要好好把握。”慕锵由于说话太过于认真,孟不言差点就以为他是在夸自己了。
“慕兄,谢谢你为我考虑的这么周全,我替我全家谢谢您。”孟不言虽气的要吐血,但还是理智的控制住了自己动手的冲动,毕竟自己根本打不过。
孟不言暗暗安慰自己:“不要理他,不要理他,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万里挑一,艳压群芳。”
慕锵礼貌又不怀好意颔首,便转过身不再回头。
孟不言取出刚刚别人交予她的信件,她思忖这少年平常与她并无交集为何会对她另眼相看,正当不言准备看看信件中写了些什么,川紫悠悠的进来了。
孟不言只得收起信件耐心听课,课间,那少年托人一排传一排传来一朵粉色的鲜花,望向她眼神眉梢俱是害羞的模样。
大抵是这男子长相不算出众,加上这谜一样的微笑孟不言只觉瘆得慌,午间,日头正盛,孟不言跟着自家哥哥的脚步去了食堂,孟成蹊总是与慕锵白御景一起,虽然一个女子总是跟着形象不好,可毕竟人穷志短,吃哥哥的又不花钱,便也不在乎些许流言蜚语了。
与三人一桌吃饭,免不了被他们奚落,孟成蹊先开了口:“听说你收到情书啦。”明知故问的态度。
“没有!”孟不言拿起一个包子起身就要走,孟成蹊一顿搜身,硬是将信搜走,还直接打开津津有味的审阅一通,旁边二人就差拿个瓜子端杯清茶看热闹了,末了,白御景还旁若无人的地“哧”一声笑出了声音。
孟不言算是恼了,说:“我还没看呢!”
“那做哥哥的给你念念”孟成蹊抖抖手中的信纸开始读起来:
不言,见字如晤。
我是长山赵氏,赵如园。
开门见山的说,在你还没认识我时,我就先认识了你,你第一次坐在书堂的后方我便注意到你了,我只知你那时翻书时娴静温柔,我一眼就觉得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缘分,今夜,后山小榭,我等你。
“娴静温柔?妹妹,你这是欺骗啊!”孟成蹊哈哈笑着,全然不顾形象。
“不言,难到是郎有情妾有意了?”白御景吃着饭,忽而止住了手中的筷子,也凑着老脸读起信来。
“哼。”孟不言不予理会。
“哇,妹妹简直魅力无边,我觉得那赵如园也算的翩翩公子,长山赵家实力也算不弱,你们两个着实算得般配。”孟成蹊笑嘻嘻的说。
慕锵倒是一直保持着沉默是金的良好门风,但看得出眉头竟然微皱。
茶足饭饱,突然来了一位小少年朝着孟不言这边喊道:“不言姑娘,外头有人找。”
“赵公子来了。”白御景哈哈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孟不言一眼瞪过去。
果真门外站着一位公子,低着头,面颊泛红。
慕锵倒是不慌不忙,掸掸衣角说道:“既有热闹看,那就一起吧。”
孟成蹊也有些含羞带怯的慢慢的挪到门口,赵如园一抬头更加的面红耳赤,白御景,慕锵,孟成蹊三人站在不言身后,衬的不言分外娇小。
不言倒是主动上前,好奇道:“赵公子何事呀!”
“孟……孟姑娘……我……我找,这个……这个送你。”赵如园从怀中掏出一块素布硬塞入孟不言手中。
他紧张的搓着衣角说:“今晚,记得。”
“可我。”孟不言还没说全自己的话,赵如园就急匆匆走开了。
慕锵趁孟不言注意拿过她手中的素布,果然沉甸甸的里面包裹着东西。孟不言抢过来自己打开一看,一枚玉簪安静的躺在素布上。
这一个动作让小白与孟成蹊愣了愣,毕竟慕锵的作风向来是事不关己,女儿家的琐事,他怎得有了兴趣?
孟不言琢磨着要不要退回去,慕锵一本正经的说:“这玉簪甚是名贵,不说这和田软玉甚是难得,这工艺也是出自名匠,你若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要对人家负责了。”
“很贵?”孟不言怀疑的看着慕锵。
“嗯,”慕锵抬起下巴朝孟成蹊扬了扬。
孟成蹊默契的点头,拿出万分真诚:“是很名贵的样子。”
孟成蹊虽看不懂金银玉器,但却懂得察言观色,一个劲儿的点头道:“妹妹,你没想好,就别要人家东西,我们是医家,洁身自爱是原则,在珠宝上还是避嫌些。”
“我觉得孟妹妹好像很喜欢这簪子。”白御景说。
“小白,还是你看得懂我。”孟不言嘟着嘴,不情不愿的咬牙收好玉簪。
白御景又说道:“但是再怎么喜欢也不能收,你对人家又无意,为了不伤害人家,早点断了吧。”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孟不言听把白御景的话听了进去。
她急急踩着轻步追上赵如园,将玉簪交还,婉拒了他的好意,告知他自己尚小,暂不考虑此事,信件一事算得告一段落了。
看着孟不言一脸真诚的模样,慕锵憋住笑,旁人不曾察觉。
慕锵素享有太虚道人真传弟子的美名,十三岁来山,短短五年时间,他的修为早就卓群,加上平常并不喜与人说话,所以除了熟悉他的人,其他人对他知之甚少。
白御景道:“慕锵,我怎觉得你最近的话比平常多,这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些了。”
慕锵目光避开旁人道:“不曾。”
白御景“哦”了一声,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忽而,白御景又想起来问:“昨夜,我听见川柠师姐的住处传来你醒梦筝的琴音,甚是悠然,难得你有兴致抚琴。”
孟成蹊也道:“对,我那时途径师姐屋旁也听见了,慕锵,那不是你的筝嘛?”
“不是,你们许是听错了。”慕锵否认。
“琴音?”孟不言想起了昨夜的梦,浑身打了个冷战,怂怂肩离开了。
到了夜间,一阵阵山风呼呼的刮过,孟不言如约到来,她将玉簪交还给赵如园,婉拒了他的好意,此事也算得告一段落了。
昨夜静谧......
川柠住处一道若有若无的结界内,一位白衣公子身着太虚道服,素绢轻纱白衣,长发乌亮,月色将他脸照的棱角分明,瞳孔藏着皎洁月光,他盘腿坐在屋顶,腿上横着一架素面半筝,筝音流淌,这首曲子清心静思,极好入眠。
少年忽听得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只得停了拨弦的手,撤了结界,晚风带起发丝,翻身踩着片片砖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