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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407寝室的人被抓以后,除黄誉外,其余七人像犯案的公务员,警告的警告,记过的记过,调离的调离,双规的双规。邹小虎学习成绩优秀,校务处酌情考虑,给了邹小虎口头警告一次;潘大虎、赵云飞和韩小光三人在诚恳的认错态度之上,成功运用了动容的面部表情和临场应变的悔词,定为从轻处理,韩小光是从轻处理的关键人物,那晚,高警官刻意摆出一张公安局长的怒脸,怒视三人,脸上的怒火胜过警棍、手铐和手枪。韩小光躲闪不及的怯怯目光,与高警官怒目一碰,心智忽然降到了三岁,像是信徒见到了上帝,两腿发软,扑通跪倒在地,紧接着鼻涕、眼泪和哈喇子,像突然爆裂的水龙头,一涌而出。韩小光突然失控一跪,大出高警官意料之外,顿时心软跟面条似的,而潘大虎和赵云飞二人,见韩小光跪地悲痛欲绝的样子,很像日本武士剖腹自杀前的忏悔,就差少了一把短刀。韩小光这一跪地,比演员表演还要入木三分,比哭丧还要歇斯底里,都可以剪辑做电影的预告片,绝对可以让全国人民记住韩小光,说不定还可以收获一个最佳表演奖。陈晨明大不同于韩小光,连潘大虎和赵云飞脸上那份沉默都懒得伪装,陈晨明进了警务室以后,像是惯犯进派出所,很是自然,完全没有悔意,反而有点得意,陈晨明背靠着门,抖动着大腿,松松垮垮的样子明显是欠抽,当高警官以公安局长的口吻询问陈晨明时,陈晨明却以市长公子的口气做了几声“嗯”、“啊”、“哦”,像是准女婿初见岳父大人时的拘谨,高警官询问无果后,顿时火起,直接把陈晨明判以留校察看。汪伟有一个官方背景的爸爸,其父曾给高警官颁过一面“全市十大模范”的锦旗,颁完后,其父还动手在高警官肩头上厚重地拍了两下,其父一边拍,一边与高警官展开私下互动。当汪伟一进警务室,未等高警官开口,汪伟比尿急脱裤子还快,立马脱口说自己的名字叫汪锦伟,汪伟说完后,高警官眼神瞬间无神,大脑内的记忆丝线已成一团乱麻,竭力苦想几圈后,高警官脸上荡起一层微微笑意,露出制式的笑容,支撑公安局长怒容的面部肌肉,像经不住地动的高架桥,倒塌成虚。汪伟见高警官脸色变暖,忽现笑意,积极奉上一笑,极似恶霸遇土匪时的客气,客气一笑后,便是和气一谈,经此一笑过后,汪伟像局外人一样,和高警官谈论当晚的赌博。事后,汪伟被安全转移,转班去了10班,没有警告,更没有记过。汪伟得幸,是南中校务处处理手法人性化的后果,体现了“特殊人物,特殊处理”的原则,只不过是局部人的人性化。

叶慧群因为这次赌博事件,在办公大会上被组织点名批评,并扣发了当月的班主任津贴。周青春深爱叶慧群,叶慧群深爱周青春,此时两人情比金坚,爱比海深,两人之心已成心心相印,彼此耳间的缠绵之词不失鼓励,像是走到了世界末日的杰克和露丝,齐力共施,把握25班在高考路上的前进方向。

407寝室赌博事件,成就了黄誉一人“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名声。这好名声,让黄誉清高好几天,如果这种清高再持续一段时间,黄誉绝对可以领一张奖状回家。好几天后,黄誉与文丽丽牵手,不幸与同在牵手的叶慧群和周青春相遇在西巷口,相遇一刹那间,除周青春不知其中奥妙,依然紧握叶慧群的手,卿卿我我,剩下的三人脸色,像是驴脸,一个比一个脸长。文丽丽突见叶慧群,像触电一样,忽然撒手,猛然低头不敢迎视叶慧群,比撞见亲娘还要还怕撞见叶慧群。文丽丽突然撒手,黄誉目光为之一瞥,看到叶慧群的愕然之情,顿时引发脑细胞大片死亡,尤其是叶慧群射出慑人心魄的目光,让黄誉猛生一种从头到脚后跟的悲凉,脑壳内的五彩缤纷的情感世界,在瞬息之间,凋零成荒漠,短短几秒钟,黄誉觉得天空旋转、大地撕裂,整个世界在覆灭。

四人相遇后,叶慧群脸上飞扬着十八岁的甜蜜笑容,顿然无存,转瞬间成了另一张脸,一张肌肉抖动,目光似火光的驴脸加长版。黄誉和文丽丽见此脸色,脸上一愣,心里一横,备好两张厚脸皮,静等叶慧群泛滥不休的骂娘之词。

由于周青春在旁,叶慧群并没有大泼骂词,怕一时情急,控制不住滔滔不绝的语速,一不小心迸出一两个不雅的字眼,有失平日里在周青春怀抱里的淑雅形象,只好闭嘴不语,调动脸上24块表情肌,垒成一张驴脸,再搭上一对定神目光,在黄誉和文丽丽两人身上一扫,顷刻间瓦解了两人的意志,胜过吹过耳边的千言万语。

