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霍平和陆凝雪的婚事定了下来。
可笑又可气的是,这婚事还是经过了霍皇后的手,霍平这婚事可是帝后赐婚,若是不知其中细节,只叹是风光无限。
可这京都里的事情哪有掩藏得住的,今日霍皇后召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眷入宫赏秋,不少闺秀都聚在一起悄声谈论着。
谢明兮自然也在宴请之列。
闺秀们都在正华宫前等待召见,站在列首的,是那天在平阳侯府中见过的夏晚颜,传闻中三皇子妃的人选。
“郡主,您来了。”御史大夫家的小姐蔡砚秀福了福身,她这性子耿直许是随了蔡御史,关心道:“今日陆家大姑娘也来了,您可小心些。”
她的同伴闻言脸色一变,俱是想要捂住她这张嘴,只是在谢明兮面前不敢造次。
好姐姐啊,您可带点脑子吧,要是让陆凝雪听见了,不使绊子才怪呢。怎么说,如今那陆凝雪也算是和皇后沾亲带故了,现如今闺秀们大多不与她过不去了,就怕她在皇后跟前吹风。
她的模样真诚不似在作假,谢明兮朝她点点头,扬起笑:“谢谢你。”
霍皇后身边的邹姑姑出来,清咳了咳,扬声道:“皇后娘娘请诸位小姐进去。”
大家伙忙敛声,端出一副娴静的模样跟着邹姑姑进殿。
谢明兮看了暗暗咂舌,果然大家都不是娴静人儿。
霍皇后如今四十有三,容颜不复年轻时美丽,倒是岁月沉淀了她的气质,远远瞧着颇有些母仪天下的气度,颇是唬人得很,谢明兮心中暗暗地想。
闺秀们坐定,蔡砚秀正好坐在谢明兮的旁边,目光巡视了一圈,侧头悄声道:“奇怪,陆家大姑娘怎么还没来?不应该啊。”
“砚秀,你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霍皇后问道。
倏然被点名,蔡砚秀条件反射性地站起来,“我在!”
闺秀们掩嘴偷笑,蔡砚秀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皇后似乎没注意这些,笑问道:“你一坐下来就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你与本宫说说,你在说什么呢这么有趣?”
“这……这……”蔡砚秀说不出口。
皇后的脸慢慢沉了下来,看得蔡砚秀一阵心慌,谢明兮起身,扬笑:“皇后娘娘,您就别为难蔡家姐姐了,蔡家姐姐性子活泼,出门前御史夫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你这一掐她出来,回去可免不了御史夫人一顿罚。”
皇后的脸色微微和缓,挑眉:“哦?既是这样,你且坐下吧。”
蔡砚秀如蒙大赦坐了下来,感激地看了一眼谢明兮。
“说到性子活泼,你可不遑多让啊。”皇后笑了笑,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谢明兮仿若未觉,摸摸鼻子,厚着脸皮道:“那明兮可得多谢皇后娘娘盛赞了,”顿了顿,又道:“爹爹远在北关,明兮可不怕爹爹罚。”
皇后愣了愣,反应过来,不由笑道:“倒是让你钻了空子。”
谢明兮吐吐舌头:“那可不?”
皇后挥挥手,示意她坐下,此事就算揭过去了,她看向殿内诸位闺秀,道:“本宫邀诸位入宫赏景,宫中秋色正好,不若去御花园里走走?”
此话一出,闺秀们莫不称是。
凤驾出,闲杂人等无不避让。
说是赏景,要谢明兮来总结,便是皇后娘娘在前头领着,闺秀们跟在后边,屏息平气,可不敢出声说话,活像受罪似的。
倒是陪在皇后身边的夏晚颜还能说说话,只不过也可想而知,比不了她们这些跟在后边不能说话的轻松。
说起这位皇后,出身霍家,是庆元帝的嫡妻原配,许是当年出了贵妃封后一事,性子变得莫测了些,时常叫人拿不准她的心思,例如今日为难蔡砚秀,放到贵妃封后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贵妃封后这事儿大约也有十几年了,即便年代稍远,可此事震惊全国,就连谢明兮也是知晓一二的。
当年庆元帝宠爱贵妃,几乎是爱极了贵妃,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送往贵妃宫中,可好景不长,宫中嫔妃因嫉恨贵妃盛宠,竟在贵妃生产那日动了手脚,导致一尸两命,庆元帝盛怒之下肃清后宫,将那几个有关系的嫔妃一一处死。
生前不能给她最好的,死后便要让她享尽荣华。庆元帝下旨将贵妃葬入只有庆元帝与皇后才能入葬的元陵,还定了“顺天元康懿皇后”的谥号。
皇后尚在,岂有为贵妃追封皇后的谥号的道理?还将贵妃葬进只有帝后才可入的元陵?
