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成俊脸愠怒出了红色,两条剑眉匀速靠拢,常年在商场间的摸爬滚打终是将他淬炼出一颗坚铁般的心,这一日莫名却熟悉的柔情已然令他心驰神往,不想自拔。
可是欧歌的态度着实微刺了他一把,他问心无愧于对爱妻和女儿的呵护,生意场上所遭遇的一切不顺畅,通常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将苦楚捻磨成药渣,就着汗水与隐忍独自饮下,从未在家人面前吐露过一次身心俱疲的抱怨。
他仔细回想了与欧歌矛盾愈演愈烈的起始,竟猛然发现已有三年之久的无法磨合!究其原因,无从察觉,可身为一家之主的顶梁柱,他还是在内心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对妻女的忽视和埋怨,当然主要还是对欧歌的冷落与争吵时的不屑令他深深为自己的婚姻前景捏了一把汗,并暗自下定决心且充满信心,一定要也一定会重新挽回佳人的爱慕之情。
他明确晓得自己仍然深爱着欧歌并且矢志不渝,但还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为家庭奔波而工作忙碌的牵强借口。
想通透一些事情,袁天成便恢复以往的冷峻面孔,胳膊似有若无地擦过那抹扶风弱柳般的蕴紫腰肢,双手交叠乖乖放回自己的二郎腿上。
这一为时几秒钟的触碰激得青阳欧歌内心直哆嗦,有些气恼兼并着羞涩,暗自腹诽这块冰了好几年的机器人今儿个怎得耍起这般无赖手段,娇妻微微侧目不算太狠地瞪了袁天成一眼,视线射进对方的两颗如星般的眸子中却化成了柔情似水,含羞带怯!
袁天成差点儿又被乌拉乌拉变成痴汉一枚,他心不受控地复抬起宽阔的手掌抚摸了几下欧歌绸缎般微卷的乌发,金丝镶边眼镜下的双眸中,流动着的全是她刚刚赠予的似水柔情。
舞台上已换成了魔术表演节目,一个造型七彩斑斓的夸张小丑和一个身着一身黑色魔术师服饰的男装美女(看胸),两者配合默契地卖力表演着令大家匪夷所思的魔术,台下衣着华丽的宾客们有的鼓掌捧场,有的推杯换盏,还有的也似他们一样眉目传情。
带孩子来参会的家庭很少,多是五岁以上的已经懂得些许礼仪规矩的孩童。
许是上流社会对子女的家教甚严,青阳欧歌并未发现无理取闹娇纵蛮横的宝宝事件。
作妖的向来都是在成人的世界。
然而孩童的心理毕竟稚嫩,面对热热闹闹的场面难免会兴奋异常,还是能听到有几个小朋友鼓掌的同时激动地笑叫出声,毕竟对于孩子来说魔术表演堪称魔法奇观了。
青阳欧歌收回放出的视线,嗔怒地低声絮叨了袁天成几句:“别闹了,好好陪女儿看节目吧,难得你有时间陪陪她。”
“遵命,夫人!”一声慵懒低哑的轻唤伴随着热烘烘的身躯,颤颤地不小心忍出点点哼笑。
青阳欧歌白了他一眼,不再多话,她感觉今晚的袁天成定是喝多了,行为举止幼稚得可笑,却令她无可奈何。
她坚信如果自己一直回怼他的对话,自己的心墙一定会土崩瓦解,袁天成有这个资本。
她不敢开口了。
表演节目结束后迎来的是月神的董事长携女伴(妻子)的开场舞,所有参会的宾客又享受了片刻的蓝调风情。
青阳欧歌也曾学过交谊舞,她很喜欢那种步调简单却有着翩翩美感的舞蹈,刚刚结婚情在浓处时,她也曾经常和袁天成来一场红酒玫瑰,音乐伴舞的浪漫之约。
只是此时此刻她如同完成一场艰巨的任务般,笑脸上不带有一丝一毫的幸福感,让袁天成感觉自己在和一个机器人相舞的错觉。
当他们错身与董事长那一对擦肩而过时,青阳欧歌微微侧目观察了一眼这位娇美动人的西方美女,视线相撞的一刹那两人皆会心一笑以示礼貌。
这位刚刚在众人谈资中的女主角,并不像大多数西方女人那样拥有细腰宽臀傲人双胸,恰恰相反,她的体貌身材更像本国很多南方女人那样娇小玲珑,如果不是那一头细细软软浅浅的金发,和如海蓝宝般剔透的双眸,青阳欧歌还真看不出这是一位外国人。
对方此刻也穿着一身修身的抹胸鱼尾裙,高贵华丽的珠宝项链与自己脖颈上佩戴的链坠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她豪不在乎这在很多女人眼中极为深刻的贫富差距,她更关注的是董事长夫人佩戴的珠宝项链是出自哪家设设计?
