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此时当真是苦不堪言。
旦见黑龙呼啸而至,眨眼间便扑至近前。鬼谷子运尽全身真元,在身前接连布下一十八道无形屏障。可瞧那黑龙却是如入无人之境般,摧枯拉朽一路破坏,竟是未能阻其分毫!
卓君已是不敢再看,抱着小白低头缩身,只待冲击来临的一刻。
黑龙一路势如破竹,眼见就要将二人吞噬。就在这时,只听舜帝一声冷哼,也不动作,却是瞬间将黑龙震碎,眨眼间消失无踪,仿佛刚才不曾出现过一般。
那黑色华服的英气青年急道:“陛下!你这是……”只见舜帝道:“象,给朕退下!”象却不服,辩道:“此子口无遮拦,辱及圣驾,我才出手的!”舜帝听后登时龙颜大怒:“帝宫之中,以朕为尊,你如此行事,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兄长?”象一时语塞,但明显不服,只见他一甩袍袖,腾身飞出天外,眨眼功夫就再不见踪影。
舜帝见他负气而走,无奈的摇摇头,而后面色缓和许多,对鬼谷子二人道:“愚弟鲁莽,尔等无须惊慌,一切有朕做主。”鬼谷子与卓君对视一眼,都是一阵后怕,立时对着舜帝躬身行礼,道:“多谢舜帝!”
舜帝坐回亭中,苦笑道:“卓君,你可知象博术乃是朕一手创出来的?”卓君惊讶间连连摇头。舜帝苦笑道:“朕的弟弟名叫象,方才定是听你言语中贬低象博之术,心生恼怒才对你出手的。”卓君怯生生道:“卓君知错了。”却见舜帝一摆手,叹道:“不知者无罪,只是朕这愚弟当真不争气也,遇事冲动鲁莽,想当年……”舜帝似是对着众人讲述,又似是自言自语,总之话及此处竟是陷入沉思,良久,摇了摇头,叹道:“仁者,必要海纳百川,他就是不懂啊。”
卓君在下静静听着,未敢打断。只是听着舜帝所言,似是跟弟弟曾有过矛盾,不禁心下暗想:“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哪怕神仙帝王也逃不过哟。”正自想着,却听舜帝笑道:“罢了!由他去吧。你且说说你是如何改进朕的象博之术的,若是改的好,朕重重有赏!”
卓君一听,心知危机已经过去,不禁暗道:“舜帝果然不同凡响,气度之大,非王者不可得。”心中想着,手上动作也没闲着,卓君给鬼谷子打了几个手势,鬼谷子知其意,模样略显傲娇的哼了一声,可手上还是法决一捏,凭空出了一张中国象棋的棋盘。
卓君看着鬼谷子偷笑一下,心说:“这小光头面上虽然对人不假辞色,实则却是个冷面热心的人,能与他称个忘年交,倒也不虚我穿越这一遭了。”
卓君端着棋盘,一时竟不知如何处置。舜帝微微一笑,只见他右手对着亭中石桌碎片遥遥一摆,石桌碎块立刻一点点动了起来,纷纷聚在一起,不多时便复原了,瞧那样子竟是完好如初,这一手破镜重圆之术让卓君大开眼界,惊呼不止。舜帝则是微笑不语,对她一摆手,示意上来说话。
卓君还自顾自感叹妙法神奇,却被鬼谷子又掐一下,低声道:“陛下叫你上去呢,还不快点!”卓君吐吐舌头,赶忙进了亭子。把棋盘置于石桌之上后,便开始与舜帝讲起中国象棋的诸般规则。只见舜帝双目炯炯有神,听得频频点头,末了,竟是龙颜大悦,抚掌笑道:“有趣!甚是有趣!”
卓君见状,立刻试探道:“陛下,不如我们来玩一盘?”舜帝早有此意,立时道:“赐座!”卓君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抬手便平了个中炮。可刚出一招,就听脑中响起鬼谷子焦急的声音:“输!输!输!你可别赢了!”可还不待卓君作何反应,旦见舜帝双目圆瞪看着亭外鬼谷子,吓得小光头立时噤若寒蝉,只顾眼观鼻,鼻观心,再不造次。
卓君这下就懵了,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赢,舜帝似是从她表情看出她心中顾虑,笑道:“卓君,技艺切磋,无关地位颜面,朕为天帝,岂会这点气量都没有?你无须顾忌,放手来吧。”
卓君既得圣旨,便再无顾虑,只笑道:“谢陛下!”而后也不留手,正常对弈。只见未出二十回合,舜帝便被卓君将死。舜帝扶须感叹:“妙哉妙哉,妙不可言!”瞧那模样,虽是输棋,但却意犹未尽。舜帝稍一回味,便令卓君再来一盘。卓君就这般陪着天帝下棋,也不知过得多久,只听舜帝朗声大笑:“这象博之术被你改进之后,确实妙处无穷,诸多变化可与奕术媲美,来人啊,赏!”
小白趴在卓君肩头“呜呜”欢叫了两声,卓君虽不知舜帝要赏什么,但也大喜,立马起身行礼道谢。只见又是那个紫裳仙子翩然来到亭前,手中托盘上放着一小盒,盒盖成打开状,盒中放着一颗褐色圆形药丸。鬼谷子虽然是小童身材,可此时却是踮着脚尖朝亭里观望,好奇的不行。
舜帝指着盒子道:“这是朕的功德丹,念你改进象博有功,今便赐你一颗,如何处置全凭你来发落。”
卓君起身,对着紫裳仙子道:“多谢仙子姐姐。”只见紫裳仙女身子微欠是为回礼,轻声道:“妹妹不必客气。”卓君接过盒子,只见盒中褐色的功德丹不时闪出精光,一见便知不是凡品。小白更是一阵欢叫,对着功德丹大流口水。卓君见状,立时取出功德丹放于手心,递到小白面前,道:“吃吧小白!”小白起初还不敢动作,在卓君再三示意后,才一口吞了下去。
“哇啊啊啊啊啊啊!”一声惨叫响彻宫宇内外。
只见鬼谷子火急火燎的冲上亭来,先是面色严肃的对着舜帝行了一礼,而后气急败坏的指着卓君鼻子骂道:“你这败家子!你可知功德丹是何等灵药?居然喂了这畜生!”