圣旨下,自是满朝哗然,便是贵妃母家卫国公府都上书直谏,恳求皇帝收回成令。庆元帝一意孤行,责罚了几个谏言最厉害的御史,朝中也就消停下来,无人敢言。
自那以后,此事成为皇后逆鳞,皇后借着皇帝肃清后宫之名惩戒了几个嚼舌根的人,后宫之中也无人敢拿此事来挑衅皇后,皇后性子也越发让人捉摸不透。
谢明兮与蔡砚秀并列跟在皇后身后,承蒙家中权势,离皇后倒是最近的,也听得清楚皇后与夏晚颜之间你来我往。
这夏家姑娘果真是大家闺秀,温婉端庄,看样子皇后很是喜欢她,与她说话时亦是和煦。
赏秋赏了有一会儿,皇后问道:“凝雪那丫头怎的这么久?”
提起陆凝雪,谢明兮和蔡砚秀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听。
邹姑姑亦是奇怪,道:“御药房离咱们这儿也不算远,许是陆小姐路上有事情耽搁了。”
皇后颔首,目光掠过谢明兮,沉吟道:“明兮啊,怎么说也是你表姐,你帮本宫去瞧瞧,怎的这么久?”
皇后睨着她神色,谢明兮神色不变,只笑道:“娘娘不如让砚秀跟着一块去,明兮路上也无聊。”
“也好,去吧。”皇后点头。
蔡砚秀求之不得,忙道了福与谢明兮离开。
皇后转过身,不动神色地看了邹姑姑一眼,邹姑姑会意,悄悄挥了挥手,队伍中便有宫女往谢明兮和蔡砚秀离去的方向去。
蔡砚秀是个自来熟的姑娘,这会子发牢骚道:“皇后娘娘心里怎么想的?明知陆大姑娘对你做那样下三滥的事儿,居然还让你去寻她,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呢吗?”
谢明兮摇摇头,示意她噤声,道:“在宫里头别乱说话,刚才在正华宫里还没吃够亏吗?”
蔡砚秀一听,忙点点头,真诚道:“郡主你可真好。”
“来寻她也好,总比在那儿闷头不说话的强,说不准还能吵个架呢,这可比刚才有趣多了。”谢明兮吐吐舌头。
蔡砚秀:“……”当我没说。
小时候谢明兮没少跟镇国公进宫赴宴,对这皇宫的路线也还算熟悉,领着蔡砚秀走了条小路,蔡砚秀惊奇道:“哇,没想到还能这般走,可省了不少路呢!”
话音刚落,便听得前方一个女声急切道:“世子!你听我说!”
谢明兮忙拉着蔡砚秀蹲低,躲在树丛后边,悄悄探了探头,才发现那声音的主人竟是陆凝雪。
幽会?
谢明兮不知夸她大胆还是傻,大白天的你来幽会个什么?
“诶,是世子——”
谢明兮忙捂住她的嘴,瞪了她一眼,小声道:“想被人发现是不是?”
蔡砚秀无辜地摇摇头,用手用力指了指,谢明兮顺着那方向看去,紫衣锦服,狐狸眼迷人,玉冠少年郎,不是卫延卫世子是谁?
这下轮到谢明兮捂住自己的嘴了。
卫延和陆凝雪??
蔡砚秀得意地看了看谢明兮,你看我没惊讶错吧?
两人忙屏息偷听,丝毫不在意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陆姑娘慎言。”卫延面色微冷。
陆凝雪小心翼翼地睨了他一眼,怯怯道:“世子,凝雪……凝雪也不想的,我……凝雪心悦地一直都是——”
卫延无情打断:“陆姑娘,皇后娘娘的药快凉了。”
陆凝雪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药,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卫延冷笑离去。
陆凝雪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神情颇为失落。
躲在暗处的两人好似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相视一眼,好像是明白了什么秘辛。
原来,卫世子与陆凝雪相恋!
过了一会儿,陆凝雪端着药离开,谢明兮和蔡砚秀也赶紧整理衣裙往另一条路上去和陆凝雪“相遇”。