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明也是一乐,说:“我查了一天,抛尸地位于市郊,周边近距离内没有民宅,如果是附近的村民作案,我认为埋在自家地里更为保险些。再说了,你觉得农民家会有浴缸吗,难道是在鱼塘里?那干脆就喂鱼得了。如果是城里人干的,这个凶手大半夜的蹬个三轮儿,后面还拉着三个大包,从市区骑到郊区,累不累先不说,光是这个胆量就叫人佩服了。”
司马局长笑着点点头,说:“桑丫头脑瓜儿反应还真是不慢,能想到手推车和板车也算难得了。我告诉你,如果是手推车和三轮车,那就说明凶手的经济状况较差,还必须是从事人力车夫或者收废品之类工作的人员。即便不是,也是能够接触到这类车辆的人,反正肯定不会是太有钱的。”
说到这里,司马局长指着地下放着的三个旅行袋,说:“但是,你们看这三个袋子,虽然算不上什么名牌,但也属质量上乘,否则也就不能密封得那么严实。这首先就说明凶手经济状况肯定不错,即便是买个装尸的袋子,在其潜意识里都要选好的,符合其日常一贯的思维和行为模式。这样推下来,凶手拥有私家车也就不足为奇了。其次,大家想想,如果你是凶手,在杀人分尸之后去买袋子,你还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刻意挑剔袋子的款式和质量吗?估计在家里找个面口袋就把人装进去了吧。如果说谋杀现场与抛尸现场还带有一定随机性和巧合的话,那么这三个装尸的旅行袋足以说明凶手事先经过了缜密的策划,所有的犯罪工具都已经在实施犯罪前备齐,然后再实施了具体的杀人分尸行为。”
司马局长停了停,继续说:“最后,咱们再说凶手为什么要损毁受害人容貌。关于这一毁容行为,我们可以理解成像肖天明所说的,凶手是为了掩藏自己,也可以理解成像桑佳慧所说的,凶手是为了毁灭证据。但你们注意到老刘的尸检结论没有,上面说得很清楚,受害人脸上留有两种锐器伤痕,分别是切创和刺创,凶器应该是扁平的刀具。”
说着,他用手模拟了几下这两种姿势:“如果仅仅是想毁容,用刀子切割就足以达到这个目的,但凶手为什么又朝着受害人的脸部刺了很多下呢,甚至有的刺痕深达骨骼,造成骨质损伤。要知道,人类面部肌肉轻薄,根本不适合刀刺。但凶手就是这么做了,那就意味着凶手对受害人有着极深的怨恨,这种怨恨心理决定了他的这种刀刺行为。也就是说,即便是对死亡后的受害人进行毁容,他在潜意识中也不忘记狠狠地刺上几刀来泄愤。综合上面我所说的,我认为这是一起熟人预谋已久的故意杀人案,凶手有可能掌握一定的解剖学知识。而杀人动机,就是仇杀。”
说完这些,司马局长扭头看着我:“丫头,明白了吗?要将所有线索综合起来分析,全盘进行考虑。如果你能做到这一点,你就离成手儿不远了。”
司马局长的分析让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我突然觉得,原来真实的犯罪推理是这样的,和电视、书籍里面描述的根本就是两码事。
我朝他使劲点点头,意思是自己明白了。
4冥冥之中
由于藏尸袋内没有找到任何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物品,所以确定尸源,进而排查其社会关系,也就成了接下来需要尽快解决的问题。
肖天明将十几张死者照片排在桌上,逐一指给大家看:“死者染着显眼的黄发,左乳下方和右臂手腕处文有玫瑰刺青,十指指甲上涂有多种颜色的指甲油,耳朵上扎着多个耳眼,看来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正经人。不过其小腹部有剖腹产留下的手术刀痕,而且年纪也不算小,似乎有高龄的嫌疑。如果不是干那行的,就要考虑其他行业,比如饭店服务员或自谋职业者,反正不应该是有着正规单位的人。”
根据这一推测,我们决定向各分局、派出所下发协查通报,密切注意近期失踪人口信息,侧重低收入群体和外来打工人员。
同时,根据凶手经济状况良好,并可能具有私家车这一特征,调取全城各主要交通道口拍摄的视频录像,从中查找近期开往玉阳河方向的嫌疑车辆。并根据装尸旅行袋标注的商标品名,分派警力深入全市各大商场、超市进行排查。
在藏尸袋内,我们提取到的十多块红砖,则属于普通建筑用料。据推测,如果凶手是就近取材,估计杀人分尸的第一现场附近应有建筑工地。