一丝惊艳的表情打碎了她机械化的舞步,袁天成因为背对着董事长太太,所以并不知道妻子心里的小九九,饶是在商场沉浮多年,早就练就即便内心激动万分,面部也不动如山的性子,他还是不敢直接与这样享誉国际的大企业对视,他心里清楚,一会儿合作伙伴的引荐才是最重要的气场交锋。
所以在余光中看见对方的那一刻,他马上调整了脚步,青阳欧歌吃惊得抬手绕了一个圈,又重新回到袁天成的怀抱。
茶色水晶的双目狠狠瞪了一眼始作俑者,不带有丝毫杀伤力,反而在对方眼里变成了娇嗔的撒娇,袁天成也将神思拉回到只属于他们俩的氛围内,咧嘴坏笑起来。
“欧歌,好久不跳,都快忘了怎么跳舞了?”
“是呀,哪像袁老总,三天一小舞会,七天一大酒宴的,练习的机会多着呢,自然熟练。”
“你吃醋呀?这可冤枉我了,我从来都是去谈公事的,要不是......”
“打住,别解释,你舞得行云流水,我脸上也有光不是么,醋这个字早就从我的字典里抹掉了。”
袁天成无法计较欧歌此刻的羞怒,他知道自己给他们俩之间带来了太多的遗憾,生下媛媛之前的二人世界,因为常年的奔忙,仿佛变成了别人的人生影响,陌生又熟悉,他心悔不当初。
既然决定好好地重新开始,当然要小心翼翼地拨动佳人的心弦,爱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布置吃醋的坑。
他轻轻刮了一下青阳欧歌的鼻头,笑而不语。
青阳欧歌快要抓狂了,她的内心仿佛被两个争吵不休的自己拉扯着,不知道应该站在哪一方。
是重新开始?还是重新开始?
她脸上精彩的表情变化简直都要超过今晚的宴会表演,上本宴热搜了。
真是的,自己这张还算嫩的能掐出水儿来的老脸把水儿都丢到大西洋去了。
她仿佛能感觉到西面八方投射过来的视线,有好奇,有惊艳,也有嘲笑和嫉妒,甚至还有一种似有若无地压迫感。
她抬眸快速地左右瞄了两眼,并未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内心祈祷着伴乐快点结束吧,我要去搂我家嫩嫩的乖女。
这场糅着节庆与月神周年庆的晚宴持续到十点半收尾,携女眷孩子到场的宾客断断续续离场归家了,因袁天成等着合作伙伴的引荐,所以并未离开。
青阳欧歌暗自庆幸着自己和女儿礼仪得体,给袁天成挣足了面子,剩下的里子待会儿完全靠他自己的三寸之舌了。
此时此刻她有些急躁,想早些带着已经变成瞌睡虫的乖女先行回家,她用手遮住半边脸面,靠在袁天成的耳边轻声商量:“天成,一会儿你自己应酬可以吧,我带女儿先回家吧,反正剩下的都是你们行业内的交流,我这个业外人士也插不上嘴。”
心尖儿上的女人在耳边吐气如兰,用着低语呢喃般的口气,袁天成像中了定身术般浑身僵硬,他暗自收紧扶在一条腿上的拳头,甚至捏在另一只手中的调酒杯也倍感压力。
青阳欧歌等了半天也不见袁天成吱声,不由得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喂,怎么不说话?”
袁天成左边的嘴角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忍到微微抽搐后仍是翘了起来,他同样用手遮了半边俊脸,附在青阳欧歌的耳边轻轻地说:“不急,我们不回家了,就在月神住一晚,这边有专门的家庭套房,今晚体验一下。”
说完又恢复成以往矜贵高冷的气质,抬着剑眉鹰目略过一道道俊男美女的靓丽风景,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这厢青阳欧歌已被石化成雕塑,内心翻滚着惊涛骇浪,一副唯恐袁天成被穿越者附身的恐慌,青阳欧歌摒心静气地挺直腰线,尽力维持着一开始完美的身姿仪态。
自家的小公主已经熟睡在妈妈的怀抱里,粉嫩的唇瓣时不时蠕动着上下一碰,仿佛在梦中回味着今天吃到的美食,两条又长又纤细的腿罩在漆白的勾条纹边的打底袜下,外侧的一条胳膊轻轻垂在一边,鸦黑的卷发上粉色卡通发卡东倒西歪,也随着小主人醉进了梦里。
尽管怀中的娇女已是一米多高的大孩童,青阳欧歌并没有撒娇叫苦地把孩子扔给袁天成,当然袁天成也没有主动接过孩子,让她获得片刻的解放。
一个人在维持一贯的社交礼仪,另一个人却沉浸在美妙夜晚的勾勾画画中。
“袁总,袁总!”两声洪亮如晨钟般的呼声唤醒了正在做美梦的某人,打破了这嘈杂中的宁静。
青阳欧歌几乎条件反射般地看了眼怀中睫毛聚成两条粗线的娇女,察觉没有任何变化后抬眼看向来人。
袁天成已经起身与之握手相谈,原来还是那个圆润的王总,那王太太呢?
青阳欧歌对男人之间聊的话题不感兴趣,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王太太还是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只是此刻他们的桌子上摆满了吃食饮料,胖太太正在细致地为他们家的男孩儿投喂食物。
青阳欧歌微微摇头笑了笑,这王太太还真是不虚此行呀,记得节目表演的时候她看过去几眼,那时他们桌几上的美食可不是现在这波。
她的目光在王总和袁天成的身上转了转,又顺着王总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