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史思明想持之以恒继续攻打时,攻城大军后面乱了,李抱玉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埋伏了一支奇兵!
两支唐军里应外合,史思明又吃了一个大亏,南城没法打了,只能仓促退出战场。
几天后,史思明的部队又来了,这次打头阵的是“宰相”周挚,他选择的主攻方向是河阳中城。
河阳中城由李光弼亲自防守,李光弼给中城构建了一个立体化防守体系,在营垒的外边设有栅栏,在栅栏的外边挖有壕沟。壕沟的尺寸很惊人,宽两丈,深两丈,人如果掉进去,百分之百爬不出来。
周挚的进攻很快开始了,李光弼命令荔非元礼(接替李嗣业出任北庭节度使那位)率军进驻到中城外的羊马城准备迎击。羊马城是一种相对简易的营寨,营墙高度仅仅到普通人的肩膀,这种城的设置相当于给大营再增加一道防线。
荔非元礼出兵后,李光弼登上中城东北角,在那里他竖起了他的指挥旗——一面醒目的小红旗。李光弼放眼望去,战场一切尽收眼底,这时周挚已经挥军攻了上来。
周挚的攻打非常霸道,他率领士兵采用向前逐步平推的方式,在他们的身后,跟着的是各种各样的攻城工具。
周挚在前面带队,史思明则在后面压阵,在他们的联合指挥下,壕沟被填平了,叛军从三个方向,兵分八路向中城挺进。
栅栏被一个个砍倒,叛军已经无限接近羊马城。
李光弼急了,这个荔非元礼,怎么眼睁睁看着叛军填沟、砍栅栏却无动于衷呢?
李光弼连忙派人去责问荔非元礼:“你眼看着叛军填壕沟、砍栅栏,却无动于衷,为什么呢?”
荔非元礼反问道:“司空大人究竟是想守呢,还是想战?”
李光弼回应道:“当然想战!”
荔非元礼一下乐了:“既然想战,那么叛军替我们填壕沟砍栅栏,为什么要阻拦呢?”
李光弼沉思了片刻:“不错,我没想到这一点,他比我强,好好干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叛军刚刚砍完最后一根栅栏,荔非元礼率领敢死部队从羊马城冲了出去,叛军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冲退了数百步。
连退数百步后,叛军扎好了阵脚,再也不退了。
荔非元礼眼角迅速扫过叛军营阵,发现叛军阵势已经严密,如果强行进攻,损失的将是自己。
荔非元礼冲敢死队员使了一个眼色,撤!
荔非元礼又撤回了羊马城,叛军见状,再次逼了上来。
李光弼在高处看得一清二楚,荔非元礼居然临阵退却,把他叫来,斩了!
令李光弼没想到的是,荔非元礼居然没搭理他,只扔下了冷冰冰的一句话:“战事正急,叫我干什么,没空!”
传令兵被荔非元礼噎了回去,荔非元礼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时,他对左右说:“大帅此时叫我去,是想斩我,我才不去呢,战死沙场还能青史留名,被他无缘无故斩了什么都留不下!”
要死也死在沙场上!
在羊马城据守许久之后,荔非元礼重新吹响进攻的号角,这时叛军士气已经被久攻不下的羊马城耗掉了,正好给了荔非元礼进攻的机会。
荔非元礼一阵猛攻,史思明的叛军再次溃退。
南城、中城都失败了,仗还能打吗?
还能打!
史思明的宰相周挚依然不死心,他又引兵到了河阳北城。
身在高处的李光弼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敢怠慢,马上带领部将到了北城。站在北城的城墙上一看,李光弼有了信心:叛军兵虽然多,但吵吵嚷嚷,军容不整,不足为虑,最迟到中午,我肯定带领你们打败叛军。
这一次李光弼说大话了。
中午到了,叛军依旧在北城外折腾。
李光弼召集部将问道:“依照上午的经验,叛军哪个方向最强?”
众人说:“西北角!”
李光弼马上点将:“郝廷玉,你去,需要多少兵马?”
“五百骑兵!”郝廷玉说道。
“三百!就这么多!”李光弼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光弼接着问道:“还有哪里强?”
东南角!
“论惟贞你去,你需要多少兵马?”
“三百铁骑!”
“二百!”
李光弼并不是没有兵,他是故意的。深谙兵法的他故意不给将领足够的兵马,为的是激发他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行军打仗就是这样,兵力永远没有绝对足够的一天,当兵力相对不足时,只能靠勇气弥补,以一当十。
布置停当,李光弼最后向诸将交代道:“你们进入战场后,看我的旗语行事,如果我的帅旗缓慢摆动,你们可以相机而动,随意对战;如果我的帅旗连续三次急速摆动到地面,则全军一起发动总攻,与叛军进行殊死一战,胆敢后退者,斩!”
李光弼说完,拿出一把短刀插到自己的靴子里,接着对诸将说道:“战争本身就很危险,我是国家的三公,不能落到叛军手中。万一战事不利,你们在前面阵亡,我,自刎于此,跟你们做伴!”
要么同生,要么同死,李光弼把自己跟诸将捆绑到了一起。
没有比这更好的动员了。
决战开始。
李光弼登上高处,俯瞰战场,他看到了让他一喜一怒的两幕:
郝廷玉麾下的一名勇士,手持长枪,居然一枪刺穿叛军战马的马腹,拔出长枪后,又连续刺倒几名叛军;
郝廷玉麾下的另一名勇士,打了几下就不打了,不往前冲,反而往回跑。
李光弼一指两人的背影,前者赏绸缎五百匹,后者现在就去斩了!
不一会儿,郝廷玉居然跑回来了,李光弼心凉了半截:“郝廷玉败退,大事不好!”
李光弼冲手下一指:“把他给我斩了!”
郝廷玉连忙摆手:“大帅,别误会,是我的战马中箭了,我回来换马,不是败退!”
哦,原来是这样。
换马再战!
换好战马,郝廷玉又冲了出去。
郝廷玉刚走,李光弼又看到了仆固怀恩和他的儿子仆固 ,两人因为攻击不顺,正准备往后撤。
李光弼冲手下使一个眼色,瞬时有两个手下拿着明晃晃的大刀就冲着仆固怀恩父子冲了过去。
仆固怀恩父子一看李光弼的手下提着大刀向自己冲来,顿时一个激灵,别退了,接着冲吧!
父子俩调头又杀了回去!
李光弼的眼睛从战场上扫过几圈,他觉得,总攻的时刻到了!
李光弼连续三次急速挥舞红旗,向诸将发出了总攻号角,诸将同时得令,一起呐喊着向叛军扑了上去,冲得最猛的就是仆固怀恩父子和郝廷玉。
诸将的舍生忘死很快收到效果,叛军再次溃退,被斩首一万,生擒八千,溺死一千,其余星散逃去。
北城终于告捷,这时,士兵来报:“史思明又在攻打南城。”
诸将一听,顿时紧张了起来,还要打?
李光弼冲诸将摆摆手:“不用紧张,南城不用打了。”
了解史思明秉性的李光弼知道,史思明是想趁火打劫,南北夹击,只要让他知道北城方向已经惨败,他自然会收兵。
不出李光弼所料,当李光弼把俘虏的叛军士兵驱赶到史思明面前时,史思明顿时泄了气,马上收兵撤去。
河阳大战就此结束。
河阳战火渐渐平息,李光弼略微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不会是他与史思明的最后一战,他们之间的较量还多着呢!
一年后,李光弼与史思明又打了一场大仗。
这一次,李光弼居然输了,而且输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