半支烟时间过后,叶慧群转过驴脸,挽着周青春的臂弯,径直走去。留下黄誉和文丽丽两人在西巷口默默气喘。黄誉回过头,看了看渐渐远去的叶慧群和周青春,又转过脸看了看文丽丽,说:“丽丽,我错了。”

文丽丽嘟哝着嘴,说:“我早就告诉你了,不要走这边,你就是不听,现在被师奶撞见了吧。”说完,文丽丽的嘴形成了上玄月,瞅着黄誉月晕般的面色,说:“蛋蛋,我们还是分手吧。”

黄誉一听,两眼猛然抬起,怔怔地看着文丽丽,说:“怎么又玩分手啊?”

“你学习不好,个子不高,样子不帅,连约会地点都不听我的,和你谈恋爱没有前途。”

“那我当初追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这样说呢?”黄誉被文丽丽戳痛死穴,情绪有点失控,但没有失态,很是不服,追问道。

“当初没有拒绝你,是因为我没有办法让你死心,现在你已经让我死心了。”

文丽丽目光一挑,眉毛一拧,一副怨妇的模样,鄙夷的眼神瞅着黄誉,见黄誉一脸苦相,顿时来气,又翘起嘴巴,脸上只差鼻孔没有翻过来,蓄势待发地做好了斗嘴准备。黄誉皱巴巴的脸,像一块尿布,与文丽丽畸变的脸对峙,输了气势。黄誉小脸越来越难看,越看越受气,文丽丽见黄誉面瘫的表情,像是周星驰见到了如花姑娘,很想拿鞋子抽打两下。

最后,文丽丽脑袋一扬,高高扎起的马尾漂亮地甩了一下,高傲地离开,像是脚踩三寸高跟行走在镁光灯下的世界小姐,而黄誉僵挺着灵魂散去的躯壳,站在西巷口,眼望着文丽丽转身潇洒离去,精神世界的城堡失去了公主,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一人一世界,泪水打转,眼球中心的身形渐渐流落到眼角边缘,成了模糊的一个斑点。文丽丽针刺般的话语,像沾了毒汁一样,深深扎进黄誉的肌肤,渗入血液,贯穿于体内每一处筋脉,每每呼吸都会为深入骨髓的爱恋产生泛滥整座心灵城堡的痛感。

文丽丽走了之后,黄誉酸眉耷耳,一脸生活在旧社会模样走在文丽丽身后百米开外,已看不清长长的路的另一端的文丽丽,却依然力撑着眼帘,不让满目移动的人影遮挡牵挂心头的那一寸远影。黄誉回到教室,脸上的破败面相,已经没有任何表情色彩,可以抓拍下来做成遗像,旁人一看黄誉此时脸色,就会想到广告上癌症病人的绝望脸色,为其揪心。

当晚,叶慧群把黄誉和文丽丽叫到了办公室,并没有同时把两人一起叫去,而是文丽丽先去办公室,半小时后,文丽丽一脸明媚好天气,很有喜感,回到了座位坐下。黄誉转眼看了看胡乖乖,胡乖乖看着黄誉满脸多云,低沉沉的,很想抽纸巾给他,却一时犯难,筛选不出好话相劝,只好给了黄誉一个眼神,胡乖乖本想借这个眼神,传递一股力量给他,可惜黄誉未能洞悉胡乖乖复杂眼神中深藏的鼓励,鼻子一抽,低声叹了一口气,起身去了办公室。两节课后,黄誉脸上多云变阴云,两条稀疏的眉毛拧成两道闪电,愤然推门进来,大有警察夜查发廊的气势,全班人见黄誉进门时的电闪雷鸣的脸色,顿然明了他与文丽丽的爱情遇到了灾难。

叶慧群不想把黄誉和文丽丽的早恋,公开在课堂上进行说教,怕在敏感的早恋问题上,教育不当,使两人误入歧途,只好在办公室私设公堂,进行说服教育,坚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谈话方针,采用一对一、面对面的谈话方式,用语言和文丽丽、黄誉进行心灵沟通,并用自己曾经的校园爱情事故作为反面教育。结果,半小时后,文丽丽洗脑成功,文丽丽走后,叶慧群折服自己做思想工作的能力,觉得做教师有点屈才,很想当领导,绝对有信心做好全国人民的思想工作。文丽丽走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叶慧群遇到了黄誉,像是村长遇到了刁民,任何甜蜜的笑容、悦耳的话音统统失效,本想套用与文丽丽谈话模式与黄誉交流,不幸遭到黄誉软抵抗排斥,一时无措,再三变换谈话技巧,仍然不见效果,叶慧群恼火万丈,但又不能轻易动怒,像狗食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只好搁置,等待以后再啃。

黄誉和文丽丽的爱情旅途,在中途不幸抛锚,从此不再牵手,各自解散,分开旅行。分手后,黄誉视文丽丽为爱人,失去她,仿佛失去了世界;而文丽丽视黄誉为傻根,失去他,仿佛换了世界,两人别过以后,再也没有过谁主动过谁,谁后悔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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