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一脸懵地眨巴眨巴眼,问我为什么段傅均要打我。
我突然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凑到他耳边轻声回答他:“我偷公费带你出来的。”
十方冷哼一声:“不就一点儿银钱吗?他要是敢打你,我就剥了他的皮挂城门晾晒!”
我忍不住瞥他一眼:“你打得过他吗?”
十方拍拍胸口:“只要姐姐愿意,十方在所不惜。”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即便是做了祸神,那也是小孩子,较不得真。
我再将目光转向对面去,发现段傅均已经没有再看我,我便也得以松了口气。其实段傅均也不会为了一点钱财与我大动干戈的,我回头来与十方说这些,不过是因为不想面对他疑问的眼神罢了。
小二将小菜小酒端上来没多久,我便瞥见一个绿衣大肚腩的男人走上了台,衣服上的图案花哨得很,圆头圆脑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绿色蹴鞠。
男人摸了摸自己圆乎乎的肚子,然后说道:“各位来宾,欢迎莅临醉仙楼!今日是醉仙楼十周年的日子,我们为各位备好了佳肴美酒,还请来了舞姬之首清婉姑娘,今夜!尽情享乐!”
说完,下面一片掌声,男人们更是欢呼雀跃,兴奋的表情好似野狗捕食。呵呵呵呵呵,我这个形容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十方,只见他低着头正和小二刚端上来的烤鸭打得热乎,好似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什么舞姬清婉姑娘,还不如他面前的烤鸭香。再去看段傅均,只见这货端着酒盏,怡然自得,嘴角含笑地看着台上,应该是在等舞姬的出场。
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笑眯眯地伸手去摸十方的脑袋:“还是十方乖。”
十方懵懵地抬起头,嘴边还挂着半块鸭肉,好似我这个举动吓着他了一般,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
然后我就看见十方的眼圈微红,嘴里的鸭肉突然就不香了。
“姐姐,你好久没有摸十方的脑袋了。”
我……
忙收回手,还是看美女跳舞吧,我这贱手摸他脑袋干嘛!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楼灯火突然熄灭大半,琴声忽起,在隐隐地灯火中,一排红灯笼被人执上台,在台上围成圈又散开。
这一看便知,万众瞩目的舞姬清婉姑娘来了。
琴声继续,红烛灯笼的映照下,女子立于中间,朦胧的红光为她镀上神秘的光彩。轻纱遮面,身形窈窕,光是一个背影就迷倒了台下一片。女子手腕脚腕旋动时有铃铛清脆的响声,与那悠扬的琴声相交呼应,更是灵动了几分。
忽而琴声节奏变得轻快,女子的舞步也轻盈了起来,回旋一转,拂袖半遮面,媚眼如丝。就连我一个女子都忍不住赞叹一句“美人啊”。
我伸手去拉十方的袖子:“十方,这姑娘是个妙人儿,只可惜我没有在林霄的记忆中见过淮纾的舞姿,若是……”说话间,我看向十方,却见这孩子一脸认真地盯着台上的姑娘,眉头微颦,似没有听见我说话。
果然,男人,还是喜欢看美丽女子跳舞的。
我再将目光转向台上的女子,刚巧就看到她的面纱拂落,露出她高挺的鼻梁,小巧的红唇,配上她那一双媚眼,微微一笑,魅惑至极。
“砰!”
我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一哆嗦,回头去看向声音发源处,竟是十方。
只见十方怒目而视着台上的人,手也紧紧攥成拳头,周身黑气骤起,我连忙扑上去想要盖住十方的戾气,谁知他竟一个转身跑了出去,我追在他身后连叫了几声“十方”,可他竟一次也没有回头,直直冲到了段傅均的面前。
进门的那一刻,我瞧见段傅均此刻也是站着身子,眉头皱起地看着台上的女子。
十方径直走上去拽着段傅均拉了出去,留我与寻崖一脸茫然。
寻崖问我:“怎么回事?”
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我也很懵啊。
我没有与寻崖多说什么,而是紧随两人其后跟了出去。
在街角的小胡同里,我看见了十方剑拔弩张地质问段傅均:“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还活着?”
段傅均将十方的手拂开,好好整理衣襟,对上十方的怒气十分平静:“我告诉你什么?她究竟是不是那个人,还不一定呢?”
十方冷哼一声,带着一丝耻笑的意味:“她到底是不是那个人你会不清楚吗?别忘了,她,可是你曾经最爱的姑娘……”
段傅均似被戳到痛处,冷冷地说道:“可她也是我亲自手刃的人。”
十方发出怒吼:“对!正是因为是你亲手杀的人,谁知道你是不是使的什么障眼法骗过了所有人?!”
“段傅均,为了你那肮脏的爱情,我姐姐一退再退,为了你!她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不仅灵力低微,还要赎罪,她能有什么罪?
就因为她喜欢你,因为她喜欢你,我才会一次次地对你手下留情,因为喜欢你,我可以对你既往不咎,但是那个女人不行,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我的姐姐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些话信息量太大了,我的思绪一时间竟有些转不过来。
段傅均只是垂眸叹了口气:“我没有用什么障眼法,当年,我的确亲手杀了她。”
这番话十方显然不信,他退后一步,摇了摇头:“段傅均,我告诉你,不管那个婉清是不是她,我都要杀了她,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听到十方这句话,我再按捺不住,冲出来大喊:“不可!”
十方平时是可爱的十方,但我也不会忘了他是祸神,他的戾气,他的话,绝不是说出来就算了的。我拉着他的手腕,说话都有些紧张:“十方,你,你不能随便杀人,你是祸神,有神职的,滥杀无辜是会遭天谴的。”
十方依然固执地摇头:“她本就是该死之人,即便是告到天帝那里,我依然能站住脚。”
我张开手臂烂在十方的面前:“若你要杀,我便拼死保她。”
“姐姐,你疯了!你知道她是谁吗?你为什么要保她?”
我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必知道她是谁。我只知道,我没有保她,我保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