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了,雨丝坠下,风儿带着不知名的香味传来。
竹林间,她在提起裙摆墓群间乐舞,白衣穿梭于鬼怪之间她看不见……
她踏在棺盖上笑着轻吟分离,歌谣被黑夜吞没她看不见……
终于,她累了歇在了还未埋葬的棺材上,呢喃着什么……
终于,雨停下来,晨曦微微透出光明,她的声息停止了……
如夜莺般的美丽姑娘啊!她终究没能看见最后的光亮……
“阿眠,她回来了,怎么办。”
女子紧紧攥住自己丈夫的袖子,衣裳有些凌乱,长发随意的散着,惊恐的瞪大了满是血丝眼睛。
被叫做阿眠的男子,长相硬朗五官深邃,皮肤黝黑,一双尖利的眼睛没有焦距的思索着什么。
宋眠像是想到了什么,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不顾身后人的阻拦。
已是日落黄昏,宋眠还不见归,宋紫如惊弓之鸟不安的坐在茶案旁。
一边的丫鬟安抚着她,说:“夫人不用担心,老爷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有办法的—啊!”
“你懂什么,一个丫鬟还改妄议老爷。”宋紫打了丫鬟一巴掌,又瞪大眼睛气呼呼的看着门外。
丫鬟捂着脸走出房间,满脸委屈,奈何敢怒不敢言。
另一个蓝色丫鬟搂住她,躲在角落塞给她一瓶伤药,念叨着:
“你是新来的,不懂规矩也是活该,快去找个地方把你这狐媚劲遮一遮。”
丫鬟忍住落泪的冲动跑开,躲到了后院的废旧屋子。
这时,有一个矮小肤色枯黄的丫鬟跑过来安慰她:
“不要怪心儿姐姐,她是为了你好,你是新来的不懂这儿的浑水”。
月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忙问是何缘故。
矮小的丫鬟看了看左右无人,就用手中的袖子擦拭了自己的脸颊。
月平惊讶的看着她擦拭过的皮肤是白嫩红润的,连忙捂住嘴。
矮小的丫鬟拉着月平坐下,拿出一个小盒子,用里面的粉末涂抹月平的脸一边说:
“你不知道,咱们宋府的夫人就是老爷的亲表妹,而且极其善妒,见不得好看的丫鬟,否则……”
月平看见她左顾右盼十分害怕,心也不自觉警惕了些。
“那惨死的苏弦乐就是你的下场”。
月平坐在地上,丫鬟早已离开,但是脑海中回响着那句惨死的苏弦乐就是你的下场……
她知道,她知道那位苏弦乐的下场,因为半年前就是她发现了她的尸体。
月平不过是个山中的丫头,那次她着急下山卖掉草药,想抄近路进了竹林。路过墓群时,瞥见一抹白衣闪过,还有淡淡的歌声在月平耳畔响起。
令人毛骨悚然的风声扰乱了月平的心,她强自镇定目不斜视的想要离开,可是却在这片她熟悉的竹林迷了路。
无论她走多少遍都会绕到墓群,慢慢的月平有了些精疲力竭之象,想要坐到地上歇一歇。
这时,月平感觉身上一沉,一股阴森凉气探到她耳边。
只听见幽幽的一声:“往前走,不要停……”。
月平颤抖着,汗水浸湿了里衣,弯着腰小心翼翼的往前面走着。
在她的背后…有东西,月平甚至能感受到它冰冷的发丝贴在她的脸颊。
并不是很重,像一只幼猫般贴在她的后背上,但是入骨的寒气和恐惧让她不自觉佝偻着腰。
一步一步走入墓群,看见了那散发恶臭的尸体,蚊虫叮咬在腐败的皮肤上,月平吓得不敢再看。
声音让她继续走,一柱香的时间,她终于走出竹林,那股诡异也一霎那消失。
后来,弟弟生了病,家里人没有办法,她被卖给了宋家做丫鬟。
回忆到这,月平鼻尖一酸捂着脸走出屋子。
快到夫人院子时,月平眼眶含着泪,惧怕的盯着面前不敢呼吸。
天色已晚,乌云密布寒风凛冽,苏弦乐一身白衣缓缓飘向内屋。
直到苏弦乐进入内屋,月平才瘫软在地上,害怕的盯着夫人的院子。
尖叫声咒骂声传来,月平在恍惚中惊醒,连滚带爬离开宋府。
当宋眠赶到,宋府已经残破不堪荒芜丛生,像是已经废弃几百年的老房子。
宋眠后面跟着一个和尚,手中捻着一颗佛珠,清秀的面庞一脸平淡。
鉴心不远不近的跟在宋眠身后不安,对着周围的凌乱视而不见。
宋府的所有人仿佛都人间蒸发了,树木萧条,阴风阵阵。
宋眠眼中不知是期待是恐惧是后悔,压抑着不安的内心毫不犹豫的走向宋紫的院子。
“宋眠,是你毁了我”,赤脚的她,一身白衣站在树下,似是从未死去一如当年。
在苏弦乐身后,那棵巨大的榕树上,宋紫像是死了一样,没有呼吸没有血色的挂着。
小和尚看见宋眠眼中的深情,又望着白衣的苏弦乐,笑着放下手中的佛珠。
“看来,她不愿”。
宋眠慌张的拉住小和尚,眼神却没离开过苏弦乐,他说:“乐儿,他可以让我们结冥亲,也可以让我们下一世再见,我爱你啊乐儿”。
“爱我?那么…她呢”苏弦乐指着不明生死的宋紫。
“她!她算什么,如果不是她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乖…乐儿,过来好吗”!
