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的冬天,她看了芥川龙之介的《河童国》。忽然问我:“婴儿哭的那么痛苦,为什么不能选择死亡呢?”我不知如何回答。
山茶花开的时候。情况就更糟了。有时,她躺在床上忽然就用被子死死蒙住脸。有时,走在大马路上忽然就往车流中窜。又猛的惊醒,吓出一声冷汗。
画纸上常画着些无头美人,全身赤裸着,滴着血。
平日里,却没什么不同,还是社交,学习。与人讲话时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张笑脸。
她的笑,在我看来,是很奇怪的。右边的嘴角先于左边扬起来。笑纹只漾到半中就戛然而止,眼角也是半弯不弯。
那不是笑,只是还没有哭。
某天夜深的时候,她漫无目的地蹀躞,久久不肯回家。
“让我逃吧。我不想再待在鸟笼里。我现在要学习,将来要工作。也许还会有家庭。我要背负为人子女、父母,属下,上司所有的义务,我会在茶米油盐里空耗一生。我会一天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像机器一样无休无止,蚂蚁一样忙忙碌碌。”
“那怕是变成快要落下的雨,快要燃尽的柴火呢。也比现在好得多”
说完,终于放声大哭。
我抱着她,任凭她的脑袋窝在我怀里,眼泪鼻涕沁湿了衣服。
我想了很久,几乎是挣扎着吐出:“不怕,我帮你”
我带她到小学校园里,我们初见面的地方。
一路上,风很轻,月光柔软。槐花“簌簌”落下来,月光下,铺成一条洁白的小道。恭候她的主人。
校长室外的老梧桐还是那样的挺拔,要长到天上的样子。
我们在树下默默地等。
凌晨十二点,月亮升至最高的时候。梧桐王苏醒了。
“泫鹓,你终于肯来了。你可想好了?”
“是的,我愿意以生命为代价,给她自由。”
“你说什么?”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老梧桐替我回答“泫鹓,泫泣的凤凰。泪舍梧桐身断送,可使枯骨焕新生。”
抬眼看天,夜色好美。我向月祈祷。
若能用我枯朽的生命,去换一对明如星辰的眼眸。我愿生生世世跪拜在您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