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通道里出来映劝我们赶快离开,她担心我的伤势,我给她看我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映说什么也不相信,我不得以把衣服解开,让她看清楚。
映本来说什么也不肯看,可又不肯任由我诓她,就“勉为其难”地看了一下。我的伤口在腋下,大石龙刺穿了衣服划破了手臂内侧的筋肉,现在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而是有对称的两块痂。
映问我痛不痛,我说还好,每次受伤都能够很快痊愈。映见识到了我体质的神奇,说以后可以找我做木桩了,还是打不倒的那种。我说,木桩的意义不在于打不倒,而在于不喊痛。
我说,我不会喊痛的。
映暂时放下心,这时我们终于达成了一致:不能白来一场,必须有所收获。
我和映继续分头行动,但不在是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而是集中在最可能的区域。
由于我之前检索的那一侧主要是年志,因此我和映这次将目标放到她这边。
当我们有了紧迫感后,找东西无疑快了许多。我们很快找到了一本厚厚的县志,这是关州十五县的总志,与其说是县志,不如说是一本描述关州地理风貌的百科全书。
县志里有很多的夹页,是一些古旧的皮制地图,应该是以前行军打仗留下来的。有地图的帮助容易多了,我和映将二十三张地图瓜分,分别检查起上面的地名。
映边查边问:“如果宁文村不在上面怎么办?”
我没有抬头回道:“你指什么?”
映放下一张,又去看第二张说道:“地图上很多地名都用的是简字,哪有那么多一个字的地名啊?看上去是熟悉关州的人所做。这对我们来说,哪怕宁文村从我们面前经过,可能也会漏掉的。”
我说道:“所以要耐心一点,我相信,宁文村一定在关州。”
映说道:“结论未免下得太早了,不行,我这边地图上都没有,给我几张你的。”
我递给她一张,说道:“你仔细一点啊。”
映说道:“我看东西很快,剑室墙壁上的剑招密密麻麻,我都能将八竿子打不着的位置画的两个剑招组在一起,你觉得我真的会漏掉么?”
我说道:“我倒是不怕你漏掉,就怕你......这就看完了?”
映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地图递给了我:“没有一个是和宁和文字有关的。”
我怀疑道:“不应该啊,难道我们真的找错了方向?”
我看着县志发呆,映说道:“时间也不早了,在这里呆久了容易被发现,不如先回去吧。”
我不甘心道:“要回去你回去吧。”
映气道:“还不是怕你伤得难受,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你死了也没人知道才好。”
我看映别过头去,说道:“别说这样的话,我只是......好吧,我们回去吧。”
映说道:“你怎么不解释了?”
我说道:“我本想按照一贯的风格来解释,后来一想可能是我太急功近利了,而且不够谨慎,否则我们也不至于在通道了冒了回险。”
映点头道:“不错嘛,知道悔改了。一根筋的人很难转变,这么看你不是一根筋啊。”
我笑道:“也没有很难好么?只是改变而已。”
等等?改变。
“是改变。”我说道。
“什么是改变?”映一头雾水。
我激动道:“你忘了我们除了来找宁文村的线索,还想要看看能不能知道易练声为官那几年的事情?”
映说道:“有什么关系么?”
我说道:“我们先去找易练声为官的情况,然后说不定能够找到关于宁文村的线索。”
映说道:“好主意,那从哪里开始呢?”
我想了想说:“易掌柜说易练声是在五六年前辞官的,对应的年志应该就是庚子、辛丑和壬寅这三年,重点看这三年的年志吧。”
我补充道:“我记得庚子年志是在后面那一排第二层吧,走,我们过去。”
我和映来到年志区,很快找到了三本对应的年志。
我和映各自查一本,谁查得快就去看另外的一本,目标主要就是与易练声有关的文字。
“我查到了。”映说道,“庚子年,威远发生过大旱,易练声作为粮簿吏,去过威远分发粮食。”
我说道:“没什么用,尽量找冲突。”
映点头道:“哦,好的。”
“我又找到了。”映说道。
“庚子年,易练声和骁骑郎将起了冲突,理由,理由下面写的是关于扩建西都府衙的问题。”映念道。
我点了点头,说道:“这种冲突看似不严重,但是积累多了,也未尝没可能一怒之下辞官。只是好像和宁文村没什么关系。”
映合上年志道:“也是啊。那我看看壬寅年的。这应该是他为官的末期了吧。”
映又忙活了起来,我被打断后记不得自己看到了哪里,只能按照模糊的印象翻到中间的部分,这一页写的是易练声中间被调到衙门内当了一段时间的主簿,辅助大人审理案件。
这段主要人物也不是易练声,我打算跳过,却被大段文字后面的“易主簿牵连其中,亦收编后审。”
是什么问题牵连到了易练声?
带着这个疑问,我继续看下去,专心到没有发现映也和我一起看着这一页。
这页是辛丑年的县志,说的是从地方抓捕了一些拜神炼药的愚昧村民,他们集体作案,将隔壁半个村子的人都做成了祭品献神,因为这些村民大都来自一个村子,这样的集体犯比较少,大人主张的是一棍子打死,整个村子的人都下狱,然后是斩首还是做什么劳役再审。而易练声认为不少村民中间有很多被蛊惑的人,甚至是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不应该受罚。后来经证实易练声曾到牢里和村民们单独接触过,这被认为是徇私舞弊,因此,易练声也受到了牵连。
“最后结果怎么样?”映问道。
我们翻到了后一页,上面写着“九成村民死刑,易练声被贬做杂役。”
“杂役?那不是最低等的官?”映说道。
我说道:“差不多吧。找一找有没有说这些村民来自那里的记录。”
我们翻到前面,逐字核对,终于看到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写到“渭水周县宁山四十一人......”。
“又是渭水?”我和映异口同声说道,在我俩心里这已经不是巧合了。
我心思急转,说道:“我们去看看县志中关于渭水的部分。”
我和映又回到县志区,找到关于渭水那一卷,地图上只有周县,却没有宁山,我们又找到关于渭水的增补记录,最新的一条是在五年前,写的是“宁山发现邪教组织,剿除后此地无人登记在案,不做记录。”
于是,宁山就从渭水地图上蒸发了。
映说道:“你怎么看?”
我说道:“先把这些资料收起来吧,情况大致清楚了,至少宁山和宁文村,八成是一个地方。我们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我和映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立刻警觉地藏匿起来,我记得我将外面的锁挂上了,但是没有彻底锁上,也是怕麻烦,不知道会不会被看出端倪。
我紧张地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走越近,知道那人停在门外面,却迟迟没有走进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声叹息道:“怎么就差最后一步反而怕了?罢了。”
说完,那人又急促地离开了。
映说道:“怎么听声音有点像那个梁三?”
我说道:“应该就是他。而且,他脚步很快又不虚浮,他一定没醉。”
映说道:“我们快离开吧,别一会儿他又去而复返。”
我看到时间已近月隐,不知不觉我和映熬了一晚上的时间,便说道:“走吧。”
我和映小心地从北苑离开,跃出府墙,混入了长长的早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