“呵呵呵呵哈哈哈,宋眠!她可是你的结发妻,是你的知遇恩人,你靠她才能有现在的地位,你可别忘了,她为了你这辈子都不能有孕她…”!苏弦乐笑吟吟的讽刺着。
“可是她害死了你!你死了”!宋眠癫狂的嘶吼着。
“是啊,我死了…那又如何,我欠她的,可是她为什么对我父亲动手啊啊”!甩出一根藤条打在宋紫身上,苏弦乐面目有些狰狞,周围怨气丛生。
“宋紫可恨,她害死了我父亲,那么…你呢”!
“乐儿,我知道我错了,但是只要…只要你同意续缘,我现在就自裁,我们来世好好的,好好的……”。
“好啊”
宋眠大喜过望,幸福的笑容却在一刻永远停留,最后一眼是近在咫尺的苏弦乐冰冷刺骨的眸子。
不知何时苏醒的宋紫惊恐的瞪着苏弦乐,刚刚的一鞭子现在身上是火辣辣的痛楚。
苏弦乐收回手,细细的舔舐着手上的血腥,她慢悠悠的说:
“大师,你不救他吗,佛门中人也可以见死不救的吗”。
小和尚轻笑一声,对苏弦乐一手戳穿宋眠心脏视若无睹。
“他是真的爱你”。
“也是真的懦弱”。苏弦乐舔舐干净血腥,冰冷的目光转向宋紫。
小和尚踱步来到苏弦乐旁,仰头看着榕树。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如何”。
苏弦乐压制着动乱的怨气问:“什么”?
“这么死太便宜那位公子了吧,他不是很爱你吗,那么就让他来世记得一切,还觉得你们两个续缘了,让他空等一辈子如何”。
苏弦乐诧异的看着小和尚,她承认等待所爱之人的甜蜜慢慢被无望痛楚消磨,真的令人生不如死。
“他不会变心,爱而不得都不过如此,愧疚与爱成为孽障充斥在他身上,姑娘你与他的缘是如何”。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年少相知父母之命,功名约定后日华裳,杳无音信绣有红衣,再见之时良人不在”。
小和尚笑道:“你与他还有三世之缘,我帮你去了如何”。
苏弦乐左眼落下一滴血泪,伸手时掌心化出手臂大的玉如意,她说:“你想要这个吧,我信你”。
小和尚接过玉如意,苏弦乐目光微颤,望向呆愣着的宋眠。
他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尸体,还想说些什么腿就被锁链绑住,一寸一寸被拖往地狱。
一阵风过,小和尚不见踪影,独留苏弦乐一缕残魂随风而逝。
弥留之际,苏弦乐好像看见与她嬉闹的少年郎,看见了年迈慈爱的父亲……
“乐儿,等我,我会回来娶你”。
“弦乐啊!就当我张家对不起你,毁约吧,放过我孩儿”。
“姑娘,我有一良人,如今我有了身孕,茶水之恩请你去喝杯喜酒可好”。
“乐…乐,不,在下宋眠,谢姑娘送阿紫回来”。
“宋…眠啊,宋紫姐姐我与宋家真有缘,我也有一良人,他名中也有一眠字”。
“宋大人,请自重”。
“乐儿”!
“呵呵,好一对郎情妾意,我宋紫可曾受过这般折辱”。
“乐儿,等我,我很快就可以带你走了”。
“张眠,你有没有心,你的妻子尚在病榻,你的孩儿小产不到三日,我生死都交由宋小姐”。
“弦乐,照顾好自己,为父只能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