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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陈一和她的白裙子

既然之前谈论到我的童年偶像,这章就拿来仔细回忆一下,在我心中的陈一吧。不过这可不能被我姐夫看到,毕竟他人所见的陈一,和我口中即将描述的那位陈一,实在很是不同。在此也祈祷陈一永远不要发现我的这篇文章,因为现在她已经跆拳道黑带了。

不知道别人家的姐妹相处起来如何。也许会是姐姐天天围着妹妹转,带着妹妹四处玩;也许会是姐姐和妹妹都很文静,一起在家玩些大人觉得女孩家该玩的游戏;也也许会是妹妹围着姐姐转,姐姐一边嫌弃一边无可奈何地宠妹妹。可能性很多。我家的姐妹关系就比较特殊,很难简单地用这些类型进行划分。

原因是我很怕陈一,这种惧怕来自于何处却一直没能找到根源。据我自己推测,应当是一个孩子对家庭关系的误解吧,特别是在这个家庭已经有了一个孩子、父母总是忙于生计的情况下。从小时候就有一种不安感,觉得自己是这个家庭的来访者而非主人。比陈一晚到这个家庭五年,这五年,是我做梦都想补足的五年。

可惜时间的差距永远无法补足。也就只能遗憾了。

因着这种惧怕,尽管我很崇拜陈一,所做的日常也只是远远看着,偷偷关注。到她身边做什么都会有种扭捏的害羞,很不自然。更别提学着别家妹妹那样,对着家人撒娇了。当然小时候的我,也不屑于去做些依靠大人的行为,特别是撒娇这种类型的事。

小孩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坚持,大人不理解。像我现在就不是很能理解当时的自己。

陈一应该是不喜欢我的,对此我并不感到意外。换做是我,也不会喜欢一个整天畏畏缩缩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小东西。无趣,无聊,且无用。况且这个小东西长得还不怎么美丽,像家里炉灶中烧过火后剩下的黑炭一样,丝毫无法吸引陈一的注意。

最开始是这样,我会一个人待在一个房间,一个没有陈一在的房间。虽然内心很想知道陈一在另一个房间做些什么,但是前去查看一番的行动会被惧怕限制住。

若非必要,距离实在是解决问题的一种好方式。

也会有陈一到我所在的房间,不得不接触的情况发生。这时候逃离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我是崇拜她,并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个令人想要逃开的存在。每当这时候,我便会非常小心地行动。这里说的小心似乎有点抽象,就举个例子吧。具体表现的行为如下,若是她过来和我坐同一个沙发看电视,我决计不会挪动自己的屁股哪怕半分。

小孩子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总会特别好面子。只是大人们似乎永远无法理解,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会有“自尊心”这样,如此带有个人意识的情绪。在他们看来,孩子嘛,可不就是什么都不懂吗。

我在儿童时期,就明确提出过对大人这种傲慢态度的抗议。然而并未受到重视。

既然谈到这点,实在觉得有必要为孩子们正名。自尊心这种情绪,小孩有,并且比某些大人来得更为强烈。实在不该以年纪来作为评判的唯一参照,任何事都是如此。

好像扯得有些远了。因为小小的我不想败坏自己在陈一心中本就不太好的形象,尽量不去犯错,这是我那个阶段唯一能想到的方法。而少去做,犯错机会不就少了吗。觉得自己悟到了真理,便认真地将“少做”这条奉为圭臬。

结果却不太符合我的预期。少做了,可是做了的却更是容易出问题。不由得回想起某个夏天在家门口发生的事。那时候是小学的样子,还未拆迁,一户人家占一块宅基地。不太记得自己蹲在家门口做什么,现在回忆,应当是正在对家门边、墙角缝里穿梭的蚂蚁军队们,进行认真仔细的观察研究吧。

陈一很突然也出来了,站在门口似乎是在等谁,身上穿着那条她很喜欢的白裙子。我也很喜欢那条裙子,除了素净的绢花做点缀,整条裙子的颜色,纯白仿佛是讨小孩喜欢的棉花糖。

她出来了,尽管她没在看我,我却觉得呼吸都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很局促地站起身,于是就变成了两个人呆呆站立在大门口的情形。然而干站着不言语,实在过于尴尬。心里想着,稍微活动活动手脚,装作不经意,然后挪着自己离开就好。

说做就做,我开始进行伸展手臂、活动双腿的动作。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一个场面。是前天看的电影中的武打戏码,男主角飞踢出去的一脚实在帅气,陈一一定也那么觉得。出于想在崇拜对象面前大展身手的心理,我下意识仿照脑海中残存的影像做出了动作。

动作很完美,只是不幸地,一脚命中了陈一的裙子。素白的、我也很喜欢的那条。

后来的记忆就完全被恐慌填满了。落地站稳后大脑仿佛当机的机器一般,空白着发烫,只记得陈一涨红的脸,以及她怒斥我时生气到颤抖的声线。

和她分开的目的倒是达到了。我继续蹲在大门口木呆呆地看蚂蚁。陈一回房间去换回她平日穿的衣裤。

我不知道陈一后来选择学习跆拳道是否与这件事有关,也许我出乎意料的飞起一脚真的把她帅到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仅仅是因为这个简单的原因就好。我不敢去问,不敢去和陈一谈及这件事,因此我永远也无法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我只知道,那年夏天以后,再也没见陈一穿过那条素白的裙子。

回想起来陈一起初也是很温柔的,只是不知不觉就变得朝运动系发展了,变得比较“厉害”。也是从她开始学习跆拳道起,待在家里的时间变少了,我和她相处的时间自然不多。那种惧怕的感觉稍有消散,偶尔面对陈一时,我变得不再战战兢兢了。

是好事,同时也是一个让人怅然若失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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