旅行袋里面装垫的报纸大部分为本市晚报,日期较为连贯,都是本年度4月中旬至5月月初的,截止日期为5月1日。看来,案发很有可能就是在“五一黄金周”假期的第一天。同时,也在一个侧面说明凶手或者死者有购买晚报的习惯,或是有过订阅行为,应立即联系城建部门和晚报发行部,对上述情况进行摸底调查。
还有一点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就是那些报纸中还夹着一份《参考消息》,显得有些突兀。
司马局长说:“购买或订阅晚报这个行为很普遍,但对于多数老百姓来说,《参考消息》这类的报纸就有点深了。考虑到死者的身份,应该不会具有太高的文化水平,那么购买这份报纸的可能就是凶手。当然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案发地是在其家里,凶手也有可能是带着报纸来到死者家里的。结合凶手作案手段的严密谨慎,并且经济状况良好,此人应该具有较高的文化层次,排查对象可集中在医生或者相关行业人员这一特定群体中。”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说:“一般来说,女人对这类报纸不太感兴趣,我估计凶手是男性的概率较大。现在,咱们可以暂时用‘他’这个代词了。”
针对案情进行梳理之后,司马局长命令专案组按照以上线索进行侦查。
忙活了将近一整天,大家也都没顾得上吃饭。司马局长说:“既然理清了脉络,咱明天就开始大干了。从现在起,全部取消休假。家里有急事需要处理的,现在回去办,明早8点前务必归队。今天晚上我让食堂给大家做顿好的,吃完后接着查。”
假期对于刑警是奢侈的,连轴转也是习以为常。食堂开饭前,其他人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那一摊儿,我帮着老刘将所有物证进行归类封存。
老刘一边拾掇着,一边问我刊有上一期的福彩中奖号码的报纸在哪儿。
我说那张报纸我早扔了,但好像是5月1日当天的晚报,要不我帮你去别的科室找找?
老刘哦了一声,突然想起装尸袋里的报纸不就有5月1日的晚报嘛。
于是,他从物证密封袋里找出那叠报纸翻看起来。由于过了一天,且进行了烘干处理,报纸已经干透,基本没有损坏,还能清晰地辨认出字迹。
报纸铺了一满桌,我一张一张地将其折好放回袋中。当拿起那份《参考消息》时,我突然想起司马局长关于凶手身份的推理,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突然,我发现报头空白处有一个不甚明显的淡黑色圆形印记,位置不当不正,不太像是印刷上去的。
刚好,肖天明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我和老刘翻着作为物证的报纸,眉头一皱,就要张嘴说我们几句。
我立即拦住他的话,将我在报纸上的发现和猜测跟他作了汇报。
肖天明接过报纸,仔细地端详起来,也觉得值得怀疑,立刻大声叫来其他人。
众人拿着这张报纸瞅了半天,都说:“怎么那么像一块钱的硬币呢。”
这时,陆敏抓过报纸,仔细看了半天,突然一笑:“行了,我知道这份报纸是哪儿来的了。”
5陆敏的父亲就是卖报人
这件事情巧合得简直有点诡异。
原来,陆敏的父亲退休后,一直在外面摆报摊。5月1日那天一大早,陆敏全家就去了老爷子那儿过节。老爷子说早上还要再出一会摊儿,中午前就能回家。陆敏的儿子特淘气,拿着老爷子准备卖的报纸乱画起来。这个圆乎乎的东西,就是小男孩用铅笔隔着报纸描出来的一元硬币图案。
听完陆敏的描述,有人立即拿出个一元硬币对比了一下。报纸上面的花纹和字迹越看越像,还真是铅笔涂抹之后留下来的硬币图案,而且还有点铅印的感觉。冷眼一瞅,的确有点像报纸上的印花。
案情似乎有了眉目,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当天购买《参考消息》的人,要不然这份报纸也不能出现在藏尸袋内。
可是问题来了,根据陆敏所说,她父亲的报摊每天要卖出超过300份各类报刊。即便5月1日当天回来得早,卖的份数要少一些,可是老爷子也不会刻意留意某个陌生买报人的具体长相啊。看来,要真想顺着报纸这条线索顺藤摸瓜去寻找嫌疑人,那就有些费劲了。
司马局长稍微合计了一会儿,决定让陆敏带着我们去其父亲摆放报摊的地方转一转,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