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潇湘又失望又失落,失魂落魄、举步艰难,挪了许久的脚,都未离开。
难过的并非夏无归变心,而是她瞧错了人,白给予他信任与诸多机会,而夏墨或许会受牵连,往后成了单亲家庭的娃娃。
头一回遇到出轨危机的安潇湘,只感觉心凉了半截,已从质问夏无归的结果,想到了离开夏无归的后果,以及夏墨的抚养问题。
“母后!”
而正在此时,一声响亮的奶娃音,透过四面八方,传入安潇湘的耳廓中。
下一瞬,安潇湘的腿上便多出了一个大型挂件,湛蓝色瞳孔泛着晶莹的光,透过晨光照耀,分外明亮剔透。
好似一道光,将低落暗沉的安潇湘照亮,拉回了明亮大地。
夏墨双手抱着她的腿,眨了眨亮晶晶的蓝眸,“母后,墨儿今日想吃血燕糕。”
安潇湘俯下身,紧紧将之拥抱,“好,母后回宫便给你做。”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哪个君王的后宫没有女人,况且她如今也没有夜夜与夏无归宿在一处的心思了,每时每刻都觉得喘不过气,度日如年。
为了孩子,再忍耐一时半刻吧。
想到此处,安潇湘的心情骤然敞亮了许多,她回过身,扫了一眼青木流沅。
青木流沅亦正望着她,大方而理解,“妾身明白,小公主尚且还小,替逝去的王后照顾小公主,辛苦你了。”
青木流沅如此落落大方的态度,倒显得她几番周折、矫揉造作的心态,有些小人了。
安潇湘点头,“真是不好意思,我还要回宫陪公主用早膳,先行一步。改日请你去潇湘宫喝茶。”
说罢,安潇湘便拉起夏墨的小手,慢慢渡步离开。
橙子亦头也未抬一下,便跟随安潇湘离开了。
雅子看着主仆三人的身影,有些气恼,“连同那个婢子也对格格视若无睹,竟如此无礼!”
青木流沅静静凝望着几人的背影,直至它们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她才慢慢开口,“雅子,此人有些古怪。”
说出这番话时,她眸色波澜不惊,唇畔的弧度从始至终从容不迫、泰然自若,好似根本没有什么事物,可以影响她的情绪。
闻言,雅子细细回忆了一番,皱眉道,“确有古怪,要查一查那安黎吗?”
“暂且不必,你我初来夏国,诸事不可太过张扬,会惹得夏国王君不喜。”
说罢,青木流沅慢慢旋过身,摇曳着零散薄纱舞衣,迈着优雅的步子,回至亭中。
自那日以后,夏墨鲜少如此亲近她,安潇湘喜欢女儿的亲近,便亲自下厨,为夏墨做了她最拿手的血燕糕与百花糕。
而刚踏出膳房,橙子便满面焦急地迎了上来,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安潇湘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
安潇湘温柔地摸了摸夏墨的小脑袋,便让宫侍将她领了下去,橙子才急忙开口,“主子,不好了,出大事了!您快去无生宫瞧瞧吧!”
......
无生宫,一片阴沉之色,遍布压迫力十足的魔息,令人不由为之胆颤。
大殿之中,果如已被斩断了手脚,唯有头颅完整而毫无声息,血流成河。
大殿两侧,玻璃、墨华、淼沝水严谨而立,面无表情地瞧着眼前的一幕,面色不改、毫无波澜。
无生宫门大敞,所有皇卫都聚集于宫门之前,看着背叛者的下场,一片沉寂。
天色一片阴沉,下起绵绵细雨,倾洒于每个人的头顶。雨水顺着身躯滑落,渗透衣衫的每一寸,却无人胆敢动弹半分,只静默地观望着遍布血腥的情景。
层层玉阶之上,暗墨色衣袍与王座似相融一般,似远古而来的魔王降世,更令人胆寒,为之一窒。至高无上的帝王半倚于王座之上,阖眸沉息,他漫不经心地推敲长指,一下,又一下,似敲击在众人心头,令人为之胆颤。
墨白、千陇立于无生宫门外,与皇卫站于一处,淋着雨。看着眼前血红一片,半分不敢细看殿中血腥一幕。若细瞧,便会发现二人的腿都打着哆嗦。
墨华面无表情地扫过殿外墨白,缓缓渡步而出,“瞧见了吗?这便是背叛皇的下场!”
他有意传扬给众人,声音很大。这番话,不仅说给墨白听,更是说给宫中上下所有人听。
“背叛夏无归的下场?”
正在此时,似回应这番话一般,一道响亮而熟悉的声线,传遍无生宫。
与此同时,安潇湘面色铁青,携橙子大步而入。她扫过果如早已没了气息的身躯,怒意更甚,冷笑一声,“你告诉我,她做了什么?”
见她来到,墨白当即跟随其后,毫不犹豫地与橙子站在一处。
墨华扫了一眼墨白,眸色渐深,又落在橙子身上。
似感受到这道视线,橙子毫无退缩之意,当表决意,“橙子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即便同果如那般挂在上头,也绝无悔意!”
墨白当即点头,并未言语,却决意显然,要与安潇湘同一战线。
见状,墨华只瞥了墨白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果如背叛皇,辜负皇的信任,调离宫中皇卫,将不轨之徒放入夏宫,危及王后安危,罪该万死。”
安潇湘恍若未闻一般,慢慢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上前,心痛难忍。她将身上的披风取下,披在果如血肉模糊的躯体之上。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抱紧了这副残缺的身躯。
是她害了果如,若她不向夏无归借她,如果她未跟她。
她不过十七八的模样,大好年华。
她是个女孩子,却死壮惨成这般模样,血肉模糊,甚至连全尸都没留。
这一瞬,安潇湘只觉得心痛,与无穷尽的自责。她慢慢抬头,目色冷漠地扫向王座之上,她的枕边人,无比冰寒,“夏无归,我以为你我之间,总能冰释前嫌,意见相同。我以为你我之间,总能秉着五六载的情分,执手走完下半生。”
夏无归褐眸骤然一缩,心头不自觉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