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掌教不知何时,已经退去。
白衣老者一人打座冥想。
他的身后,被阴影所笼罩,漆黑一团,遮天蔽日。
那是一座庞大山岳,无数锁链束缚着一头庞大妖物。
人身猪首,高数百丈,体形臃肿不堪,獠牙硕大如山峰,一双大耳挥动间掀起飓风,那双仿佛蕴藏着无数邪恶情绪的红色大眼,一睁一合,极为妖异。
“老头,本座生来不死不灭,你那一剑,还能施展几次?”
“怕不是下一次,便要身死道消,连轮回路都没得走了?”猪妖桀桀冷笑,口齿间腥臭气息扑面而来。
白衣老者不为所动,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猪妖也不在意,自顾自道,“本座受困于此几千载,至今一身道行十不存一,可任你拔剑相向,将本座斩成飞灰,也不过片刻功夫便能恢复如初。”
“实话也不怕告诉你,很久以前,本座也不过是一小小猪妖,只是得到了一滴血,便铸就了我这堪称不死的妖体。”
“哪怕时至今日,我仍旧不知那滴血,究竟是来源于何等层次的存在。”猪妖絮絮叨叨,哪怕被镇压数千载,依旧毫不担忧,桀骜不驯。
突然间,一抹金色流光自天空遥远处飞来。
在白衣老者面前停下。
白衣老者还未出声,身后猪妖便沉声道:“这是什么?!”
猪妖眼中满是忌惮之意,他能感觉到,那是自血脉深处所流露出来的恐惧、敬畏。
准确的说,是那一滴赋予他不死妖体的血液,在恐惧着,敬畏着。
以至于,他数百丈通天妖身,都在此刻颤抖,引得无数山石坠落,崩塌。
下一刻,白衣老者手握令牌,消失不见。
大道天狱内。
陆青虚端坐王座之上,与洛月心念沟通道,“竟然是凡人?!”
陆青虚惊讶的望着白衣老者,在大道天狱内,他便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自然看得出,白衣老者是与他一样的肉体凡胎!
而就是这肉体凡胎,竟然能斩杀那尊千古猪妖?
洛月黛眉浅蹙,略微沉思之后,道,“大人,如果我所料不错,此人所修应该是剑仙一脉的剑术!”
“从古至今,习剑者如天上星辰,无以计数,但唯有这一脉,可称剑仙,余下者,修为再高,也只是剑修!”
“而剑仙一脉,可算是我大道天狱的同盟战友,剑仙一脉开创者,乃是曾经一任狱主的至交,同样以镇压绝世大凶为己任。”
“剑仙一脉中,有一门禁忌剑术,不看修为,只看你于剑之一道的领悟,若你剑道天赋旷古绝伦,凡人之身,亦可领悟。”
“只不过以凡人之身施展这门禁忌剑术,终将遭受反噬,相当于自断前路,毫无来世可言。”
“若无大信念,大毅力者,必不可行。”
“曾有剑仙一脉传承者,以此剑,庇佑万万人族,虽死,亦流芳万世。”
“我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会有剑仙一脉传承者。”
“这样吗?”陆青虚略微唏嘘,剑仙一脉,杀身成仁,这样的人,不论置身何时何地,都值得敬重!
更遑论,剑仙一脉与大道天狱,皆走在同一条道路上。
陆青虚自王座上起身,现出身形,来到白衣老者身旁,率先执礼道,“陆青虚。”
白衣老者看着眼前立身堂堂,轩盖如云的年轻人,同样回礼道,“李纯阳。”
“这里是,大道天狱?”李纯阳打量着四周,目光惊奇。
“李道友知晓?”陆青虚笑道。
李纯阳点点头,目光似在追忆,“年少时,听师尊提起过。”
“我剑宗背负着剑仙传承,本应庇护人族,奈何吾等后辈太过愚钝,难以领会传承真意,以至于现今连一头妖物都除不得,甚至还要被其脱困。”李纯阳略有些落寞。
“道友何至于此,相较于李道友所作所为,这天下其他修士,简直不愧为人。”陆青虚义正严辞道。
“至于这尊妖物,只要道友能在将其打到重伤垂死,我便可将其镇压于天狱之内。”陆青虚道。
“多谢。”李纯阳道,“只不过还请给我一些时日准备,毕竟这一次后,我便要死了。”
直面死亡,李纯阳平静的令人发指,生死对他来说,好像微不足道,不足挂齿一般。
陆青虚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些什么。
下一刻,李纯阳离开了大道天狱。
陆青虚一人站在原地,凝望着李纯阳消失的地方,久久无言。
说实话,陆青虚确实被李纯阳所震撼到了。
他对大道天狱其实还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认知,只到此刻,他方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挑起了什么样的担子。
有朝一日,或许自己也会如李纯阳一样?
良久,陆青虚自思绪中脱离,方才道:“洛月,陆皇城到剑宗,要多远?”
大道天狱不会自主移动,而是伴随狱主。
所以去剑宗,需要他亲自赶路才行。
“大人,剑宗位处于大荒深处,乃是禁地,您先需从陆皇城坐传送阵到大荒边缘的大荒城,再徒步迈入大荒。”洛月道。
“你要不要与我一块出去转转?”陆青虚轻笑道。
“全凭大人吩咐。”洛月依旧如月神般清冷。
“别总是这么冷冰冰的,多笑笑。”陆青虚调笑着洛月,借机将心底那股阴郁之气化解。
与此同时。
剑宗大殿。
李纯阳坐在上首之位,“传剑宗令,请东荒各圣地世家。”
剑宗掌教不解道:“师尊,这是…”
“照做便是。”
“诺。”
李纯阳闭目养神,他本以为日后若让猪妖脱困,剑宗不是覆灭便是各自溃逃,只是此番竟得天狱相助,得以完全镇压猪妖。
那他也得为剑宗后世,铺一铺路。
毕竟剑宗虽然落寞,但曾经辉煌时,仇敌也不在少数,他打算借着自己最后余威,震慑心怀不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