卓君瞪他一眼,满不在乎道:“我还便不知道了,你待怎样?陛下说了给我的,我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鬼谷子一时语塞,旋即哀叹一声,道:“功德丹可是无上仙丹,普通人吃了可以打通根骨,成为修真奇才,若是仙人吃了,便能平添三百年修为,躲过一次天劫,可你看看你……唉,暴殄天物!”
鬼谷子这般说着,卓君却是丝毫不以为意,道:“我看小白极是喜欢这功德丹,便喂它吃了,这怎么叫暴殄天物呢?再说我要那些个修为有什么用?又不能带我回家。”鬼谷子气的七窍生烟,一句“你不要给我啊!”差点就脱口而出。
正说话间,小白却异变徒生。只见它尾巴处冒出炽烈白光,逼的卓君睁不开眼,她连忙用手遮挡,待得光芒渐消才重新朝小白看去,结果却惊奇的发现小白居然多了两条尾巴,而其他地方没有变化,只是此时看去竟如传说中的三尾妖狐别无二致。
卓君抱着小白,惊奇道:“小白!你的尾巴变成三条了!”小白在她怀里亦是“嗷嗷”直叫,透着说不出的兴奋欢快。突然,只见小白浑身画成一道白光,破空而去消失在云海。卓君惊叫一声,追出两步,大喊:“小白你去哪啊?快回来!”但见化作白光的小白已消失在茫茫云海,卓君心中焦急,只觉失了贵重之物般不舍。卓君见找不到小白,急忙转向舜帝问道:“陛下!小白它……”却见舜帝微微一笑:“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不必过于焦虑,若是有缘,你自会与那白狐再次相遇。”
卓君见天帝言语间似有深意却不道破天机,自己也只得作罢,只是怀中少了小白的温暖,顿时怅然若失。这时,却听舜帝道:“朕累了,尔等退下吧!”言罢,身子飘然而起,直飞入楼宇间没了踪影。紫裳仙子见舜帝当先离去,便对鬼谷子和卓君微笑道:“陛下已回正殿,二位且随我出宫吧。”
卓君二人跟着仙女一路出来到了宫殿正门,紫裳仙子见卓君一路都是闷闷不乐,不免有些同情,便到卓君跟前弯身道:“妹妹不必伤心,我听闻狐妖一族极是钟情,你今日将功德丹让给它,想它来日定会回来寻你的。”卓君原本便是以为小白得了道行弃她而去了,此时被仙子说中心里痛处,登时眼圈一红,哽咽道:“仙女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紫裳仙子微微一笑,从头上发髻中取下一枚金色镂花簪子,而后伸手帮卓君把长发盘起,再以金簪固定,道:“妹妹且宽心,只怕下次相遇,当会是更美的邂逅呢!”
卓君被她善解人意的话语感动到无以复加,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紫裳仙子轻轻拥着卓君,好言安慰了几句。却听身后宫殿之中响起撞钟之声,虽然不舍,但也不得不弃了卓君,只是最后依然柔声道:“姐姐要回去了,妹妹好自为之。”而后转头对着鬼谷子微微一个万福,道:“上仙慢走。”
紫裳仙女离去后,却见云海之上只剩鬼谷子与卓君二人,顿显寂寥。卓君还兀自抹着眼泪,鬼谷子看着她也不忍心催促,只等她收了哭泣,才御起法术,带着两人下界去了。
回了鬼谷,卓君依旧每天闷闷不乐,偶尔被鬼谷子哄骗着下两盘棋,都是抬手便出杀招,一点情面都不给,把鬼谷子虐了个体无完肤。而后也不提什么技巧讲解,只是对着脖子上挂着的一个檀木盒子发呆。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鬼谷子看着失魂落魄的卓君终于是忍无可忍。这天,鬼谷子出了鬼谷洞,又见卓君蹲坐在溪边发呆,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只见鬼谷子来到卓君跟前,道:“本君今天心情不错,授你些法术如何?”
卓君默然无语,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发呆。鬼谷子故作惋惜状:“啧啧啧,我看你是不想回域外了吧?”卓君猛然转头,问道:“你有法子让我回去?”鬼谷子傲然道:“那是自然!”卓君立时来了兴趣,催促他快说。鬼谷子一边来回踱步,一边道:“你当初入谷时,是过了天外天的秘境而来。若想回去,就要再等七百年。除非……”鬼谷子偷瞄了下正一脸期待的卓君,而后悠悠道:“除非是随本君修些炼炁的法门,而后凭自身真元运转本君的斗转阵,如此便能扭转时空,驰骋寰宇,纵横太虚,想要回家也不再是难事。”
卓君看着他摇头晃脑一顿侃,心中暗想这小光头先前还说修炼极难,怎么今天这么热心要教我法术?于是狐疑道:“此话当真?”鬼谷子泰然道:“本君还会骗你不成?只是大道无形,修炼快慢全凭个人资质,我可不敢保证你一学就会的哦!”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了一丝希望,卓君立时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赶紧开始吧。”
鬼谷子见卓君恢复了往日神采,微微一笑,道:“你且随我来吧。”言罢,当先进了鬼谷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